“你说的也是。大概是我还不太习惯星华收了这么小的徒儿吧。”
端炎慢慢走到石屋的巨石门前,“可否过去?”
“呃……还是不过去吧。”嗣音想到星华抱着飘萝的样子,他们若是贸然过去,大家岂不是会尴尬。
端炎看了看嗣音,没说什么,似乎懂,似乎又不太懂,能感觉到她不想此刻过去,反正他见到星华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只不过是想看看飘萝的状态,既然她觉得不必过去,那便不去吧。
最后一个时辰对于星华来讲,漫长的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飘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星华心中发紧,忙传声嗣音。
嗣音,飘萝的脸色不对劲了。
嗣音听到星华的声音,立即连忙施法将堵在门口的巨石移开,看了端炎一眼,先他几步走了过去,星华依旧抱着飘萝的姿势,眉心皱着,一只手不停的为她擦汗。
陡然见到飘萝的脸色,嗣音心中也疑惑,按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啊,急忙一声不言的给飘萝检查。
很快,嗣音严肃的看着星华,“万毒虫吃到最后部分了,但是曼珠沙华的灵种长到了她的筋络里,如果继续下去,她有可能……”嗣音停顿了一下,“丧失身体的某种机能。但如果不吃干净,她今天可能可以离开仙界的,剩余的灵种会在她体内生长,会重新长出一颗种子,到时她还是得回到魔界。”
端炎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魔心给她种下的位置太精了。”
嗣音凝眉,“星华,赶快决定,继续还是停止?”
“不能不损害她的筋络吗?”
嗣音摇头。
“她会丧失什么?”
“我不确定,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给我们犹豫了。她可能会废掉一只手,也可能是腿,又或许,她再不能看见东西,或者成为哑巴。”
星华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不管飘萝丧失什么他都不能接受,她已经为此经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如果最后还让她失去成为一个健康人的代价,他会恨自己恨魔心,更想即刻去手刃魔心。
“嗣音,再想想,有什么能不损伤她的筋络的。一定有办法。”
飘萝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忽然身体颤了一记,涌上一大口鲜血在嘴里,艳红的鲜血从她的嘴角开始流出来,顺着她的下颌滴到她的衣裳上。
“飘萝!”
星华忽觉自己那么多年的道行都是白有了,她像一个从水里捞出来的身子,剧痛难忍他帮不到她;现在止不住的吐血,他又无能为力。如此无用,他到底能为她做什么?
急到极致的时候,电光火石闪过,星华想到了。
星华将飘萝放到石上,仰天吟声念诀,化出自己的神兽真身,用利齿在自己的龙身上拔下一片金绿色的龙鳞。
嗣音惊呼,“星华!”
星华化回人形,手臂上淌着血,手里拿着被生生拔下的稀有龙鳞,用仙法将龙鳞化成了一段仙身筋络。
“嗣音,端炎,避身。”
嗣音难以理解星华为了徒儿竟然如此牺牲自己。知时间来不及,走到端炎的旁边,两人背身之后听到星华急切的撕裂了飘萝衣裳的声音,裂锦之声让端炎眉心微微一跳,飘萝的衣裳……
看着飘萝胸口微微涌动的肌肤,星华用仙术将龙鳞筋络化进飘萝的身体,将那段长着曼珠沙华灵种的筋络取代,飘萝口里的鲜血继续流出来,星华第一次怀疑自己了。
白皙肌肤下的起伏停止了,飘萝口里也似乎不再吐出猩红。
星华止法,念诀为飘萝换了一套新的衣裳。
“嗣音!”
嗣音转身,二话不说查飘萝的身子,果断对飘萝体内的万毒虫施导引之法,将它从飘萝的嘴里诱出,托在掌心看了下,饱餐一顿啊。
星华急忙俯身查探飘萝的情况。
确定飘萝的气息不算太差,星华稍微安了一点心,将她轻轻的扶起来,不顾嗣音和端炎在场,让她靠进自己的胸膛,轻轻的喊她:“飘萝……”
嗣音将万毒虫收好,“星华师弟,她体内的曼珠沙华灵种除干净了,而且,别担心,她的筋络被你取代的很及时,没损坏一点。”
“那为何她不醒?”
“纵然有你的内丹护体,可她本身的筋骨受损很严重,加之被万毒虫折磨了十二个时辰,气息还有如此强就很不容易了。”嗣音看了看飘萝的脸色,“若想她完全恢复,少则三个月,长则一年。至于醒来的问题,先带回星华宫吧,好生疗养,说不定哪天她就睁开眼睛了。”
说完,嗣音看着端炎,他又该怎么办?
