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英雄为国:节振国和工人特工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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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刀光闪闪(2)

“节振国?”髙野听错了,“唔!你的,坏人大大的!”他一把揪住节振德,抽出腰里的军刀,用刀背没头没脑地就“啪啪”一顿乱打。振德家里的哭着上前去劝阻,被一个鬼子宪兵揪住摔翻在地。节振德脸上淌血,身上给打得血迹斑斑,被日本宪兵用绳子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甩在一边地上。

节振德边哼边喊,一边申辩,说:“我是节振德!不是节振国!”

那翻译乌川问便衣特务,是怎么回事?便衣特务眨巴着眼皮恭恭敬敬地报告髙野:“太君!这个不是节振国,他叫节振德!是节振国的哥哥!节振国没他这么胖!也不剃光头!”

翻译乌川搞明白了,龇牙咧嘴唾沫星子满天飞地对髙野说了一通。髙野那两只凶恶的老鼠眼骨碌碌一转,仿佛是说:“错了?”他对着宪兵咕噜了一句,鬼子宪兵就在节振德屋里翻箱倒柜地抄查起来。髙野带了乌川和便衣特务从东屋经过堂屋又向西屋里来。

刘玉兰站在坑前,搂着三个孩子做好了准备。她的眼神明亮、庄严、凛然不可侵犯。

日本鬼子凶神恶煞似的一进屋,三个孩子都吓愣了。凤兰抱住娘的腿,凤英瞪大了眼睛瞅着进屋来的鬼子。凤生“哇”的一声哭了。

刘玉兰没等鬼子开口,平静地、冷冷地先说:“别吓了孩子!”

髙野被这个女人平静大胆的态度怔住了,用嘴指指刘玉兰,做了个点点戳戳的手势,像是问便衣特务:“这是谁?”

便衣特务躬腰回答:“节振国的老婆!”穿着呢子军大衣的乌川译给髙野听了。髙野点头,叽里咕噜了一通。

乌川问刘玉兰:“节振国呢?”

刘玉兰冷冷地背着身子回答:“不知道!他常常不回来,家中事儿也不管!”

乌川翻译给髙野,髙野生气地指手画脚说了几句,乌川对刘玉兰说:“你不老实!太君说,你不讲真话,把你抓到宪兵队去!”

刘玉兰依旧冷冷地昂着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没犯法,男人的事多咱我也管不着。”

“节振国是共产党,你不知道?”乌川溅着唾沫讲话。

刘玉兰更平静,也更冷淡,装作听讹了,说:“节振国不打锅铲!他整日不拢家,想吃热饭也吃不上!”她说得自然,像个无知无识啥事也不懂的妇女。

乌川叹口气,译给髙野听了。髙野火了!“哗”的拽出了军刀:“你的死啦死啦的!”他命令伪警长董耀庭快到左邻右舍去打听节振国的下落,又命令宪兵和便衣特务在这西边屋里抄查,自己却拿雪亮的军刀凶狠地指着刘玉兰的心窝:“你的不说,这个刀的进去!”

机枪架在节振国家大门外的时候,节振国正在南边街上大步流星地走着。天亮前,远远近近公鸡啼叫头遍的时候,他查岗,听说下半夜起鬼子在东大街戒严,像要出什么事儿。他心里就惦记着家里,也琢磨这事会不会同自己有关。胡志发去唐山了,他心里窝着事格外难受。查完岗,他回到纠查队队部的工棚里,关清风匆匆来了。这时天才刚亮。关师傅对他说:“东大街戒严,不知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可得避避,别在这儿待着,我来替你值班!”节振国感谢师傅的好意,因为不放心家里,决定到东大街附近看看。走在半路上,遇到张惠,说抢煤场时受伤的梁凯伤口疼得厉害,节振国就改变了主意,先去梁凯家看望梁凯。

梁凯的伤势不算严重。节振国让他好好休息,到八点多钟才离开梁凯家。出了梁凯家,他心里怀着警惕心,拣那僻静的小胡同走,想回家去看看,又觉得不该冒险。一路向人打听东大街鬼子戒严的情况,遇到的人也都说不清。他穿出小胡同,刚走到北街上,忽然听到后边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乔老庆。老庆颤颤巍巍跑上来,一脸的皱纹更深了,一把将节振国拖到街边,用手背抹去鼻尖上的汗珠,说:“老节啊!为找你,我跑遍赵各庄了!你在这儿啊!天明时,凤生他妈让桂香捎信告诉我,昨夜下半夜起东大街鬼子戒严了,她不放心你,让给你说一下,叫你提防着!我就到处找你!可就是找不到!桂香后来也出外找,也找不到。刚才,我碰上了桂香,她又往西边找你去了。她说,你家出事了!来了好多鬼子宪兵,听说叫董耀庭带着路,全上你家去了!”

