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贵妃哪里又不知道,只是她总想着争上一争。
“斐儿,我记得月余之前,皇上不是喝醉过一次,那会儿你陪着我给皇上送夜宵,在皇上的寝殿里,逗留了两盏茶的工夫,还记得当时皇上已经迷糊的不知道跟前的人是谁了,你说,若是觑了这个空子,可好?”
斐儿吓得脸都白了,颤抖着声音,道:“娘娘,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若是被发现,不只是她,就是整个霍家,都难逃一劫啊。
霍贵妃嘴角却是划过一抹凄楚,心中似有个坚定的声音在鼓励着她一般。
“斐儿,你去给他送信,若是我没记错,今晚是他当值。”
霍贵妃嘴里这个他,斐儿自然知道,如今斐儿知道霍贵妃已经陷入了魔杖,自己就算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未必能劝的动,能找来那个人,没准还有几分指点。
斐儿用力的点头道:“娘娘放心,斐儿一会就办。”
御书房里,李元勋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竞远,问道:“如何?”
从打回来,一直就心神不宁,只等着吴竞远送消息过来。
“回皇上,臣仔细诊过,除了略有惊神以外,倒是没有别的大碍,不过臣也说了,还是静养方为好。”
吴竞远恭敬的回道。
李元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起身吧。”
吴竞远磕了头,这才起身。
李元勋又问道:“可下了药方?”
吴竞远点头道:“臣的药方只为孕妇初期调养身子所用,待到中期还要换味药方,等到后期生产,便可保孕妇身子无碍。”
这是吴家专门研究出来针对后妃们不大作为,平日只拈花绣线因怕生产时使不出力气而制定的药方,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保养,里面的药材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养生,补气血,因为前期胎儿初成,药方多为温补,不宜大补,怕气血流窜,从而伤了幼儿。
李元勋自是知道吴家的这个本事,不然后宫的宫妃们也不会一味的讨好这位大墉朝最年轻的太医了。
“依你看,她的身子?”
言犹未尽,即便是御书房只有君臣二人,可是李元勋一向习惯了说话留一线。
“皇上放心,有了臣的调养,再破败的身子也能保她百岁无忧。”
吴竞远微向躬着身子,恭敬的回道。
一时间御书房里陷入了沉默,吴竞远其实有话想说,又有些不敢说,只是若是不说,将来若是真到了欺君的时候,也不是吴家能够承担的。
这会儿,吴竞远觉得是个契机。
“皇上,臣有一事要禀。”
吴竞远又重新跪了下来,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李元勋目光微沉,声音却是没有半分起伏道:“吴爱卿这是何意,有话起来说就是。”
吴竞远听不出皇上的心思,这位皇帝自打登了位,心思就颇为叵测,满朝文武,除了对洛家多有眷顾以外,就连宫里位份最高的贵妃娘家也一再受着打压。
吴竞远心思微敛,身子未起,道:“微臣所禀之事,是为臣查了许多医书方发现的蛛丝马迹,只是一直不敢确定,今儿为臣开药方的时候,突然想起一味药来,似乎对人体的变化有着极大的影响,微臣这才斗胆与皇上提上一提。”
李元勋略微疑惑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吴竞远,这般婆婆妈妈的性子,到不大像是吴竞远的为人,太医院里,谁不知道吴竞远有神通之称,小小年纪能在太医院稳坐妇科一把交椅的位子,若是没有两下真本事,只怕早就被那帮老学究踢走了。
平时也未见吴竞远有这般谨慎的时候,今儿这是为哪般。
“行了,起来回话吧,朕看着累。”李元勋微带轻的语气,给了吴竞远支持。
吴竞远再次起身的时候,又求道:“为臣越矩,要近前回话。”
大臣求见,五步开外,近前,亦是皇帝身边。
李元勋目光微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吴竞远快步上前,待离皇上一步的距离才微停,半倾着身子,几乎贴近皇上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躬着身子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李元勋的脸色微变,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可当真?”
“当真!”
