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歌，在这里稍等一会。”
地板上长出树桩般的桌子，德拉西尔校长不知从哪取出一盘点心，一杯红茶，放在了小桌子上。
“我通知了古丽女士做你的向导，但她现在似乎有事，要几分钟后才能赶回她的办公室。”
德拉西尔目光歉然，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我也要去做事情了，校长的工作真是忙碌啊。”
艾歌坐在椅子上，仰着脖子点了点头。
“好的德拉西尔校长，您安心去工作吧，我会在这里乖乖等着的。”
德拉西尔点头微笑，周身环绕起一片飞舞的碧光，在荧光之中，老者的身影如同一团白色雾气，倏地散开不见。
艾歌好奇伸手，摸了摸雾气散开的地方。
“好厉害啊，魔法。”
她目光一转，放在面前的点心拼盘上。
红茶飘出热乎乎的雾，茶杯壁暖暖的，握着十分舒服。
撒着糖粒的提拉米苏，果冻般的慕斯，水果拿破仑一小块一小块地摆放在盘子中，丝滑的巧克力酱浇在华夫饼上，格外诱人。
小小的刀叉放置在桌面上，艾歌一伸手就能恰好够到。
“好漂亮，这是食物吗？”
艾歌惊呼出声，她只吃过压缩饼干和五颜六色的胶囊，平常的糕点仅仅在书本上阅读过，并没有机会实际接触。
她伸手拿起叉子，却迟迟不下手。
不……我现在也不饿，还是不要破坏这么漂亮的点心了。
刀叉被放回原位，艾歌把下巴搁在桌面上，看着亮晶晶的巧克力酱发呆。
哐——
门轻微地响了一声。
艾歌抬起头，朝房间门看去。
“是古丽小姐吗？”
她心想，朝大门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艾歌歪歪头。
几十秒后，哐——的声音再次响起。
艾歌跳下椅子，走到了办公室门前。
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倾听。
“又没有声音了，怎么回事？”
德拉西尔吩咐叫她好好等着，艾歌没有伸手打开门，揣着疑惑回到了椅子上。
办公室不大不小，靠窗处摆放着办公桌和书籍，深褐的窗帘随风飘动。
艾歌四处张望，墙壁上的壁画，贴在门板上的日程表，桌上古朴的油灯。
“这个地方的一切，都很像……工业革命时期的西欧。”
艾歌想起那本《人类历史》上的插图。
“我现在已经没有书本了。”
回忆起自己丢失的笔记本，她叹了口气，目光望到了古丽小姐的办公桌上。
书本，那里有好几本皮质封面的书本。
“这里的书籍，跟人类那边的一样吗？”
艾歌一步一步，走到了办公桌前。
一阵风吹过，掀开了窗帘，差点拂到她脸上。
“艾歌，出来。艾歌，出来。”
细微如蚊子的声音透过风，传入她耳中。
艾歌掀起帘子，一只由光组成的蝴蝶在窗口飞舞萦绕，机械地吐出这几句话。
“艾歌，出来。艾歌，出来。”
“瑞可，我是瑞可。”
“瑞可？”
男孩子的模样出现在艾歌脑中，可爱的笑脸，摇晃着的尾巴，白绒绒的兽耳一下一下耸动。
“刚才的哐，是你发出来的吗？”
艾歌朝蝴蝶询问。
“艾歌，出来。艾歌，出来。”
蝴蝶并未回应，它飞舞了几下，能量耗尽，化作零散的光点坠落下去。
“嗯……”
艾歌重新走到办公室门前。
“出去还是不出去呢？”
她纠结地将手背在身后。
“我答应了校长先生，要在这里乖乖等着的。”
“但是……”
咔哒——
小伙伴的吸引力大于校长先生的嘱咐，尤其是对没有同龄朋友的艾歌来说。
门把手被扭开，艾歌抿着嘴，满心愧疚。
“校长先生对不起……我还是想出去跟大家一起玩。”
艾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走出办公室。
“瑞可？”
“我们在这里。”
男孩子在拐角处招手，艾歌四处张望着，走了过去。
拐角处是一个小过道，夹在楼梯口，位置很小也很隐蔽，墙壁上留着一扇石洞般的窗口。
“做了四只传讯蝴蝶，亚历克斯都累惨了。”
瑞可耸耸肩，指了指靠在墙角大口喘气的兽族男孩。
“呃……对不起。”
看见亚历克斯疲惫的模样，艾歌理解了瑞可的话，搜寻出道歉的词汇。
她抬起脸，一双双颜色不同的瞳孔一致盯着她，十多个孩子呼啦啦将她围在了中间。她晕乎乎地转了个圈，一时不知道该看着谁好了。
“你真的是‘人类’吗？”
兔子耳朵的孩子怯怯问。
“嗯，是的。”
艾歌翻译了一会他的话，点点头。
“无须怀疑，我敢打赌她是人类。”
瑞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艾歌连忙转过身子，恰好对上他金色的瞳孔。
温热的鼻息拂在艾歌脸上，两人的鼻尖仅差分毫，艾歌甚至可以看到那双金色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男孩子身上传来好闻的味道，像是雨后的青草。
“嗯嗯，她的眼睛是黑色的。”
瑞可自顾自点头。
“那个……太近了……”
艾歌伸手想把瑞可推开一些，她听不懂瑞可在说什么，慌乱中自己也忘了怎么说合适的德蒙语，直接说出了人类英文。
