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玉舞倾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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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颜正阳闭了闭眼,不死心的说道:“璞玉,不管你过去如何,我的过去如何,这一刻,让咱们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你试着往前迈一步,把手伸向我,我会不断的往前迎着你,直到把你紧拥入怀,从此以后做你身边的避风港。”

那样执着认真的眼神,看得璞玉几乎想要答应了他,可是这一刻,理智又回到了脑海,璞玉只是推开颜正阳起身道:“大少爷,有些事,我还没想好,也没考虑清楚,大少爷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想必外面也有不少好姑娘等着大少爷呢!”

颜正阳没想到这般的认真却是还来璞玉的一躲再躲,一时有些失望,又有些气奋,昂然起身,大步往外迈去,生硬道:“晚上祖母说要府里的人都在一处吃个饭,你若身子好了,就早些过去。”

璞玉望着颜正阳走出去的背影有片刻的愣怔,心下一叹,不知道颜正阳什么时候对她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她的心思如今早已不在这上面撼动分毫。

慢慢的起身,也没叫下人伺候,她习惯在卧室里摆个书桌,慢慢的踱步到黄花梨夹头榫折叠式大平头案的后面,摊开一页纸,左手提起右手的袖子,慢慢的磨了墨,脑海里还有飞过一路从京城奔波到褚州的种种,璞玉提笔写下:一叶花开,一朝飘落;一时相逢,一世纠葛;一笑倾城,一场落寞;一梦南柯,一语道破。

伤几分,爱几分,痛几分,情义几分,湮灭几分,只作淡漠几分;悲几分,笑几分,恨几分,不舍你几分,那风带走故人已无痕。

如花美眷,终敌不过似水流年;心若磐石,也敌不过过眼云烟。这世间有太少的相濡以沫,太多的相忘于江湖。曾经深深爱过的一些人,把朝朝暮暮当作天长地久,把缱绻一时当做深爱一世。于是承诺,于是奢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终是奢望。

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笔,不去看那上面还未干涸的痕迹,叫了冉红和冉霜进来伺候着自己换了衣服,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颜正阳原本是气恼璞玉才从院子里走出去的,只是在外书房转了一圈,又有些担心她身子刚好,不知道添减衣物,便回房看看,进了院门,雨铃带着小丫头正做着什么也没注意到颜正阳进来,颜正阳就自己大步进了上房,直到进了卧室也没见到人影,便知道璞玉这是先走了,刚要转身,余光扫见了书桌上刚刚干涸不久的墨迹,鹰眼扫过,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拿起那张纸念了起来:“终是奢望,终是奢望,璞玉,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扎在你的心理这般的深,这般的痛,让你停滞不前,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哪怕一步,只要你肯,我颜正阳绝不负你。”一边轻声的自语着,一边收拾起了案上的纸张,塞入自己的怀里。

雨铃起身的时候就见颜正阳从屋子里出来,忙上前回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已经去老夫人的院子了,冉红和冉霜一块跟着的。”

颜正阳点了点头,望了雨铃一眼,想了想,道:“回头我跟大少奶奶说让她给你寻个婆家吧,要是你有看上的人,也可以跟大少奶奶说,到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

雨铃曲膝道:“随大少爷安排就好。”

颜正阳点了点头,这才出了墨梅园,刚想抬脚往祖母的院子去,可是一想到怀里东西,又转了个弯,回了自己的书房,把它放到了抽屉里,然后才出了书房往后院走去。

雨铃看着颜正阳出了墨梅园的背影,才直起了身子,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是她最好的结局,自打雨霖出了事,她心理就知道,她也会从这个府里消失了,大少奶奶虽然不是为难人的性子,可是自打大少奶奶嫁进来,大少爷的一切事物都不曾接过手,她就知道大少奶奶是个厉害的,这样的态度,府里的人挑不出一丝错去,可偏偏是这样的态度,却最容易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看不清方向,最容易迷失自己,雨霖的心思一直都放在了大少爷身上,其实要她说,大少爷是个无心的人,或者说大少爷的心并不在府里,因为即便是雪姨娘,若不是赶上了那个机会,只怕也近不得大少爷的身,大少爷的心思从来她都看不懂,就如同嫁进府里的大少奶奶的心思她一样看不懂,可是有一次,她发现大少爷停留在大少奶奶身上的目光越来越长了,她才懂了,原来大少爷的心,怕是要停在大少奶奶身上了。

