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睡了好久好久的一觉,又好像是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我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摸到了自己的双手,摸到了身边的床单被褥,我这才发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面前,闻人吉还在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见到我坐起来后,闻人吉兴奋地凑上来,“苏天浅,你醒啦!我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闻人吉满脸的兴奋。
我知道他没有听到我说的那一番话,他也并不会听到,但是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又或者说,这段话只是我说给我自己听的,无论如何,我该对自己说的已经说完了,我必须要了解到这些事情,然后,在心里彻彻底底地给我和闻人吉之间划分一道界限,就像小时候的三八线一样,然后,谁都不能逾越这样的关系。
闻人吉本来伸出手来想要将我扶起来,被我连忙躲开了,闻人吉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他的手没有再靠近,却仍旧是笑着望着我。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酸涩。
闻人吉关切地问起了我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我试着回想了一下告诉他,闻人吉便给我分析起来,说是可能是家里附近有阴魂在游荡,而这种将人的灵魂封印在玩偶中的事情其实是很招阴气的,因为这样才会导致那个女鬼追过来,然后趁着我和苏天浅交换身体的时候趁机上了我的身。
其实我根本没什么心思听闻人吉给我分析这些,我心里想的问题是寒烨,我之前很清楚地听到了寒烨和那个女鬼之间的交谈,从他们之间的交谈来看,那个女鬼和寒烨认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寒烨一直去找的那个女鬼。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女鬼居然在我家附近徘徊了这么久,只为等待一个上我身的机会,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她一直在附近伺机待伏?我想不出答案。
而那个女鬼的脸上竟然被人活活撕掉了面皮,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惨?虽然的确是她曾经上了我的身体没错,但是想到那样的惨状,我还是不免为她感到有些怜悯。
闻人吉在旁边推了我的肩膀一把,又露出了我们刚认识时候那种好哥们儿的表情,闻人吉低声道:“你啊,不要胡思乱想了,同情心一泛滥就给自己找麻烦!这种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死不足惜的。该烦心也是让他寒烨烦心才对。”
我点点头撇撇嘴,跟着闻人吉起身从房间里离开了。
走到酒店一楼的时候,门口的服务生看到我和闻人吉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还有一些好像是耻笑的表情,弄得我浑身不自在,也对,我本来是和寒烨一起来的,现在却和闻人吉一起走出来,而且我估计闻人吉来的时候也比较着急,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肯定让人充满联想,尤其是在酒店这种地方。
想到这里,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哪,我该是让人联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从酒店出来,闻人吉将他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我,我连忙披在了身上,这才感觉稍稍舒服了一些,都怪那个女鬼,竟然让我穿成这个样子出门,一想到等会儿回去的路上还要面对看门的大爷,还有宿舍里的乔可可、何景雯和方甜她们,该怎么解释?一想起来我就觉得头疼。
好在有闻人吉帮我解围,走到校门口碰到看门大爷的时候,闻人吉就让我死命低着头,至于老大爷说起之前好像看过我,便被闻人吉打了个哈哈说是看错了,以此遮掩过去了。
闻人吉将我送到楼下,我恨不得上他上去帮我解释一下,哪怕说我刚刚是鬼上身或是神经病发作都行,至少别搞得这么尴尬才对,但是闻人吉却推说他一个大男人总跑到女生宿舍里不方便,还嚷嚷着说是要帮我避嫌,怎么都不肯上去了。
我一个人走在楼梯上,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宿舍里静悄悄的,时不时能听到旁边宿舍里面发出打呼噜的声音,我一步步走着,只有我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对他们解释。
其实何景雯还好说,估计刚刚那一番情况之下,何景雯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方甜那么喜欢八卦,我始终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最好,否则明天在学校里不知道会宣扬出来怎样的版本,而乔可可呢……真是的,我和她是最好的闺蜜,偏偏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乔可可她会不会理解我。
脑袋里思考着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时,我已经来到了我们宿舍所在的楼层。
走廊两边的灯都熄灭了,只有我的脚步声在走廊上一声声发出孤寂的回响,就在我沉思着的时候,面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我仔细一看,差点儿被吓得叫出声来,只见那个身影是一个女孩子,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上,正对着我的方向,距离我就只有三四米的距离。
这样的身影看起来极其诡异,我连忙停住了脚步,就这样在黑暗中与她四目相对着。
不会是……那种东西吧?我心中暗叫不好,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才打发掉奇怪的东西,现在又有讨厌的东西跟上来了。
怎么办?
