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一夏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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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不会让你如愿

孟如敏?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我看向台上,这回演的不是《霸王别姬》了,而是《洛神》,不过一样勾不起我的兴趣,我已经昏然欲睡了。

忽然宾客中一阵哗然,我把头低得几乎要碰到桌面了,手心全都是汗。想一想自己真是造孽,躲辰恒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躲司马承中自己的嘴唇被人咬破了,该来的桃花不来,来的都是劫,一个接一个的劫,还有行云……我究竟算是什么?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抱恙在身吗?更何况,据闻他一直跟肃王是有心病的……”

是谁来了?我不敢往那边看去,可是那个仿似刻在骨子里的声音依然清清楚楚地飘了过来。

“王兄生辰,继尧自当到贺;二哥也准备了一点心意让继尧带来,继尧来晚,王兄见谅。”说罢,猛地一阵咳嗽。

我赫然一惊,抬起头远远望过去,月色下他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憔悴;那双凤目再无半点春风情意,淡淡然的一片白雪皑皑衰草连天,了无生息。

“王弟抱恙在身,理当在府中好好休养;三月风寒,王弟可要多加保重。来人,看座。”

“不必了。继尧身体不适,更无看戏的心情,王兄的好意心领了;今天来主要是恭贺王兄生辰,另外,还想找一个人。”

我身边的人纷纷议论说:“都说宣阳王权势滔天,今日一见果然是气焰非常,连肃王也不放在眼内……”

“东庭一半的兵马在他手上,他还掌管了朝中的户部和刑部,即将与兵部的大将军岑桓联姻,听说吏部有一半官员都是他的人……”

“哦?”肃王微微皱眉不置可否,梅继尧已经转过身子大步流星地向我这边走来,众人噤声,我的心揪着,还是低着头,我说过,再不要见他的……

他走到我面前,停住,身上那一裘白衣是如此的刺眼,他轻轻叹息一声,俯下身温柔地在我耳边说:“你果然在这里,别耍小性子了。来,随本王回府吧!”

我抬起头看他,在众人的抽气声和炯炯的目光中避无可避地窘迫着,他目光如水溢满思念,话音轻柔缱绻缠绵,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被他怜爱的神色溺毙。他见我不说话,于是伸手轻轻挽我起来,我身子一僵,想起那夜的伤怀,想起这些天来心里的难受郁闷,一手拂开他的手说:“不是说好了不要再见面的吗?”

众人的眼光流露出诧异和轻蔑,这两人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情?

“本王记得,可那是你自己说的,本王从来没有同意过;”他固执地握起我的手,低声道:“若是你还是不想见我,就把眼睛闭上,我一样可以把你带出肃王府……”

我心一动,也猛然清醒过来了,是的,先离开这里再说。梅继尧不管不顾地重新执起我的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慢慢地走到肃王面前说:“王兄,今夜继尧唐突了,望王兄不要怪罪,继尧先行离去。”他看看我,淡淡地说道:“庆庭,还不向肃王爷行礼赔罪?”

我连忙对肃王行了个礼,肃王冷哼一声,说:“本王怎么不知道宴请了庆庭大夫?”

我不敢看他那张薄怒的脸,一心跟着梅继尧往肃王府门口走去,他不再看我,我心里不知是酸是甜猛然地翻江倒海,明明不想见到他,可是现在有涌动着一种隐隐作痛的情愫;明明不喜欢被他这样拉着走,却又眷恋他温厚手掌传来的脉脉温暖。

“宣阳王留步!”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梅继尧的手,他脚步顿住,皱着眉不耐烦地转过头去。我转身偷偷地抬眼看着脸色铁青怒气翻腾的司马承中,他一个箭步跨上来一伸手,竟然把我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握紧了,我痛得轻呼一声,梅继尧没有温度的凤眸中寒芒乍现,冷声道:“长信侯所为何来?”

司马承中狠狠地盯我一眼,转而对上梅继尧的视线,说:“她是我的人,把她给我,从今往后我再不与你为敌!”我用力想挣开他的手,谁知他却更使力了,我痛得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梅继尧轻轻一笑,嘲弄地问:“与我为敌?你?凭什么?”

司马承中眸中燃着炽热的恨意,“司马继尧,你明明要娶岑将军之女为王妃,为何苦苦纠缠不放?就算我再不济,杀你一次不成,我还可以……”

“承中!”急急奔来的肃王大声喝止司马承中,对梅继尧说:“王弟,承中刚才酒宴上多喝了几杯,尽是说些胡话,王弟不必计较。”

梅继尧眸光冷冽,“我知道长信侯是喝多了几杯才胡言乱语,否则怎会拉着庆庭的手不放?天下谁不知道庆庭是我宣阳王属意的男宠?继尧风流名声在外,是继尧之过;可如果有人把事情说成是司马家兄弟为一个男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就没有必要了!”