节振国火爆性子,听说日本宪兵全上家里去了,不放心玉兰和孩子,又不放心振德两口子,心里急躁,二话不说,拔腿就要往家跑。

乔老庆一把拽住,频频摇着头说:“老节!不要命啦?东大街上鬼子戒严,过不去。再说,你回去,那不是自己往虎口里送肉?你可不能去!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节振国扬着眉毛问乔老庆:“东大街戒严,你是怎么出来的?”

老庆说:“我是走后街穿小道出来的。”

节振国咬着牙站着思忖,心里像缠着一团乱麻摆脱不开。他平日自仗艺髙胆大,心里无畏。对日本鬼子十分仇恨。一想起那写着“武运长久”的太阳旗挂在中国土地上,一想起鬼子兵“夸夸”响的大皮靴踩在中国的街道上,一想起鬼子侵占冀东后老百姓过的亡国奴生活,再一想起纪振生和被鬼子打伤的那些穷兄弟,节振国心头怒火燃烧,血都沸腾了!现在,鬼子又窜到家里去了,谁知野蛮残忍的禽兽会干出什么勾当来呢?他怒火中烧,什么都不管了!一咬牙,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心上一热,对乔老庆说了六个字:“我得回去看看!”

没等老庆开口,他已经回身脚跟不落地似的飞跑着走了。他宁可死,也不能忍受妻子儿女给鬼子糟蹋!

乔老庆急得苦着脸,髙叫:“老节!”

节振国没有回头,身姿傲岸地早已走远了。

节振国急急匆匆,穿小道,走小胡同,东绕西弯,熟门熟路,不到半支香烟的时间,就风风火火到了家门口,他望了望大门外站岗的鬼子宪兵和架着的机枪。挺身就朝里冲,鬼子宪兵一拦:“你的什么人?”节振国一拍胸肿:“我就是节振国!”

鬼子宪兵听不懂也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来人那股昂扬、坚决的劲儿,不由得身子一让,节振国呼啦啦一阵风,趁势大踏步冲了进去。两个鬼子宪兵见他这样,连忙跟着进来。

节振国猛地出现在中间堂屋里。髙野、乌川和便衣特务见闯了个人进来,都愣住了。这是一个中等个儿、威武结实的年轻矿工、竖起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眼皮一挑,两只眼睛就像两团忽闪的火焰,雄赳赳地直盯着他们。他们被节振国的突然出现弄得有些迷惑、惊讶了。

便衣特务看清了,用手一指:“太君!节振国!”

翻译乌川吓了一跳,连忙告诉髙野:“这是节振国!”

西屋里,刘玉兰脸上带伤、双手被绑着忽然发现振国回来了,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惊叫一声:“啊!”

孩子们“哇”的都哭着叫起来:“爹!”“爹!”矮瘦的髙野,恶狠狠地左手攥住军刀刀鞘,右手攥住刀把,对着节振国说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你的,共产党的,抗日大大的,大日本皇军要撕拉撕拉的!”旁边两个鬼子宪兵马上掏绳上来要绑节振国。

节振国本来就已火冒三丈,现在看到堂屋里地上泼着稀粥,砸碎了铁锅,到处翻得乱七八糟;哥哥和玉兰都被绑着,三个孩子又哭又叫,眼下鬼子又要来捆他,怒火更压不住了!他飞步从菜墩上,抄起一把搁在那儿的菜刀,对准当面髙野的脑袋像劈柴似的斜砍下去。只听“扑哧”一声,立刻,髙野的黄呢军帽连同半个脑袋像块烙饼似的掉了下来。

旁边的翻译、特务和鬼子宪兵都吓傻了。哪知,就在这滴答滴答几秒钟的短短一刹那,节振国已经敏捷地从地上抽出了髙野的军刀砍杀起来。刀光像雪片似的闪烁,在刀光中,余下的三个鬼子宪兵和翻译乌川、便衣特务都被砍死砍伤,一个也没有来得及逃出屋去,绑在节振德身上的绳索也被割断了!

节振国知道闯下了大祸,时间紧迫,他顾不得再救玉兰和孩子,也不愿束手就擒,他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顾了,招呼节振德说:“大哥!快走!”说着,自己就带头冲出了屋子。

他一想:大门外架着机枪,一定逃不出去!马上向左一转,对准东面那堵丈把髙的石墙猛地纵身一跃,双手攀住墙,两脚一甩就跳了上去。他知道,从这儿翻过墙去,可以绕小道逃跑,鬼子在这边不会戒严!

“砰!”“巴勾!”鬼子的枪声追击着他,“哧!哧!”打得石墙上火星直冒,可是一转眼,节振国不见了。

只有节振德,因为不会武艺,没能跳上墙去,想从大门口逃跑,被鬼子残忍地枪杀在门口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