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蒙田哲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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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的书

我写此书只为少数人,而且不图留传久远。如果此书的题材足以耐久,那就应当使用一种较为稳定的语言。按照如今我们语言的不断变化的趋势,谁能指望,今天的语言形式五十年之后还会使用呢?它每天都从我们手中流逝。我活在世上的这些年,它已经变化了一半。我们都说,它目前已经尽善尽美。每个时代都是这样谈论自己的语言的。只要它像目前那样,还在演变,还在改换形式,我就不会认为它十全十美。有意义的优秀作品起到稳定语言的作用;而语言的信誉会随着国运的盛衰而变化。

正因为如此,我倒不怕用我们的语言写一些只限于今人有用的个人问题,这些问题触及到某些目光较远大的人会加以吸收的特殊知识,他们的理解力在一般的读者之上。说到底,我不愿意自己死后引起争论。我常常见到,人们谈起死者时就争论起来,说什么:"他是这样判断问题,这样生活的;他的意愿就是这个;如果他临终时能说话,他会这样说,会这样施赠的;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

现在,我就在礼节许可的范围内,把自己的意向和感情写在作品里;不过,对于想了解我的情况的人,我更乐意无拘无束地与之私下交谈。尽管如此,如果人们阅读仔细,就会发现,在我这些回忆文字里,一切都已和盘托出,或作了标示。我表达不了的东西,我都指点出来:

像你这样的精明头脑明察秋毫,就凭少许的迹象一切都能洞晓。

--卢克莱修

我没有什么可令人追逐,费人猜想的东西。如果有人要这样做,我希望能做得公正、准确。我会乐意从阴间返回,揭露歪曲我本来面目的人,哪怕这种歪曲是为我增添光彩。我发现,就是对活在世上的人,有人谈论起来也总是跟其本人不一样。如果我不是竭尽全力去维护我所失去的一名朋友,有人就会将其面貌弄得支离破碎,使其呈现出千百个相互抵触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