“人类的礼仪中，男孩子和女孩子，不能这样……”
艾歌耳朵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男孩子不知何时又绕到了她身后，用手指捏住了她的耳朵。
“你们看，耳朵在这里！”
瑞可捏了捏艾歌的耳朵。
“是圆圆的耳朵！”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兽族孩子们摇晃尾巴，眼睛亮晶晶的。
“好厉害！”
“是圆圆的耳朵呢！”
“那个……请……停下……”
艾歌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兽族孩子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白皙的耳朵被手指揉搓着，渐渐染上绯红。
“咦？”
瑞可把脸凑近，他的气息拂在艾歌脖子上，像羽毛拂过一般发痒。
“快看！变红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兽族孩子们抖动耳朵，眼睛亮晶晶的。
“好厉害！”
“耳朵还会变色呢！”
“哼哼，还有更厉害的呢！”
瑞可的尾巴左摇右晃，底下一众期待的欢呼。
艾歌听不懂瑞可在说什么，但她下意识感觉不妙。
一双手伸到了她的腰间，一股大力传来，艾歌视线一晃。
回过神来时，艾歌发现自己被瑞可整个抬起，架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们看！”
瑞可掀起了艾歌的裙子。
“这里也没有尾巴！”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真的没有呢！”
艾歌用手捂住通红的脸，屁股上传来被抚摸的触感。
“想不想摸摸看！”
瑞可伸长手臂，将艾歌举到了半空。
“想！！！”
兽族孩子们异口同声，争先恐后地举起手。
“你们在干什么——？！给老娘住手——！！！”
女子的咆哮声传来，墙壁上的烛台猛烈地晃了几晃。
兽族孩子们的耳朵纷纷噌地竖起，知道大事不妙。
兔耳的男孩纵身一跃，直接翻窗跳走。
豹耳的孩子嗖地穿过楼道，从扶梯上滑了下去。
一个孩子嘶鸣一声，瞬间变成一只鸟，飞出了窗口。
兽族小分队鸟兽作散，过道内，眨眼间就只剩慌慌张张把艾歌放回地面的瑞可一人。
女子瞬移而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瑞可。
瑞可靠着墙，将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偷瞥满面怒意的女子。
艾歌重获自由，她站在一边，用手捂了捂烫呼呼的脸。
“亲爱的小绅士，你告诉我，《基础礼仪》第一章第二十九条说的是什么？”
女子的高跟鞋踩得蹬蹬响，她竖着高高的马尾，微卷的褐发直垂到腰间，一身骑射劲装尽显干练。
瑞可挠了挠脑袋：“……呃……上课的时候…不能…使用……美尼尔斯眼镜？”
啪——
女子卷起一叠资料，狠狠拍在兽族男孩脑袋上。
“我当老师这么多年，没见过有哪本书上写了这种规矩。”
瑞可捂住脑袋，耷拉着白绒绒的耳朵，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女子深吸一口气，看到了立在一边的艾歌。女孩的裙边皱皱的，衣着有些凌乱。
“沃尔福先生，你多大了？还喜欢掀女孩子的裙子？”
女子胸口起伏。
“再大一点，你就可以被判别为‘性.sao、扰’了知道吗？”
“？！老师，我不是那种意思……”瑞可连连摆手，“古丽老师，我只是想看看……”
“喜欢掀裙子是吧？还喜欢把人架起来掀？”
古丽笑眯眯地，伸长手臂，拎小鸡仔般地拎起了瑞可。
“可以，给我抄一千遍《基础礼仪》第一章第二十九条，不抄完不准回宿舍。”
“？！！”
瑞可目露绝望，求助地看向立在一边的女孩。
艾歌晕乎乎地听着二人一言一语，见瑞可望过来，她一脸茫然。
“救命啊艾歌！”
瑞可冲她惨呼。
“我只是想……”
“去忏悔室思过吧！”
古丽随手一扔，瑞可向墙壁上飞去，在他即将砸到墙壁的瞬间，一个黑洞出现，将男孩吸了进去，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
艾歌目瞪口呆。
“哎呀小可爱，没事了没事了。”
古丽揉了揉艾歌的脑袋，温柔的神情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她的人类英语也很流利，但发音不及德拉西尔校长。
“男人简直太讨厌了，这点从小就能看出。”
“噢对了，我是古丽老师。”女子蹲下身，朝艾歌伸出手，“你好呀，小艾歌。”
“我带你去参观学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