我记得闻人吉曾经告诉过我,如果遇到了这种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看不到,这样不冒犯对方,对方也会以为你根本没有注意到它,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如果只是碰到了一般的游魂野鬼,不是专门为了自己而来的那种冤魂的话,基本上都会安然度过的。
想到这儿,我连忙低下了头,假装看不到这东西一样,心中默默念叨着“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眼看着那女生离我越来越近,余光中能看到她和我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的时候,我一咬牙,干脆想要闭着眼睛直接走过去,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那个女生竟然突然抬起胳膊来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瘦,好像只有干瘪的骨头一样,突然被这只手给抓住,我的心跳都漏掉了半拍,差点儿喊出声来。
然而,紧接着我便听到了女生的声音。
“学姐……”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去打点水?”
学姐?我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想明白了。
我忘了是谁对我说过的,我们这层宿舍里住着一些学妹,比我们小一年级的,就在走廊尽头,好像就只有一间宿舍来着,住的应该是比我们低一届的检验学学生,当初刚听说的时候还觉得诧异,和同班同级的学生们都隔着一个楼层,感觉好可怜,好像很不方便的样子。
我问了一声,立刻得到了女生肯定的答复,想到是小一届的学妹,我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嗔怪道:“你刚刚干嘛站在哪儿不说话嘛!都吓到我了!”
女生没有回答我,依旧用那细弱的声音又哀求地问了一声道:“学姐,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去打点水?”
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是老教学楼,虽然已经改得每个寝室里都有洗手间,但是房间里还是严禁烧热水,否则房间会跳闸,为此,想要用热水的话就只能到每层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水房里,只有那个房间里才有热水。
我记得我刚刚上学的时候,每次熄灯之后想要喝点儿热水或是接点热水来洗脚,对于心理上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实在是没有勇气独自在漆黑的走廊上走。
现在想想看,以前那种情况还真是好笑,总是两三个人结伴一起互相陪伴着去接水,时不时还会因为一些细琐的响动声吓得大声叫,到头来才发现只是虚惊一场,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所以此刻我非常理解这个女生的心情,当下也没想那么多,就走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往走廊尽头走去,想想看,她们这个宿舍的女生住在整个寝室走廊的最另一端,却要到这一端来打水,实在是不容易呢。
我没有多问什么,陪着女生走到水房门口,听到她走进水房拧开了水龙头,热水落进了暖瓶里面,在暖瓶内胆上迸溅着,发出了特殊的声音。
随着水位的不同,水声也会发生改变,在学校宿舍里接水这么长时间,我的耳朵都快要练出特异功能了,听到她的水壶好像快要打满了之后,我便挪动步子准备等她一起离开。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我却听到了一阵水声洒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慌忙问道:“哎?怎么满出来了?没有烫到手吧?”
我正这么问着,水房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水声不停洒在地上的声音,我有点儿紧张了,慌忙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答我,我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想要将水龙头关上,毕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是水龙头的位置我大致还是能找到的。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把手伸出去,猛地就感觉到那双枯瘦的手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紧接着,我的手便被拽到了那热水龙头之下!
滚烫的热水淋在了我的手上,一下疼得我浑身一个哆嗦,紧接着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猛地挣脱开了那只手,惨叫着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整个走廊里都是我的惨叫声。
好几个宿舍里立马有人打开房门,向我这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借着月光,我看到阵阵热气正在我手上升腾而起,整只手好像都快要被烫熟了一样。
四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谁扶着我到了楼下闻人吉的办公室里,就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本来已经准备睡觉的闻人吉听到喊声连忙又换上衣服打开门,一见到是我,闻人吉也愣了一下,不由得责难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会儿都不安生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当闻人吉看到我手上的伤之后,立马便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我的整个手背都已经红肿起来,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掉一层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