他看向司马承中紧扣着的我的手,肃王伸手搭在司马承中的手上,厉声说:“承中,喝醉了就下去休息,别胡闹!”

一道力量传来,司马承中的手一震,松开了我;我的手也是一麻,只见肃王眼中闪过凌厉之色,梅继尧却笑了笑,抱歉地说:“今夜因私事叨扰了王兄的生辰盛会,继尧不胜惭愧;来日定当设宴赔罪,自罚三大杯,消消王兄的气。”

“设宴消气?这倒是不必了。只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弟可要小心世间悠悠之口,皆以为宣阳王府门风从此败落……”

梅继尧嘴角上扬,又露出那种风流不羁的笑容,“王兄放心,王兄不是为继尧张罗了一门婚事了吗?王兄的好意,继尧会铭记在心的!夜已深,继尧不便打扰,先行回府,告辞。”

他带着我走出肃王府大门时,我才惊觉背后衣衫尽湿。

肃王府门前不远处,早有马车在等候。一个侍卫拉开了车帘,梅继尧放开我的手先上了车,然后把手伸给我,洁白的手掌在我面前摊开,月色下透着如玉一般的润泽,我僵立着,心底有个声音说:去吧,握住他的手,不要再放开了。可是我的理智瞬间又占了上风,我说:“庆庭谢过王爷搭救之恩,夜凉如水,不敢再叨扰王爷了,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就走,身后他淡然地说:“去哪里?还是要回行云那里?难道今夜那一幕你还没有看够,还要自欺欺人吗?”

我站定,背对着他,坚决地说:“行云,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有苦衷的,只是不方便告诉我而已。”顿了顿,我补充了一句:“他不是那种会觊觎谢家财富的人。”我省了一句:说不定,他是真的喜欢谢芳龄。

他冷笑一声,道:“当然,他不是想********,而是想毁了谢家。”

我一愣,毁了谢家?为什么?

他微微皱眉身形一动欺身过来抓住我的手臂一提,我便稳稳当当地被“扔”到了车上。我抚着撞到车梁的肩恼怒地看着梅继尧,他斜斜靠在车厢的右方,脸色苍白似是疲累之极。

“你这是干什么?”我发火了,这算什么?连自由都不打算给我了?

“谁都可以,唯独行云不可以……”他眼内一片深沉,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点忧伤,“你不可以和行云在一起!”

“为什么?那司马承中呢?司马承中可以吗?刚才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他?”我心里暗自凄然,和谁在一起都行?他不在乎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双目微闭。

“真是讽刺,是谁让你来把我带出肃王府的?也真难为宣阳王,为了一个小小的男宠不惜开罪肃王,惹来非议,演了这么一场情绵意切的好戏给人看……”

他的凤目忽然睁开,冷光乍现,“在你眼中,那只是一场戏?”

我的心被刺痛了,“不是一场戏,难道是真情流露?”我把心一横,高声喊道:“停车!”

驾车的仆人猛地收住缰绳,马匹长嘶一声,马车就此停住。

我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独自一人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他的马车越过我,扬尘而去。

我的心里似是有什么在绞着,一阵接一阵的痛,我茫茫然地走着,不晓得走了多久,不知不觉间竟走回了云府大门。

管家一看见我马上拉我进府,紧张地说:“姑娘,你可回来了,再晚一点小菊可能就……”

我踏上那条小舟,穆青撑着竿子渡我到湖心的竹里馆,我走进房间时,看到行云正背对着我静静地坐在书桌上,夜风从大开的窗户里放肆地吹进来,桌上,地上到处都是被吹飞得凌乱的我抄写的诗稿。

不希望我跟行云在一起?我心里自嘲地笑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俯下身去捡地上的诗稿,说:“行云,怎么也不关一关窗?我的诗稿可都是抄得很辛苦的……”

“蜻蜓儿,”他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我,“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把收好的书稿放在桌面拿一方玉镇纸压好,“我今天让你担心了是不是?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会遇到司马承中。小菊,你不要怪她……”

“蜻蜓儿,我……”他看着我一脸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我以为,你会有很多事情要问我。”

“问你什么?问你是不是肃王的人?问你和谢芳龄的事?我还记得那块玉佩还是我给你的,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你向她提亲了。”我低着头说:“行云,我和你之间,我一直很清楚,并没有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