所以她从不曾奢望或是想去做什么伤害大少奶奶的事,因为那样,只会让大少爷越发的厌恶,到得最后连个好下场都没有,她也不小了,也该配人了,出去当正头娘子总比留在府里给爷们做小强,瞧瞧雪姨娘的下场,大少奶奶只不过几句话,就逼得雪姨娘退路全无,何必呢,这样的折磨自己,所以刚才大少爷说要给她配个人家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颜正阳到正远堂的时候,就看见屋里廊下热闹穿梭着摆饭送菜的丫头,孙大娘并四喜家的各据一边安排着丫头们来回的穿行,屋里颜老夫人言笑宴宴,就连平日不大出来应酬的大夫人也笑竟融融,能看得出来心情极好,颜正阳快步往里走着,颜正信瞧见了他的身影,笑着招手道:“大哥,快来,就差你了。”

颜正阳进屋的时候先朝着女眷这边扫了一眼,只见璞玉一身桃红裙装,梳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十分的雍容沉静。与之前的病容大相径庭,又恢复了那个霞光万丈,独挡一切的面容,可是经过了那样的面对面,经过了那一吻,那一夜,颜正阳知道了璞玉的柔弱,所以再强势的她,也让颜正阳能生起丝丝怜意。

或许是颜正阳的目光太过炽烈,璞玉像是有所觉的回过神来,颜玲珑正与璞玉说笑,巡着璞玉的目光看去,扬声笑道:“祖母,你快看看,大嫂和大哥的感情多好,才分开这么一会就不依不舍的,我看啊,要不就让他们两个单开一席得了。”

颜玲珑这丫头有些被宠的无法无天了,偏偏颜老夫人是个凑热闹的,招着手叫着茂材家的叮嘱道:“没听玲珑丫头的话吗,快去让厨房再摆一个小桌来,专门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开一席,也免得这两人隔桌相望的。”

三夫人也笑着道:“我看啊,娘索性就给个恩典,让他们小两口回房吃算了,这甜甜蜜蜜,你一口我一口的,定能早些让娘抱上重孙子呢!”

二夫人难得的来了一回会说话的,笑着打趣三夫人道:“三弟妹,不会是你跟三弟年轻那会儿就这般吧,怪不得你们当年成亲,当年就了了小四呢,都是这么甜蜜出来的啊。”

颜大夫人虽然没开口,可是那眼里也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璞玉被众人这般打趣,只觉得面上跟要燃烧了一般,酡红着脸,配上身上那一身桃红裙装,更是华彩飞扬,颜正阳抿着嘴,难得的笑了笑,道:“二婶,三婶我媳妇年岁小,可经不住你们这么打趣,回头要是真给她打趣的恼的,到时候二婶、三婶要是用得着我媳妇的时候,我可是不求情的。”说完就拿眼睛瞟向了等着成亲的几个弟弟。

扑哧,颜老夫人绷不住乐道:“你个臭小子,这会儿知道心疼媳妇了,赶快去你那做着吧,有祖母在,准保不让你媳妇受了屈去。”

冉红和冉霜也是一脸笑意的站在璞玉身后,难得的瞧见大少爷跟奶奶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打趣呢。

那边颜家的几个少爷也是一哄而上,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大哥今儿的与众不同呢,最后颜正阳提起酒杯叫板道:“再有一个月,你们就要成亲了,要是不想洞房醉的不成样子,这会儿就该好好练练酒量,别到了那天忙乱,再走错了洞房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此话一出,大老爷、二老爷还有三老爷都跟着起哄,颜家好久没有这般几个兄弟在一块拼酒的时候了,以前大老爷年轻的时候,哥三个也常凑到一处拼酒玩,只是如今年岁大了,那些少年的回忆也都远去了。

这会儿颜正阳提起来,三人的兴致也跟着上来了。

颜老夫人摆着手笑道:“咱们不去管他们,咱们就管好自己,今儿咱们娘们也喝点酒热闹热闹,不过话说好了,三媳妇身子初愈,可是不能喝的,就是玲珑和思玉也不能喝,姑娘家的,喝多了不成样子,今儿啊,我也倚老卖老一把,拉着大夫人跟二夫人还有大少奶奶,咱们祖孙三代,好好喝一场。”

璞玉有心推辞,可是老夫人的话都说到这般了,再不喝就不好了,好在上的是温过的黄酒,这种酒没什么劲,比较适合女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