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曾国藩所处的时代,是清王朝由乾嘉盛世转为没落、衰败,内忧外患接踵而至的动荡年代,由于曾国藩等人的力挽狂澜,一度出现“同治中兴”的局面。曾国藩正是这一过渡时期的中心人物,在政治、军事、文化、经济等各个方面产生了令人注目的影响。这种影响不仅仅作用于当时,而且一直延至今日。从而使之成为近代中国最显赫和最有争议的历史人物。
道光年间,曾国藩在北京做官,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加之一路顺风,平步青云,傲气不少。他参清德,参陈启迈,参鲍起豹,或越俎代疱,或感情用事,办理之时,固然干脆痛快,却没想到锋芒毕露、刚烈太甚,伤害了这些官僚的上下左右,无形之中给自己设置了许多障碍,埋下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隐患。
咸丰七年在家守制时,经过一年深刻的反省,曾国藩才开始认识到自己办事常不顺手的原因。此次反省之后,使曾国藩进一步悟出了一些在官场中的为人之道:“长傲、多言二弊,历观前世卿大夫兴衰及近日官场所以致祸之由,未尝不视此二者为枢机。”“历观名公巨卿,多以长傲、多言二端而败家丧生。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他总结了这些经验和教训之后,便苦心钻研老庄道家之经典,潜心攻读《道德经》和《南华经》,经过默默的体会,细细的品味,终于大彻大悟,悟出了为人处世的奥秘。这些貌似出世之书,实则讲述了入世之道。只不过孔孟是直接的,老子则主张以迂回的方式去达到目的;申韩崇尚以强制强,老子则认为“柔胜刚,弱胜强”。尘世间惟大智慧者可善下,唯善下者从不谄上欺下,从不自高自傲,始终虚怀若谷进退自如,方可成大气候。水能屈能伸,它常悄悄然,从从容容,缓缓浸润,渗透到许多最神秘的旮旯。看宽广的大江,滔滔东去,浩浩然直奔沧海,没有翻腾没有咆哮没有澎湃,坦然迂回在广阔平原上,其理智,其涵养,其深沉,其宽厚,正如一部活生生的《道德经》,滋润着中华民族的智慧。千古哲思,至理名言,老子真是个将天下竞争之术揣摩得最为深透的大智慧者!曾国藩研读得入了迷。尘世间许多棘手的事情,既然用直接的、以强对强的手法有时不能行得通,而迂回的、间接的、柔弱的方式也可以达到目的,战胜强者,且不至于留下隐患,为什么不采用呢?这其中深邃的哲理,浩瀚的智慧,都令他深深折服,悠然神往,心灵产生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共鸣。至此,曾国藩又终于悟出了老庄和孔孟并非截然对立的,两者结合既能做出掀天揭地的大事业,又可泰然处之,保持宁静谦退之心境。
同治元年,曾国藩升任两江总督,三千里长江水面,迎风招展的全是“曾”字帅旗。作为亲率三四十万人马的湘军最高统帅,他丝毫没有飞扬跋扈、洋洋自得之态,反而处处小心,慎之又慎。
自从咸丰十年六月实授两江总督、钦差大臣之后,曾国藩深知自己地位渐高,名誉渐广,便多次上奏请求减少自己的一些职权,或请求朝廷另派大臣来江南会办。攻克南京之后,立即裁减湘军,又令弟弟曾国荃回乡下停职反省。“低头一拜屠羊说,万事浮云过太虚。”“已寿斯民复寿身,拂衣归钓五湖春。”在极乐大喜的日子里,曾国藩时刻不忘给自己及诸弟狠敲警钟,天衣无缝地消除隐忧,显示了过人的清醒与才能。
曾国藩年少有为,又受儒家熏陶,以匡扶正气为己任,狂傲之气不小。但在实际的办事中,逐渐收敛锐气,采取比较和缓的手段来处理问题,又总结出一套修身处世之道,严格要求自己。日后镇压太平运动,得享大名,更是戒骄戒躁,以妨朝中大臣和皇室的忌讳。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生小心,才逃脱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得以荣华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