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平原在两座耸立的高山前戛然而止,山前一条小道夹壁而过,站在远处,就可以看见两旁的山上流水飞瀑,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蜿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象天桥一样架在半山腰,给葱郁的山林平添了许多的仙缈之气。山谷里,一座青石砌成的堡垒,拦腰切断小道,高不过三层,厚实而肃穆地立着,仿佛一座执刀的门神。
这就是进入百洲城的最后一道关卡,叠泉关。过了此关,十里之后,便是百洲城。
清尘的雪尘马还在慢悠悠地走着,刺竹默默地望着清尘,心里狐疑,这一关,他打算如何过?
终于,距离关口三丈的样子,清尘停下了马。雪尘马静静地站在地上,而清尘,则仰头,望着关口之上。
除了聆听到瀑布带着水汽的声音,感到那山谷里潮湿的空气,四下是静悄悄的,在这氤氲的安静之中,刺竹心里开始打鼓。
忽然,“哐啷”一声铁链声响动,那关门竟然打开了,一个身着暗红色战袍,头绑蓝色玉带的青年男子只身走了出来,步履飞快,带着欣喜,兴奋地喊道:“清尘——”
他飞步到了马前,满面笑容地看着清尘。
刺竹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这个男子约莫二十岁的年纪,个子高高的,体型有些象肃淳,但比肃淳还要瘦一点,显得干练。他额头很高,似乎比较聪慧,长型的国字脸,眼睛不大不小,略微有些长,很深的双眼皮,这长相显得非常感性和柔和,嘴唇偏厚,因此为人看上去比较厚道。此刻他正满心欢喜地笑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清尘,而刺竹很轻易地,就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象痴迷,更像爱慕……
原来,这个小将有断袖之癖好啊。
再去看清尘,依旧面无表情,微微地觑着眼,看了那人许久,才瓮声瓮气地问:“你爹不是有令么?你是打算放我过去,还是不放?”
这个人是秦阶的儿子?刺竹吃了一惊,暗忖,秦阶四个儿子,他是哪个?
“放!”那人一把扯住了清尘的缰绳,笑道:“在我这里,你想如何就如何!”
“你看都这时候了,不如在这里吃了饭,睡一晚上再走。我都等了你大半天了……”那人拉着雪尘马,自顾自地朝关里走。
清尘回头看了刺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刺竹踌躇着,想提醒清尘小心,不要被这人笑嘻嘻地就哄进了陷阱里,可是话都到了嘴巴边上,还是忍住了。他要干什么清尘是一眼就能看穿,可是清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是永远都猜不透。刺竹寻思着,清尘如此鬼精,不可能如此愚钝,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蹊跷,说不定清尘是想将计就计呢。这么一想,也就心安了,索性跟在后面,晃悠悠地进了关卡。
一进屋子,刺竹吃了一惊,满满的一桌菜显然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分明不是两三个人吃的量啊……这礼节,似乎有些过了。再定睛一看,多数的菜,都是蛋,有蒸蛋、煎蛋、炒蛋、卤蛋、荷包蛋,敢情这是全蛋宴啊。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那人嘻嘻地笑着,伸手就给清尘夹菜。
清尘皱了皱眉头,刺竹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飞快地塞进嘴里,仿佛没有咀嚼似的,就吞进了肚子。
刺竹愕然,昨日在他跟前的清尘,吃饭还细嚼慢咽,跟个女孩似的,这一会,全然都没了顾忌。他心里不禁狐疑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呀,跟清尘又是什么关系,清尘又是如何看待这人的?
“你知道他是谁了?”清尘斜了刺竹一眼,朝向这人:“那几处的飞鸽传书都到你手上了?”
这人微笑着,点点头。
清尘吃了一勺蒸蛋,鼓着嘴巴问:“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鸿门宴!刺竹心里咯噔一下,被吓得不轻,要从这里脱身,估计没辙。
“我不杀他,”那男子悠悠一笑:“也不绑他。”
“这么给我面子?”清尘笑起来,扒拉一大口饭:“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开心。”
“我爹阻止他去见淮王是不对的,这样堵着,淮王日后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不高兴,不如让他去,就此,不就可以知道淮王的真实想法了……”男子瞥了刺竹一眼,毫不避讳地说:“淮王如果要修好,那就只能俯首为臣,要是拒绝了,也就是指日可以自己称帝。”
“我劝过爹的,他不听,”男子看着清尘,低声道:“你不想淮王称帝的,是吗?”
