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英雄为国:节振国和工人特工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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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鱼游大海(1)

振国回到杨柳庄时,因为还手打了个大胜仗,心里痛快,脸上焕发着光彩。

在山间一条小道旁边,胡志发看到了他。节振国背后是逶迤的一望无际的峰恋,他的眉宇间闪烁着微笑,一双眼灼灼有光。没等胡志发开口,节振国就告诉老胡:“家发哥的那颗大鼻子手榴弹,我扔给鬼子吃了!”

胡志发听他讲了战斗的经过,心里髙兴,说:“这颗手榴弹够本了!也给家发、树森他们报了仇了!我明儿给你再找两颗带上!”

他是区委书记兼区长,办事方便,第二天晚上,真的亲自给节振国带来了两颗大鼻子手榴弹。节振国将两颗手榴弹又拴在腰上了,说:“好吧!老胡,这两颗手榴弹我也不乱用,要用就要用得值当!”

这夜,胡志发、节振国、纪振生、关清风和林子华一起,在杨柳庄的村长姜秉孝家收听矿石收音机。自打林子华来后,矿石收音机又被他修好了,大家也开始收听。有时听到的是伪满的电台,有时听到的是天津、唐山汉奸的电台。虽然这样,到底还是从反面了解了不少情况。林子华肚里有文化水,听了后就能把揣摸到和了解到的新闻和消息讲给大家听:国民党不战放弃了广州、武汉,鬼子飞机炸了延安,日寇正同国民党勾搭、引诱蒋介石投降,最惊人的是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离开重庆投敌,先后随汪精卫投敌的有国民党大批要员……矿石收音机不很清晰,听了一会儿,大家不听了。节振国提议说:“鬼子定的‘八大杀’中第八条‘闻警不敲锣者杀有些庄让铁杆汉奸做了村长,这么做确实挺凶!影响了我们的活动,大家看看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它没有?”关清风点头说:“是啊!发现了游击队他们就敲锣,这个庄一敲那个庄也敲!鬼子汉奸都马上出动包围。玉德和梁凯他们头天到韩家桥一带活动,就是因为锣声处处,险些遭了敌人毒手!”

纪振生说:“韩家桥的村长韩光亚,清庄坞的村长牛登峰,王庄子的村长王辉,都是死心塌地的铁杆汉奸。要杀了他们才解恨!”

胡志发脸上布满了思索的表情,咬着烟袋杆说:“他指向我们,我们也指向他!今夜没有月亮,正好施展腿脚。老姜,你去借两面铜锣。让老节跟小纪两个飞毛腿远远的去敌人认为最保险的韩家桥、清庄坞、王庄子一带敲锣。来个敲锣战术,大家看行不行?”

大家还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林子华呵呵笑了,拍巴掌说:“妙!妙!妙!老胡真是个摇羽毛扇子的‘智多星。”节振国也哈哈笑了,说:“我懂了!‘八大杀’第六条:‘传递消息不实者杀哪个村的村长坏,咱就到哪个村去敲锣,敲了就走,作弄他!让鬼子来惩办铁杆汉奸!”

大家一听都乐了,个个举双手拥护。

夜静了。浓墨一样的黑夜,斗转星移,节振国和纪振生穿了紧身衣,腰束布带,脚登无梁鞍鞋,带上短枪和手榴弹,两人都拿着铜锣,飘忽地分向目的地去了。

深夜里,“当!当!当!当!”的急锣声先在韩家桥响起,同时,锻声也在清庄坞响了。从韩家桥听,是清庄坞敲锣报警,从清庄坞听,是韩家桥敲锣报警。韩家桥连忙敲锣,清庄坞也连忙敲锣,王庄子也连忙敲锣。“当!当!当!当……”暴风急雨般的锣声响彻夜空。不多久,佐佐木守备队、关东平和李奎胡的警备大队呼呼啦啦一起来了。汽车呜呜地响,大洋马“喟喟嗒搭”掀起了黄尘,夏连凤便衣侦缉队的自行车队也一字长蛇阵地来了。但是,三个村庄都没见到游击队,也没听到打枪声。

