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正潇松了口气,这是他的头一个孩子,也是颜家这一辈里头一个孩子,他心理到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做为一个当爹的在期盼着自己骨肉的降生,而且区氏对他也极用心,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流连上一焙明的身子,他在这上面一向不大纵欲。
颜正阳想了想,璞玉委婉的提醒过了他,三弟没准也是着了道,这会瞧着颜正潇有些懊恼的样子,少不得提点道:“回头让二弟妹给你也看看,再有你平日用的东西,还有什么薰香之类的,这些都让二弟妹看看,这事也别声张,只让二弟带着二弟妹过去就好。”
颜正潇惊疑道:“大哥,你是说?”
颜正阳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说,防患于未然,有些事想不通,就从别的方法入手,没准会有新的发现。”
这事两兄弟连自己的亲娘都没说,府里除了老夫人,也就大老爷知道些因由,因为大老爷如今是家里的掌权人,自然不能瞒着。
老夫人对于颜正阳的处理结果很满意,虽说对于颜正潇的名头有些损伤,那焙明好歹是颜正潇的通房,也算是颜正潇的女人,这偷人的罪名虽然打死了也没人说话,可于颜正潇的脸面到底不好看,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罪名比别的罪名更容易让人禁口。
颜正潇另外懊恼的就是到底没审出真凶是谁,他压根就不相信焙明能想出这般歹毒的计策来,那小人上面写了区氏的生辰八字,主母的生辰八字岂是一个下人就能得了去的,越想颜正潇越起疑,能知道区氏生辰八字的除了当初合庚帖的时候的媒人,再就是两边的长辈,区氏的八字是二夫人看的,自然不会起了这心思,也不会说给下人,再就是区氏身边的两个丫头,可香雨和香晴瞧着就是衷心的,断然干不出背主的事来。
这些事情颜正阳也不好劝,有了这事,他心理也起了想法,别人他且管不了,至少自己的媳妇自己得护着,而且这人的手段明显是冲着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去的,这样一样,颜正阳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冷颤,眼睛微眯,却是担心起来璞玉若是怀了孕,要不要跟祖母说一声,干脆就不在家里住呢?
因着有老夫人之前的话,府里的丫头婆子都知道大少奶奶要管家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攒动,众人都只知这位大少奶奶自打进门就极受老夫人的宠爱,就是大夫人也是极满意的,开始的时候大少爷还闹了阵脾气,甚至还闹了出姨娘争宠的事来,可是大少奶奶也是手段雷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以姨娘自取灭亡而告终,因此越过了大夫人,大少奶奶直接出来管家,已然让府里有一些头脸资历的婆子们感觉到了危机。
璞玉不喜欢让不熟悉的下人进她的屋子,索性就把回事的屋子安在了墨梅园的倒座,挨着大门口的位置,原本是下人居住的屋子,让下人换了地方,两间屋子打通,冉红和冉霜带着碧茶、红袖手脚麻利的收拾出来,待这会儿璞玉坐下吃茶的功夫,已然是焕然一新。
冉红一大早上亲自迎了老夫人跟前的孙大娘过来,一路上客客气气有说有笑的,来往回事的婆子看的眼睛不禁闪了一下。
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璞玉安坐在屋里却是半分都没动,颜正阳今天早上特意起的迟了些,这会打发了小丫头出去,自己坐在屋里一边饮着茶,一边看着璞玉如何管家。
孙大娘进门的时候直接就引到了屋子里面,璞玉刚要起身,孙大娘忙福了半礼,道:“奶奶可别起身,再折煞了老奴。”
璞玉见孙大娘行的半礼,便又坐稳了身子,笑着朝红袖道:“快给大娘沏茶。”
碧荷上前拥了孙大娘坐在了璞玉的下首小墩上。孙大娘原来要辞,璞玉却是笑道:“今儿要劳烦大娘的地方可是多着呢,我是个懒怠的,府里的规矩竟是大半都不懂,把大娘借来可不是给大娘清闲的,我呀,还等着大娘把关,我只点头就行呢。”
冉红笑着给璞玉叙了茶水,瞧着孙大娘说道:“大娘且听听,奴婢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奶奶啊,最是懒散的性子喽。”
孙大娘跟着笑道:“难怪老奴早上起来喜鹊登枝呢,原来是奶奶要给老奴添红封呢,只怕老奴今年啊,能拿个大大的红封呢。”
孙大娘话刚落,冉霜已然打了帘子进来,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喜鹊登枝的大荷包塞到了孙大娘的手里,笑道:“大娘可真是能掐会算,就算是知道我怀里揣着这么个东西似的,瞧瞧,我这前脚方进门,大娘就说到这喜鹊登枝上头了,可不是让我怀里的东西巴巴的往大娘怀里跑。”
孙大娘到也不推,知道这是主子打赏,一边笑着受了,一边点着那荷包上的小喜鹊脑袋道:“早起就在我屋前叽喳叫唤的欢,这会成了拔了毛的鸽子了吧。”
红袖到是不知道里面的典故,问道:“大娘,这拔了毛的鸽子是什么意思啊?”