清尘夹菜送进嘴里,看刺竹一眼,说:“吃饭啊。”
“我知道你强闯常州城,估计很饿了。多吃点。”男子无视刺竹,一个劲跟清尘说话:“你怕淮王等上帝位,我爹就要清理沐家军?不会的,到时候,你跟我走。”他静静地看了一眼清尘,眼神出奇地温柔。
“你不吃是吧?”清尘有些不悦道:“就你话多!”
“我好不容易逮着你说一次话,每次都来去匆匆的,今天要不是我准备好了,你又会推脱时间尚早,就要启程……”男子略微有些嗔怪道:“你呀,就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啥时候有时间,陪我去归真寺看看师父?”
清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男子嘻嘻一笑:“知道了,不说了,吃饭。”这里端起碗,那里却望着清尘,提着筷子半天不动。
刺竹纳闷地看着他们俩个,一头雾水,可是归真寺三个字,还是如雷贯耳。这两人,似乎是师兄弟一般,师父是归真寺的僧人,谁呢?这个男子似乎知道清尘许多的秘密,他是秦阶的儿子不假,但是清尘对他却又好像毫不设防,可是沐家军和秦阶那可是水火不容啊……尤其是两个人说话,随意而且亲昵,就连那神情都有说不出的暧昧,难道,沐清尘也是有断袖的偏好……
“清尘,呆会单独谈谈好么?我还有点事想跟你说。”男子低声请求。
清尘想了想,没有回答。
“不耽误你的时间,只是一个提议,你考虑一下。”男子又说:“如果真耽误了时间,我亲自送你进百洲城,他们总不敢拦我的……”
清尘狡黠地反问一句:“此话当真?”
“我秦骏说话,一言九鼎。”男子拍拍胸脯,随即笑道:“尤其不敢诳你。”
“说。”清尘喝汤,头也没抬。
男子为难地看了刺竹一眼,说:“借一步说话。”
清尘愠了他一眼:“就是你烦人!”说是这么说,还是起身走向屋外。两人在院落里低声说着什么,忽然清尘就变脸了,断然道:“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男子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却仍旧很软。
清尘回身瞥了屋里的刺竹一眼,说:“我爹不会答应,沐家军谁都不会答应。”
“只要你答应,不就什么都结了。”男子还在争取。
“我不会答应你!”清尘怒道:“什么狗屁提议!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这话听上去好似一个任性的女孩子在无理取闹,传到刺竹的耳朵里,他周身都觉得很怪异,再抬起头来,清尘已经虎着脸进来了,冲刺竹道:“吃完了没?走了!”
一扭身,呼地上马,飞快地跑了。
刺竹毫不容易追上清尘,张口就问:“你是故意发脾气,好借故走掉的吧?”他正自以为聪明地笑着,却看见清尘一脸铁青地瞪着自己,不由地怔了一下:“猜错了?”
清尘乜了他一眼,不屑于开口。
刺竹想了想,沉声道:“秦阶有四个儿子,分别以龙、虎、豹、骏命名,秦龙惯用长刀,喜抢头阵,又名飞天龙;秦虎惯用大锤,所以又叫敲山虎;秦豹喜欢在夜里出动,诡诈多疑,所以绰号夜行豹。刚才这个,该是秦阶的最小的四儿子,号称探花郎的秦骏吧,人都说他饱读诗书,是四兄弟里面最有才华的,他的丹青笔力比功夫更出名,尤其擅长画莲,传言笔下可生花,所以叫探花郎。”
清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行啊,知道得挺多的。”
刺竹低声道:“我只知道秦豹有娈童的爱好,家中收集众多美貌男子,没想到,这个历无不良名声的秦骏也跟他那个三哥有相似喜好,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啊。”
清尘默默地看了刺竹一眼,没有说话。
“你似乎对他不反感?”刺竹的笑容后边,话语渐渐犀利:“沐少主与他的暧昧,是假戏还是真情呢?”
“他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更没有伤害过我。”清尘淡然道:“就像你们以礼相待我爹,所以我特意护送你一程。”
真是会说话。刺竹在心里冷笑一声,忍不住将军道:“原来你跟秦阶,以及其四子,都有如此不一般的交情……”
清尘转过头来,声音冷下去:“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沐清尘,你不要做戏了,”刺竹不客气地戳穿他:“在我面前表现得跟秦阶的一团和气,是为了打消我们劝降的念头吧,可惜,破绽太多……”
清尘皱着眉头听完,忽然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说道:“说你蠢吧,你还非要扮聪明;说你聪明吧,你那些想法又太自以为是……”
刺竹终于憋不住叫起来:“我又说错了?”