佐佐木发了火,来到韩家桥,牙刷胡微微颤动,双手拄着军刀的刀柄,挺着腰,叉开八字脚,在街中央站着,让鬼子兵把村长找来查问:是哪个庄敲的锣?为什么敲锣?韩家桥村村长韩光亚是个留八字胡的老头,说没先敲锣,是清庄坞敲了才敲的。佐佐木被招待到村长韩光亚家,派人把清庄坞和王庄子的村长都找来。清庄坞的牛登峰说清庄坞没先敲,是韩家桥先敲的。王庄子的王辉说是听韩家桥和清庄坞敲了才敲的。一笔糊涂账,你推我赖,折腾到天亮,也没咬出个结果来。三个铁杆汉奸都哭丧着脸,赌咒发誓,什么丑态都出了。佐佐木一夜没睡,劳师动众不但没捉到一个游击队,连游击队的影子也没见到。怀疑是开他的玩笑,心里生气,看看三个汉奸村长,清庄玛和王庄子都说是韩家桥先敲的铜锣,佐佐木眼露多疑敏感的神态,心里已经定准了弦,狞笑着通过翻译问韩光亚:“‘八大杀,第六条是什么?”

韩光亚早背熟了“八大杀”,知道第六条是“传递消息不实者杀”,心知不好,吓得八字胡连连抖动,“扑通”下了跪,瞪着两只死鱼眼睛说:“太君,确确实实不是我们先敲的!”说着,跪行上前,连连向佐佐木叩头求饶。

佐佐木哪理他这一套,一脚踢开了韩光亚,让两个鬼子兵押下去,说:“杀了杀了的!”

五十多岁的韩光亚巴结鬼子,最后闹了个身首分离,不但吓得牛登峰、王辉面色如土,呆若木鸡,连关东平、李奎胡也三魂吓出了二魄。

佐佐木只以为他一杀,以后谁也不敢“传递消息不实”了,扬扬得意地回丰润县城去了。关东平回了关家梢,李奎胡仍回榛子镇。

谁知,韩光亚被佐佐木砍头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杨柳庄,笑得节振国工人特务大队的战士们肚子疼。到了夜里,节振国和纪振生又出发了,仍旧是“哪个村的村长坏就到哪个村去敲铜锣”。

节振国、纪振生一人仍带一面铜锣去了。节振国到清庄坞牛登峰那儿敲铜锣,纪振生到王庄子王辉那儿敲铜锣。两处铜锣同时一敲,两个村庄和附近的村庄马上又“当!当!当!当!”响起了一片铜锣声。佐佐木的守备队和李奎胡、关东平的警备队又给吸引来了。折腾了一番,佐佐木查了半夜,仍是一笔糊涂账,决定杀王辉。佐佐木决定杀王辉,只是因为王辉人长得丑陋,腿短手长,两个蛤蟆眼,佐佐木看了不顺眼,既然弄不清是非,反正得执行“八大杀”,杀一个!

节振国和纪振生,两夜连敲了两次锣,借日本鬼子的手干掉了两个铁杆汉奸,心里得意。节振国说:“敲敲锻就杀了铁杆汉奸,还闹得鬼子守备队和汉奸警备队夜里睡不了觉,‘敲锣战术,真管用!拼着三夜不睡,今夜再上关家梢去敲,看佐佐木杀不杀关东平?”

白天,睡足了。到了夜里,节振国和纪振生喝饱了玉黍粥,奔着黑茫茫的大路,真的上关家梢去了。“当!当!当!当……”一敲锣,西边呼三屯村庄上的锣敲了,关家梢的锣却不响,东边刘家屯的锣也不敲。节振国明白:关东平这坏蛋刁!只见关家梢上灯笼火把通明,关东平的警备队呼呼啦啦出来包围抓人了。节振国和纪振生赶紧手捂锣心,收住余音,趁夜色浓黑,在猎猎的西北风里向北隐去。