端炎无所谓的道:“你们赶紧带着她回去吧,别管我,我死不了。”
“你不能留在魔界了。”嗣音看着星华,“魔心肯定会追杀他。”
星华看着身受重伤的端炎,想了片刻,“你带他到星华宫里养伤吧。”然后看着端炎,“伤好之后,立即离开。”
嗣音微微一笑,“好。”
星华指尖仙法飞开,石洞恢复到初貌,洞口吹进一股强劲的夜风,掀起人的衣袂翻翻。清凉的风让人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星华念诀唤出自己的大氅,抖开,动作轻柔的为飘萝裹上,将她打横抱起,从洞口飞了出去。
嗣音走到端炎的面前,“端炎,考虑到你的身份,我们也不能给星华添不必要的麻烦,我给你换张脸,你暂且用新模样在星华宫里养伤吧。”
“我不去。”端炎一脸倔强。
嗣音劝说道:“纵你再不喜星华,身体总是自己的,我还得观察飘萝几天,你忍心我仙界魔界两头跑吗?便是我愿意,这魔界处处是魔灵,你都不担心我?”
“无语……”
嗣音拉住端炎的衣袖,“好啦。走吧。”
端炎有些别扭的被嗣音拉动了身子,倒也没做过多的抗拒,由他将自己的容貌改变,然后带着一起飞出了石洞。
祥云之上,嗣音看着漫无边际的星空,搜寻着星华的身影,却根本连一丁点儿衣角都没看到,“星华飞这么快?”
端炎笑了下,“能把自己的小徒儿带离魔界,在他心里肯定是越快越好。”
星华嫌祥云太慢,直接用法术速飞,腾云驾雾的嗣音肯定追不上,当嗣音和端炎飞出魔界的时候,星华已经带着飘萝过了妖界,在凡间的天空上疾赶。
当启明星闪亮的出现时,星华落在了星华宫的门口,抱着飘萝大步流星的走进宫里,将她放在她闺房的大床上,为她脱了外裳,盖好锦被。他的心,总算能落下来了。
回来了!飘萝,我们回宫了!
星华握住飘萝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啄着。原本是为他疗伤才离开星华宫,却不想回宫时她伤得比他当初离开更严重,连去南极缥缈峰都能闹出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敢放心让她去的?
嗣音带着端炎到了星华宫之后,星华将他们安排到了星华宫的西楼,与自己和飘萝住的地方遥遥相对。
因为端炎变换了容颜,嗣音带他进仙界的时候倒也顺利,到了房间门口嘱咐他早点儿休息,自己转身去看飘萝的情况。
在飘萝的床边,星华问,“嗣音,可有助她恢复的灵丹妙药?”
“星华师弟,若是真有那种能一吃就好的灵丹,我早拿出来给你了。”嗣音看着闭目不醒的飘萝,“她是被魔心的法术所伤,魔心可不是一般的魔灵,她的道基不深,眼下的情况算是不错了。不过,我们可以熬些万年灵芝的汤药给她喝下,还有强健身骨的丹丸也可让她服下。”
星华向嗣音表谢意,“这次多谢你了。”
“呵呵,何必如此客气与我。”
“你劳累几日,先去休息吧。这儿,我看着就好。”
嗣音不解,“你还不打算休息?”
他已经守她一天有余了。
星华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的转身走出了飘萝的房间。
嗣音发现星华总是这样,大部分的时候他并不爱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前他沉默的时候,花翘总能明白他的心思,也是因为她懂他,所以两人的关系才会那么好吧。
飘萝回宫后连着十天,白天嗣音和端炎在星华宫,两人每隔一个时辰就去看飘萝的情况,星华因为魔心之前派出的魔灵到各界捣乱之事忙得不可开交,情况尤以仙界和凡间最为严重,先前他因为去凌霄神山找白眉仙人用了不少时间,一直是其他五位上仙在处理,飘萝救回之后他则一刻不停的忙余下的善后,还得防范魔心再发动攻击,只有晚上回宫后才能守在飘萝的床边。
第十一晚。
星华从宫门外进来,茶水未喝一口便到飘萝的房间看她,见她还是昏迷,微微蹙了下眉,转身去给她熬灵芝汤。
当星华端着灵芝汤走进飘萝的房间时,嗣音在飘萝的床边查看她的情况。
“星华?”看着星华手里的玉碗,“你又给她熬灵芝了?”
“嗯。”
嗣音伸手,“我来帮你喂她喝吧。”
“还很烫。不急。”星华将玉碗放到飘萝床边的小矮桌上,“等凉了我来喂吧。”
“可是你已经守了她十晚了。”
每晚他回来她都知道,而他每次都来不及缓口气第一件事就是来飘萝的房间看她,那份急切让她不禁怀疑,是否只有他睡着了,他的心才不会念着自己的徒儿?
星华又陷入自己的沉默里,坐在飘萝的床边,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嗣音在一旁陪着星华站了一会儿,见到门口闪过一个影子,无声的走出来,是端炎。
“他今日回来的似乎比之前晚。”
嗣音点头,“嗯。大约是凡间的情况不佳吧。”
端炎和嗣音慢慢朝西楼走过去,“嗣音,飘萝都昏迷了十一天,何时回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