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的心思一动，璞玉当时来褚州的时候也是孤身一人，可没提娘家不娘家的，不过进了岳家，岳夫人到是对璞玉极好，就是岳家的公子还有姑娘与璞玉也是说的来的。
只是杜夫人自然不会想到让自家的闺女嫁进岳家，这点自知知名还是有的，所以这会儿璞玉说的这番话，杜夫人就忍不住有些多心。
不过面上到未动，只轻笑道：“要是真有你这么一位像姐姐一般的在跟前，我也能跟着放心呢。”
璞玉笑道：“姨娘这话到是对我的信任了，要说这女子嫁人，说起来，千看万看不如看男人如何，只要男人是真心疼媳妇的，我到是觉得比别的都能省心。”
杜夫人眉头微挑，望着璞玉的眼里多了一丝探寻的意味，偏生璞玉是个不怕看的，就那般平平静静的坐在那，温温和和的任着杜夫人打量。
最后杜夫人才轻声问道：“正阳媳妇，姨娘不与你兜圈子，你就直说吧，你这趟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杜夫人要是这会还看不出璞玉有别的心思，那她就是傻透腔了。
璞玉也没多辩，只笑道：“姨母，我说了实话，你也别生气，不管成不成，还请姨母站在孩子的角度好好想想。”
璞玉先打好了铺垫，别一会儿说完了，杜夫人以为她不尊重杜家的姑娘呢。
杜夫人心理咯噔一下，其实她心理想着璞玉没准是给颜家来提亲的，只是颜家现在还剩下的就只有六少爷了。
说到这位颜家六少爷，杜夫人到也知道，从小就长的白白净净的，颜家男人的样貌好，再加上爹娘长相也出色，自然算是占尽风华，不过颜家六少爷平日经常四处游走，不常在褚州地区，杜夫人那会儿也就没往上想。
“姨娘应该知道我四弟吧。”
璞玉微顿了一下，就是给杜夫人一个想像的空间。
杜夫人愣怔的点了点头，心理有些不安在扩大。
璞玉又道：“姨母既是没拿我当外人，索性我也就摊开来说，我四弟一直仰慕府上的杜妹妹，只是以往自知身份，不敢开这个口，上次杜妹妹过府，机缘巧合，我四弟与杜妹妹在府里有匆匆一面之缘，后来我四弟就把这事跟他大哥说了，当时他大哥就说了，这事是我四弟痴心妄想，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他大哥不忍让四弟心思落空，这才让我过来与姨母打听打听，虽说我四弟之前和离过，可姨母是自家人，咱们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四弟与温氏的感情也没多好，不过若不是因为温氏不能生育，我四弟断然不会这般为难一个女子，说到底我四弟也是重情义的，夫妻之间就算是没多深的感情，可好歹有血脉牵系着，也算是一层关联。”
璞玉平静的叙述着颜正峦想要提亲的意思，这会儿话说透了，又是亲戚，璞玉觉得还不如以实言相告，成与不成，全在一个当娘的心思。
杜夫人是真没想到是颜家的四少爷。
颜正峦的品貌杜夫人到是见过的，颜家少爷里面，唯独四少爷长的有些妖孽，就是女子见了也有自惭形秽的时候。
只是颜正峦去年才和离，原因到是未曾细究，这会儿听璞玉说来，才算是明白这原因是在这呢。
只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颜正峦成过亲，自己的闺女嫁过去说到底也算是填房了，好歹自家的闺女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杜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璞玉也没多嘴，只静静的拿着茶碗，慢慢的品着，似乎那茶水是难得之物一般。
待过了好一会儿。璞玉见杜夫人还没说话，才轻笑道：“不知道杜妹妹在没在家，正好我去与她说说话。”
杜夫人这会儿不好说不在了，扬声叫了婆子进来，就引着璞玉去了杜向笛的屋子，只自己在屋子里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杜夫人又叫来了卢大娘问道：“老爷可在家？”
卢大娘点头道：“老爷这会儿在前院书房呢。”
杜夫人二话不说就起了身，没让丫头跟着，只扶着卢大娘的手往书房走去。
杜老爷喜好诗书，这点爱好从他的书房布置就能看的出来，生活上也讲究些情趣韵致。书房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或万福万寿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