这一夜,佐佐木的守备队也没有出动,据说是关东平在白天向佐佐木献了策。这个汉奸警备大队长肚里多的是坏水。他看到佐佐木两夜连杀了韩光亚和王辉,已经怀疑是上了节振国的当了。所以夜间听到锣响,佐佐木不出动,关东平也不让关家梢敲锣,悄悄出来抓人。刘家屯等的村长,听说佐佐木为敲锻杀了两个村长,也不敢乱敲锣。所以节振国和纪振生这夜敲锣,没有生效。

不过,从此,各村庄都知道了,锣不能乱敲,敲了会上节振国的当。

不敲也好。那天一早,胡志发来节振国住的屋里,两人坐在冷炕上谈起这事。节振国说:“不敲就好办啦!咱们夜里爱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爱进哪个村就进哪个村!‘八大杀’的第八条已经完蛋了!”

胡志发滋呀滋地抽着烟袋杆笑了,说:“‘敲锣战术’只用了两次就垮了!我还有个‘放风战术’想讲给你听,不知你用不用?”

节振国髙兴地说:“你这‘智多星只要是好的战术,能舍得不用吗?你快说说!”

胡志发搓搓冻僵了的双手,锲钉入木地说:“桥南镇派来了个留日观满的大乡长,名叫侯家禄!这家伙是个最反动的汉奸财主,可坏啦!铁着心跟着鬼子干。在他辖区里执行‘八大杀’,叫鬼子杀了不少人,逮了不少人,还要组织汉奸武装强化治安,要让他的辖区也‘满洲化他还敲诈勒索百姓,动不动抓人,有的送去东北当劳工,百姓都盼着收拾他。这坏蛋他怀疑华山峰一带有咱们在活动,已经派人到华山峰一带窥探去了。我看,咱们想个法将他除掉,给汉奸政权点厉害看看,好伸手工作!”

节振国急着问:“什么‘放风战术’?”

胡志发有心计地说:“打蛇打七寸!把侯家禄一除掉,可以放出风去:‘谁做铁杆汉奸,侯家禄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保险使那些滑头的镇长、村长、闾长少则收敛,多则能跟我们接头,听我们指使。”

节振国兴奋得眼里放光,含着笑意说:“好战术!一定这么干!我找纪振生、关清风师傅研究研究就动手。但重要的是必须摸清侯家禄的情况。”

胡志发点头补充说:“机会也真不错。侯家禄好吸鸦片,桥南镇上‘德盛号’买卖家掌柜的有这嗜好,每晚侯家禄都上那儿去吃请抽鸦片。要干掉他,今夜就可以去。我这儿给画张图,你一看就明白怎么去法。”说着,掏铅笔头在张小纸片上画起图来。看来,老胡为这件事早打好了主意,也早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节振国拿着胡志发画的图仔细看着,又听胡志发讲了一讲,说:“行!我去找他们商量!”他就是这么个脾气,说干就干,不爱拖拉。胡志发见他要去,说:“走!我也去!”

麻雀冻饿得在树枝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西北风吹得那些似向天空伸着干瘦手臂乞讨的老树枝干飒飒作响。尘土和草屑在风中旋转、飞扬。天真冷啊!节振国和胡志发来到关清风住的那间草房里时,在附近闻到一股药味。是在熬药!两人进门,见关清风、林子华正在配料、添火,一只砂祸里熬的是膏药的药料,纪振生正在给他们拉风箱。原来战士和老乡们不少都有关节痛,他们正在制膏药。见节振国和胡志发来了,关清风一边忙一边说:“天太冷,快来暖和暖和!”

闻着药香,节振国把刚才老胡谈的“放风战术”轻轻一讲,大家就都说好。

纪振生说:“老节!我跟你两个人去,既有人给你把风,两个人行动起来也利索。”

关清风建议说:“杀这留日观满的大乡长,既要让人知道,找林先生写点标语带去贴,我看倒不错,”节振国髙兴地说:“好主意。这一向,咱的宣传工作是做少了。林先生,好好给写一写!”

林子华说:“容易。写这么些标语行不行?”说着,背书似的念起来:“留日观满的铁杆汉奸侯家禄死有余辜!”“谁跟侯家禄学就要他的狗命!”“节振国工人特务大队专杀铁杆汉奸!”“抗日必胜!小日本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