“大错特错。”清尘正色道:“我跟秦骏的关系好,并不代表我跟秦阶以及他另外三个儿子关系好。你并不了解秦骏,他是秦家一个特例,他跟他们家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那是因为你喜欢他,还是,因为他对你的好而感动?”刺竹悠然一笑,尖锐道:“原来你也不喜女人,只喜男人……”
清尘脸色微变,却没有发作,顿了顿,低声问道:“连你也觉得他对我很好么?”
刺竹淡然道:“只有瞎子才会看不见,但是,瞎子还能听得见啊。”
听完这话,清尘缓缓地垂下眼帘,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刺竹心里忽地一动,从清尘的叹息里他似乎听出了一些歉疚的味道,隐隐之中,刺竹觉出有些不对。隋先生的话肯定是可信的,沐广驰从不与秦阶一桌吃饭,他们之间虽然不是仇人,却也是彼此非常不待见,原本刺竹就想过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劝降沐广驰。可是,这次眼尖清尘和秦骏的亲密,刺竹的想法开始动摇,他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而此刻,清尘的一声叹息,让刺竹更生疑惑,为什么会有歉疚?
清尘到底是因为秦骏对他好,而有不忍心,还是做了什么,自觉对不起秦骏?
难道,沐清尘真是个娈童,他跟秦骏之间,确有暧昧?!
刺竹的脑袋就快想爆了,还是没能想出个道道来,他正寻思着要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地问出点什么来,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张口:“清尘,秦骏叫你出去说什么,是不是要收编沐家军?”
话一出口,看见清尘瞪大了眼睛望过来,带着意外。
刺竹眨眨眼,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什么不妥。恍然间,他悟出,这个问题似乎不该问,因为自己没有资格问。
但是清尘愕然的表情不是因为他的问题,而是……
清尘皱了皱眉头,低沉道:“你叫我清尘?”
啊!刺竹如梦初醒,呵呵一笑:“我不是听秦骏叫得那么顺口,也一溜喊了出来……”
清尘嘴角一挑,笑了一下,淡淡道:“我们似乎还没到这么熟识的程度。”
“那秦骏还是秦阶的儿子,跟沐家军不甚和睦,我好歹也不是你的仇人,大家混了几天,也差不多了……”刺竹恬着脸笑:“叫你清尘,也不是叫不得的,是不是?”
清尘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跟秦骏关系那么好呢?”刺竹见他不反感,趁热打铁地问。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清尘冷冷道,脸一下拉得好长。
变脸了啊,刺竹赶紧拐个弯,问道:“你起先那么生气地拒绝,是不是他叫你带沐家军投秦阶帐下?”
清尘斜过头来,看刺竹一眼。
刺竹只见清尘眼底精光一闪,随即他嘴唇微微一撅,淡淡地笑起来:“你不傻啊。”
呵呵,呵呵,刺竹只能干笑。
马儿缓缓地走在林荫道上,刺竹看见清尘四下打量的悠闲,不禁有些着急。百洲城实在已经不远,为何不快马加鞭呢?秦阶即一路拦他,又怎么让他轻易进入百洲城?难不成,这个百洲城守城门的,又是一个秦骏?转念一想,沐清尘做什么自有道理,自己还是省省,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于是,刺竹也放了缰绳,任马儿晃晃悠悠地走着,自己闲适地伸伸胳膊、扩扩胸,自得其乐。
岔道口,清尘一拐弯,刺竹忍不住喊道:“走错路了!”
清尘根本不予理会,自顾自地走着。
刺竹赶上去,一把扯住他缰绳:“进城往那边走。”
“今天进不了城的。”清尘说:“明天我带你进城。”
看不懂啊,刺竹的脑袋里又一次响起短路的“嗡嗡”声,他问:‘“那你现在去哪里?”
清尘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归真寺。”
听了这个回答,刺竹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是他想去的地方,但他只想瞒着清尘去,为的是调查清尘的秘密,可是,清尘的坦然,还有他得到机会的轻易,都让他觉得这里面玄机重重……
难道清尘看出了他的想法?难道清尘是故意的?不,不应该。
上了昭山,日头已经西斜。
才进山门,便有僧人招呼,神色之间甚是熟络。清尘下马,一路穿过操场,直入大殿。
大殿之中,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背门而立,站在佛前前手捻佛珠低声颂经,从后面看上去,个头不高,背影非常厚实。
“师父!”清尘低声喊道。
僧人回过头来,微笑道:“回来了。”只见他五十开外的年纪,宽额大脸,虽是一双虎眼矍铄,面象却非常和善,声音浑厚,中气十足,正板挺胸,举手投足之间,舒缓而利落。
这师父定然武功非常了得。刺竹赶紧拱手行礼:“见过师父。”
“这位是?”师父看清尘一眼。
“他是安王帐下赵刺竹将军,奉圣上旨意,前来给淮王贺寿。”清尘低声道:“秦阶得到消息,不让我带他进城,所以,要在寺里借宿一晚了。”
僧人点点头,叫来沙弥,吩咐了一番下去。那里清尘跟着沙弥出去,刺竹却落在后面,一忽儿转过头来,恭声道:“敢问师父,您是净空大师么?”
