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少男少女文摘修订——花季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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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焚心的蝴蝶

孙砚

就算生命一点点被剥蚀得面目全非,最后,还有一颗鲜活地燃烧着的心呢……

蝶子是个美丽而有才气的女孩。蝶子穿绿裙子,跳孔雀舞时,在我们眼里比杨丽萍还要俏丽。蝶子的诗写得也好,优美、清新,颇似席慕容的风格。只是蝶子说话的方式与我们不同,她是用水灵灵的眼睛和纤细的双手来“说话”的。蝶子的独舞在市里演出时获了奖,蝶子的诗也在报刊上发表了几首,蝶子整天很高兴的样子。她将一首首诗抄在一张张蝶形的纸笺上,她的诗便鲜活得呼之欲出了——编发她的稿件的北京的编辑也这样说。

后来,蝶子便同云成了朋友。他常常给 她写信,写得很真诚。她便理会加真诚地复信——用那种独特的“蝶子牌”纸笺。每天上午10点钟,蝶子便惴惴不安地俯在窗前等邮差,如果邮差将鼓胀得如小肥鸽般的信件投入她家的信箱里,她便飞快地冲下楼去,否则的话她便悻悻地望着那抹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

爱情故事都是大同小异的,无非是在相同的框子里各自编织出一些别有风情的花样儿。这是许多过来人对爱情的看法,蝶子却不以为然。蝶子说世间必有一种爱情是唯爱是尊、唯情是重、没有任何功利色彩的,这种爱情才堪称是圣洁的、高尚的,同时也是轰轰烈烈的。所以蝶子将她遭遇的这份感情演绎得如诗如梦。直到有一天云在信里说:我要去看你。

云这么一说,蝶子的心便被劈为两半了,一半装着惊喜,一半装着忧伤,每一半都沉重得使她难以承受。后来,少女的自尊高傲地抬起来,蝶子想,与其让云见到残缺的她,不如让云失去她而在心里永远保留一个完美的她。

蝶子做了这样的决定后便扑簌簌地流下泪来……

蝶子不再给云回信,云痛苦而固执的信却雪片似地飞来。后来云就不管不顾地来看蝶子了,“我要一直等候在你的门前,直到你答应我”,云在信里极坚决地发誓。

就像许多电影和小说描绘的那种感人的情节一样,当憔悴的云虬须蓬发地站在蝶子面前时,蝶子将溢满眼眶的泪水咽进肚里,竭力平息那熊熊燃烧的爱之火焰。蝶子,说:“我是个哑巴,不能陪你说情话,你还是走吧。”云却释然地笑了,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逃避我了,原来并不是不爱我的。”云又说:“你应该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是纯真的,没有任何功利色彩,除了爱,我什么都不在乎。”蝶子发现云居然懂哑语,而且,那么准确地说出了她的心底里的话。蝶子就哭了,很畅快,很幸福地哭了个够……

云走的时候蝶子依依难舍,云就说:“真想把你装进口袋里带走。”

蝶子“说”:“那我就跟你走好了,浪迹天涯也愿意。”

云说:“我回北京安排一下就来接你。”

蝶子“说”:“想你了怎么办?”

云说:“给我打电话。”说着便用笔在蝶子的手心里写了个号码。

蝶子就窘得红了脸,“说”:“你……你在逗我。”

云说:“你真的可以给我打电话。只要人在话筒轻轻敲三下,我就知道是你了,就会对你说话,记住了吗?敲三下,笃、笃、笃——我、爱、你!”

笃、笃、笃,日子被这三个音符填充得甜蜜而丰实。蝶子在话筒上击三下,云就情不自禁地说:“我爱你,蝶子,爱你。”蝶子便再击三下回应他……

可是后来,蝶子在话筒上轻柔的叩击再难以唤起云甜蜜的话语。他说:“蝶子,我很忙,如果没有事,这种电话还是少打吧。”

蝶子便自责起来,她决定将这份爱暂时埋进心底,待云接她的那一天,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蝶子又拿起剪刀剪起蝶来。是翅膀相连、比翼而飞的一双双的蝴蝶。

剪到第1000对蝴蝶时,蝶子再也按捺不住对云的思念。她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拨通了云的电话。话筒里传来云的声音。她便迫不及待地击三下话筒。而云似乎忘记了他们的约定,不耐烦地问:“谁呀?”蝶子再击三下,云就沉默了。蝶子不停地击,云就嗫嚅着说:“蝶子,别敲了,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我和你……实在是不合适。我的家人、朋友也不会接受你,所以……”云的话似一声声沉雷,重重地将蝶子击昏了,话筒从她手上滑落下去……

失恋就像生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蝶子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治好心上的伤。

蝶子过于看重爱情了,所以我们都担心她会被这场“病”吞噬了。整整一个星期,蝶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走出来时,手上捧着那1000对儿缤纷多姿的比翼蝴蝶翅膀的相连处轻轻剪断,其中的一只便翩然坠落。蝶子说:“残缺的生命,一样可以舞出美丽来”。蝶子再去剪另一片翅膀时,我们几乎涌出泪来,蝶子说:就算生命一点点被剥蚀得面目全非,最后,还有一颗鲜活的燃烧着的心呢……”

那天,蝶子将1000对蝴蝶点燃了,火苗短促地一闪,一切便化做了灰烬。可是我们分明看见一只蝴蝶于火光中涅而出,抛开了痛苦和不幸,飞升到温暖的阳光和透明的空气里去了……

那是一只以火焚心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