孙大娘一乐,道:“傻孩子,拔了毛的鸽子就飞不了了呗。”
扑哧,碧荷笑道:“大娘这是说奶奶的赏钱给的好呢,进了大娘的兜就跑不了喽。”
说笑两句,冉霜就道:“奶奶,可是让这些婆子回话?”
璞玉点了点头,道:“你去把我的规矩说一通,待这些人听明白了再来回话不迟。”
冉霜点了点头,曲膝一礼,这才打了帘子出了屋子,立在了倒座的檐下,外面站着的回事婆子已经在小声的嘀咕一会儿了,又听到屋里刚才的笑声,还有孙大娘也进了屋,心下都打着各自的算盘。
大户人家的下人通常也是拉帮结派的,你拢着一摊,我管着一摊,好在长房这边一直都是老夫人管着家,再加上三房分开了,到不至于像那种几代同堂,几房同住的,积年的老奴不是这房的人,就是那房的人,牵一发动全身,谁谁也不好管。
这边冉霜还没等开口,就见颜玲珑带着丫头已然转了进来,冉霜曲膝迎了,冉红从屋里出来笑道:“玲珑姑娘过来了,奶奶在里面等着呢。”
颜玲珑笑意甜淡的进了屋子,璞玉就招手道:“等了你一会儿,再不来,就要打发人去找你了。”
颜玲珑其实是昨天晚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去大嫂跟前学管家有些不大合适,只是她娘跟她说了,她就算是反驳想必她娘也不会同意,自己寻思了半晌就找了四哥商量,四哥当时到也没说什么,只让她自己平心而学就好,心思正,自然不会起什么龌龊,再加上大嫂的肚量不是那种小肚饥肠的人。
这会瞧着璞玉到是真心欢喜的样子,才越发的放了心,点头道:“我给大嫂添麻烦了。”
扑哧,璞玉乐道:“大娘,你瞧瞧,祖母总说这丫头是个皮猴,怎么这会儿我瞧着这皮猴要变了模样呢。”
孙大娘那也算是人精,跟着老夫人管家多年,这会儿听了笑道:“只怕是皮猴遇到到如来佛喽,老奴可听三夫人说了,咱们玲珑姑娘也就在大少奶奶跟前能老实些呢。”
璞玉一听,嘟着嘴道:“我要是如来佛啊,那祖母就是如来佛的祖母喽。”
一席话又是把屋里的人逗笑了,颜玲珑的心情也跟着明快起来,挨着璞玉右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外头冉霜已然开始说话了,道:“各位管事妈妈,我是大少奶奶跟前的丫头冉霜,这段日子想来要跟各位妈妈开始打些交道了。”
院里站着的婆子媳妇都息了声,知道大少奶奶这是有话要说了,屋里说话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颜玲珑一双妙目感兴趣的瞧着外头的冉霜,就连颜玲珑身边的丫头挑云也睁着大眼睛一径的往外瞧着,往日都听说大少奶奶跟前的两个大丫头各有所长,能言善辩,又忠心为主,更为主要的是得力,懂得主子的心思,而又不张扬,不逾越,三夫人就曾说过能调教出来这样丫头的主子断也不是寻常人。
挑云和伴鹤因着颜玲珑跟璞玉走的近,两人跟冉红和冉霜也多有接触,别的且不说,单说两人的装束就能可见一斑,府里的丫头每季是两套衣裳,而且都是有规置的,可冉红和冉霜自打进了府,似乎就没与她们一样过,单单她看到的,一季两人最少也要四套衣裳,而且还有主子赏的,林林总总算下来也要有六、七套衣裳,就是老夫人跟前的孙大娘和茂材家的也没有这般多,别说是府里的小丫头羡慕,就是她们这些主子跟前的大丫头也跟着羡慕。
这会儿隔着帘子瞧着在外面说话的冉霜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上加了浅粉缎子风毛披肩,下身着了桃红蹙金琵琶衣裙,头上插着两根新式的钗环,不论是做工还是料子都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