吴竞远认真保证道:“为臣当时就因为心下疑惑,这才不敢声张,只怕空欢喜一场,待为臣回去以后,便遍查医书,又查找不少古籍,却一直迷惑不前,直到前几日,去洛家诊脉,臣当时就有了比对的想法,所以诊的异常清晰,出了洛家,臣就用心的琢磨过,确认的确不是,便又寻了那种能致人产生假孕现像的药方,只是臣找到的,却又未必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所以臣在今天下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味药,这才急急的进宫来与皇上回禀。”
“这件事,可曾声张?”李元勋到不想后宫当中还有用药高手,若是不揪出此人来,是不是以后自己的生命也会在哪天不知不觉的受到威胁。
而且现在李元勋判断不出来,这是后宫的一种花样,还是霍家的手段,见霍贵妃迟迟不孕而使的手段,为的就是以后的荣华富贵。
帝王的绝情在一瞬间暴发出来。
“臣不曾,如今距上次去贵妃娘宫里正好半月。”
吴竞远知道事关重大,哪里敢声张!
李元勋点了点头,道:“下次去诊平安脉是何时?”
吴竞远回道:“正好是明日。”
李元勋略微沉吟,便道:“明日诊过,便报出喜脉。”
夜幕降临,寒风瑟瑟吹来,原本该是祥和静谧的时刻,霍贵妃宫里,一对主仆心里却是颇不宁静。
寝殿里伺候的下人早就被打发出去,只留下霍贵妃的亲信斐儿守着。
霍贵妃早就褪去了白日的华服,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显得此刻的华贵妃,眉眼间多了一份柔和,少了许多的刻薄。
或许是为了告别什么,霍贵妃特意选了这个颜色,或许是瞑瞑之中自有指引一般,这一晚,即便是她想争取,亦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到她想要的。
霍贵妃目光微沉,一只手放到了小腹之上,那里,感觉到有一缕暖流在滑过,应该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跳动着,那里,经过几个月的变更,会有一个小生命从里面出来,然后一从嗷嗷待哺,到呀呀学语,有一日,会蹦跳着喊她母妃,只是待她再去看那孩子的眉眼时,竟然发现与皇上并无一丝相像之处,然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后宫,霍家满门?
霍贵妃几乎想拼尽全力去赌上一回,就为了这深宫寂寞有一个依靠,有个期盼,可是为何,她的心凉的似在滴血。
手紧紧的攥着,那长长的指甲不知何时竟划过了血丝,一滴,一滴,不知何时,血丝凝滴,竟然晕染在了牙白色素面的妆花小袄上。
“娘娘?”斐儿一个不注意,就瞧见霍贵妃的衣服上多了几滴红色的血液,吓的几步就蹿了过去,小心的掰开霍贵妃的手,瞧见手掌里面多出的两个指甲划破的口子,顿时惊了一下。
“娘娘,奴婢去拿药来。”
斐儿起身直接进了内室,偌大的宫殿里,被寒风吹进而刮起的帐幔像是一只只大手一般扼住了霍贵妃的脖颈,再多的话也吐不出口。
呼吸急转,霍贵妃禁不住抓住了衣襟的领口,不知不觉间,又一朵梅花晕染在了衣服上。
“师妹,你找我来何事?”暗夜里,原本该在御林军当中巡逻的男子,却突然一身紧身夜行衣,带着面巾出现在了霍贵妃的宫里。暗哑磁性的声音在这暗夜里,就像是一道温厚而有力的臂膀一般,给了霍贵妃无尽的勇气。
身体比意识还要快一步的飞奔了出去。
“师兄,你总算来了。”
“东珠,师兄何时会失过你的约。”
心下微叹,失约的,从来都是你一人。
若不是如此,他何苦不去军中混个军功,而跑到这御林军里当起差来,不过就是为了能有机会见她一面,哪怕一眼也好。
可是有些时候,覆水难收也许就是这样的无止境的强求来的吧。
原本只想着有机会能见上依人一面,却不曾想贪念从此而生,从一眼,到一夜,到夜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以前不屑一顾,甚至嘲笑过那些男人的下流行径,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