站立诵经的僧人回过身来,悠然一笑:“净空大师不见生人。”
很聪慧的师父啊,我一张口,就知道所求。刺竹顿了顿,轻声道:“末将收安王之托,有一事要面见净空大师密谈。”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请你转交净空大师,如果他还是决定不见我,那就算了。”
僧人缓缓地接过信,沉声道:“吃过晚饭我会给你答复。”
“多谢师父。”刺竹又一鞠身:“能否请问师父法号?”
僧人回答:“小僧是归真寺惩戒院管事,法号了因,净空大师是我的师父。”
原来是寺中长老。刺竹又问:“那,请问现在归真寺主持是哪位高僧?”
“是我师兄了源,”了因回答:“你既是安王派来的,我带你去见他吧。”
夜色清凉如水,刺竹双手当枕头,躺在理斋园长廊的条凳上,望着天空中圆圆的月亮,不禁有些怅然。这一趟前来,远没有他想的那么有收获。到目前为止,得到的答案跟他想要的结果完全是两回事,一个又一个的失望开始让他明白,不虚此行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最低的极致。
刺竹黯然地闭上眼睛,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清幽的乐声。曲调柔缓,带着无法言壮的幽怨,沉浸在月色中,就好像水下摇荡的丝草,撩动着他的心扉,却无法触摸……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细细一听,不是笛子,也不是萧,这是什么乐器呢?不由自主地提起步子,循着声音找去。
银色的月光下,远处金黄色的琉璃瓦依稀可辨,那是大殿。而这后院已经偏近山腰,四下都是屋顶,住着些寄住居士和杂工,这个时候真是农忙,屋子空了许多出来,白天都是出奇的安静,到了夜里,就如同空寂。在这片屋顶之中,最高的一个檐梁上,清尘正对着月亮,两手捏着树叶,吹得入神。
一阵燕子瓦细碎的响声传来,清尘停止了吹奏,他缓缓地回过头来,问道:“见过净空大师了?”
刺竹静静地在他旁边坐下,低沉道:“一无所获……”
“归真寺不理世事,”清尘轻声道:“你也不该让他为难,他都那么大年纪了。”
刺竹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长久地出神。清尘猜对了,但是没有猜全,他此行的目的之一是希望归真寺出面到淮王跟前斡旋,做调停的工作,目的之二是希望净空大师利用自己的影响,帮助劝说沐广驰归降,但是他还有一个目的,要通过净空大师打探到清尘的事情,去证实安王的猜想。最后这个目的,清尘是猜不到的,也是让刺竹最感失望的。因为归真寺是最后一个机会,从这里找不到痕迹,那安王的猜想就再也没有可能存在了。
“想开些。”清尘低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就好。”
刺竹吃了一惊,他是在开导自己么?在这月亮下的屋檐上,冷酷的沐清尘嘴里说出这么安慰的话,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他呵呵一笑,敛去失落,轻声道:“没什么想不开的,不是还有明天么……”他一抬手,又把手臂枕着脑袋躺了下来。
“你呀,”清尘感叹一声:“没什么优点,就是能傻乐……”
话语里有些淡淡的嗔怪,落入耳中,竟然从心底带起丝丝的轻柔,刺竹定定地看着清尘的侧脸,有些恍惚起来。
“我说过的,会把你平安地带到淮王跟前。至于见了他,你能不能达到目的,我就不管了,”清尘沉声道:“你好自为之吧。”
刺竹瓮声瓮气地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进百洲城吧。”
清尘忽地轻轻一笑,晃了晃脑袋,有些得意道:“你明天安安心心睡个懒觉,到时间我自会去叫你,然后,自然有人带我们进城。”
口气好大,看来真是胸有成竹。刺竹心里一震,却装作淡淡地问:“谁呀?”
清尘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淮王妃,和,依琳郡主。”
刺竹倏地坐了起来,骤然失声:“你说谁?!”
“淮王妃和依琳郡主,”清尘的眼睛里,一抹晶亮的光芒划过,然后,他望着刺竹,静静地笑了:“不杀,不闯,也不托人情,让她们十二分乐意地带着我们,堂堂正正地进入百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