一槅一槅，或有贮书处，或有设鼎处，或安置笔砚处，或供花设瓶，安放盆景处。其槅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璧。真是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倏尔五色纱糊就，竟系小窗；倏尔彩绫轻覆，竟系幽户。且满墙满壁，皆系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
而杜老爷屋子里不论换了多少摆件，始终有一幅画不曾替换下来过，画中绘的是夜湖月荷，一位女子站在满室明亮之中看去，微风缓缓入室，这画似乎轻轻带出一脉月华银光，清凉舒雅。着眼处轻碧一色，用了写意之笔淡墨钩形，挥洒描润，携月影风光于随性之间，落于夜色深处，明暗铺陈，幽远淡去。微风翩影，波光朦胧，中锋走笔飘逸，收锋落笔处却以几点工笔细绘，夭夭碧枝，皎皎风荷，轻粉淡白，珠圆玉润，娉婷摇曳于月夜碧波，纤毫微现，玲珑生姿。
远看清辉飘洒，近处风情万种，人于画前，如在画中，仿佛当真置身月色荷间，赏风邀月，无比的雅致。烟笼浮淡月，月移邀清风，风影送荷碧，碧波凝翠烟。
这是杜老爷年轻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才记下的画面，也是跟杜夫人初遇的画面，也就是在那一刻，杜老爷，一个落弟的举子，动了求娶之心，平生只画此一幅，不论好坏，至此封笔。
这也是为什么岳大人看重杜老爷的原因，难得的专情，而且后院干净，不会有旁人指手画脚。
原本还有人调笑杜老爷说这是绿窗之下，真正的本色，自该或调或妒，轻巧艳丽等语，不过一时取笑，不是真的妒贤嫉能。
只是杜老爷那会儿虽未反驳，却也一笑置之了。
杜夫人每次来杜老爷的书房，都会先看着画中的女子轻笑，那会儿自己不过才及笄，正是家里人为她寻亲事的时候，从客亲戚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杜老爷瞧了去，之后就打发人来提亲，待两人成亲，都有了第一个儿子杜向明了，有一次杜夫人到了杜老爷的书房，才看到了这幅画。
原本心情有些阴郁，这会儿却也平和了不少，不用小厮禀报，杜夫人就进了书房。
杜老爷正在安心写字，不拘内容，只是不习惯笔闲下来。
杜夫人也没打扰，上前磨墨，待过了一会儿，杜老爷再抬笔时，瞧见了那提着袖子的一只束手，微怔了一下，才缓缓的放下笔，道：“怎么过来了？”
杜夫人也放下了磨墨的手，上前替杜老爷换了新茶，才道：“老爷，想跟你说个事。”
杜老爷点了点头，知道杜夫人不是正事，不会到书房这来。
杜夫人也没含糊，直接就把意图说了，末了，才道：“依老爷看，颜家这是……”
杜夫人第一直观反应，今儿来的人要不是璞玉，杜夫人就真打算扫地出门了，可因为这人是璞玉，杜夫人就算是脸上再不好看，也不会做的太过，毕竟璞玉后面的关系太深。
杜老爷比杜夫人想的多，可也没有拿自己儿女亲事换前程的意思，想了想，道：“你是说颜家的大少奶奶来的？”
杜夫人点了点头，道：“只怕这孩子是打前站的。”
若是杜家同意了，剩下的事自然有长辈来走。
杜老爷一想到颜家人的品性，虽说颜正峦瞧着让人担心了些，可颜家男人在对待妻子的问题上，到是难得的专一。
“夫人的意思呢？”杜老爷大概能猜出杜夫人的心思，只是男人看事情的角度跟女人不一样，在他看来，颜正峦也正是黄金单身的时候，成其是三房长子，也算是有些本事。
杜夫人应酬的都是女眷，对这些孩子们到是不大了解，杜老爷多少知道一些，颜家的孩子没一个像表面那般简单的，而且颜家可是护犊子的厉害。
夫妻多年，杜夫人一听杜老爷这话，心下就一个咯噔，直接就问道：“老爷的意思是这门亲事可行？”
杜老爷到是没直接应下，只分析道：“咱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形，若是让女儿嫁到高门大户，只怕也只能为妾，这其间的心酸，我不说，你自该明白，所以这一条路，断然是不能选的，剩下的，不用我说，你心理也明白，这段日子你也没少发帖子，可最后赴约的只怕五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颜家说的这事，起初听着有些不靠谱，可是细细想来，颜家的人，无论是品性，还是样貌，到是都算出众，而且颜家人是出了句的疼媳妇，你瞧瞧那颜家大少爷如何的疼媳妇，颜家二少爷更是疼的街头巷尾无人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