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里,唯有儿子才能称之为有后,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算不得子嗣。罗晔与妻子夫妻情深,他的性子更是天真又感性,与这世间男子有所不同,不乐意与其他女人生孩子,不是他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他要来作甚?
罗晔这种态度,没人逼得了他,加上康仪长公主当初生阿菀时伤了身子以后无法再生,也算是罗晔绝了后。
所以,在家族里那些长辈们个个都说怕以后无子嗣送终、死后好有人祭拜香火什么的,方才想要过继一个,好堵了那些人的嘴,免得个个都在他耳旁吵他。可是先前见妻子坐在女儿床前无意识地哭,他心里又有些愧疚了,以为是那些人私底下给她气受,说了闲话让她伤心。
在罗晔心里,妻子是一个很柔弱美好的女子,也是他的心头宝,哪里容得他人来说三道四的?如此一想,心里不免有些恼怒。
“你别胡思乱想,你应知我从不在意这事情,又非我不能生,而是你生阿菀时伤了身子,我不乐意自己的妻子再怀胎伤身有何错?”罗晔搂住她的肩膀,用唇碰了碰她被泪水打湿的脸蛋,“别哭了,你一哭我就难受。”
康仪长公主含泪点头,哽咽道:“能嫁得你,是我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是公主,我能娶你才是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然凭你的才情,嫁何人不得?”罗晔笑着说,“别再伤怀了,过继的事情,咱们先看着罢,若是你高兴,咱们就去挑一个孩子过来养,若是你不喜欢,那便作罢。”
子嗣之事,他从来不强求。
康仪长公主摇摇头,“我也不是不喜欢过继个孩子,只是夫君你也知道的,阿菀现下还小,又是多病的身子,我实在是无法再分心照顾一个了。你瞧,若是咱们想要过继孩子,自然是要过继那种不晓事的幼儿,这样自小养在身边感情才深,可是若是年纪太小了,现在处理又要照顾阿菀,实在是无法分心。那些已经晓事情的,和亲生父母家人有了感情,若是咱们过继他们,岂不是坏了他们与父母间的人伦?到时候枉作恶人了。”
罗晔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倒是忽略这些了,还是你想得周到。”然后他拍拍她的手,“过继这事情,等阿菀以后大些再说罢,若是到时候阿菀出阁了,咱们觉得寂寞了,再过继一个来养。”
康仪长公主笑着点头。
次日,阿菀的烧终于退了,不过因为久病在床,还须得多养养。
罗晔见女儿今天精神不错,心里也高兴,待陪妻女一起用完早膳后,便回了怀恩伯府。
正巧他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时,父母皆在,似乎是在商量着他六弟的婚事。
这府里除了罗昀和罗晔这两位嫡子外,还有四位庶出的儿子,三个庶出的女儿,前面排行至五的庶子皆已成亲,只余下这六老爷没有成亲,他是老太爷的老来子,虽然是庶出,平时老太爷心情一来了,也是多瞅上两眼的,是以老太爷对他的婚事也上了几分心。
老夫人虽然偏爱自己的孩子,却也不是什么恶毒嫡母,所以才让得这府中的庶子皆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也给他们娶了媳妇,因着父母皆在,并没有给他们分家罢了。现下这庶出的六子该成亲了,老夫人觉得自己嫡亲的孙子都和他一样大了,没了年轻时的气焰,懒得理会,由着这老头子去折腾罢。
见着三儿子过来请安,老夫人十分高兴,含笑地道:“今儿怎地有空过来了?是不是菀丫头身子好些了罢?”
罗晔微笑道:“还是娘亲懂我,阿菀今日确实退烧了,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老夫人听罢,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说道:“可怜见的,这病了大半个月,心里时时地揪着,知她现在好了,我也能放心多了,改明日叫管家去寺里多添些香油钱,让佛祖多保佑她。”
罗晔见老夫人一副慈母心肠,顿时感动不已。
待母子闲话几句,老太爷摸着下颌的花白胡须,问道:“你今日过来,是否和公主商量好,已经决定好过继的人选了?”说罢,他微微倾身看着儿子,对三儿子过继之事十分看重。
听罢,老夫人也期盼地看着儿子。
其实这过继一事,在当年得知康仪长公主伤了身子不能再生时,怀恩伯夫妻便有了想法,这些年随着阿菀三灾九难地长大,总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夭折了,使得爱子要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老夫人心里也是难受的。老夫人心里既高兴于儿子能尚公主使她面上有光,心里也难受于这公主媳妇不能为儿子多生几个孩子,甚至连个承嗣的孩子也无,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甚至有些怨怪。
可是,当她知道丈夫起了心思后,她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府里头的几个儿子,老太爷最是疼爱二老爷,自然是想在二儿子的孩子中抱一个过继到三儿子名下,到时候那就是公主之子,可不是一个伯府庶出老爷的儿子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