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暇妃小心翼翼出门,刚打开房门时,穆逸辰却站在门外,并且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是何情况,他已经抬手将袖中的凤影对准了她的咽喉,问:“暇妃娘娘为何鬼鬼祟祟出入唐潇的房间?”
“穆、穆公子……我……你……你没有入宴吗?”暇妃吞吞吐吐地说着,神色慌张。
在房中沐浴的唐潇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跃身将一旁的衣裳穿上后,就快步走了出来。走出来,她却瞧见原本应该在大厅处入宴的穆逸辰站在门口,还用凤影指着暇妃的咽喉。
唐潇一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心中还是紧张了一下,这时,她却瞧见穆逸辰的视线落到了她准备在床边的夜行衣和凤影等上。
“公子,我……”唐潇正欲解释,在大厅处寻找穆逸辰和暇妃的苏卿言却出现在穆逸辰身后,面对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他也无法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便道:“穆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暇妃的身上。
而穆逸辰开口,第一句问的并不是暇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是:“你们瞒着我想让唐潇去烽云营地?”
“公子……”唐潇很想解释,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穆逸辰脸上的冰冷,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只有苏卿言在他身后道:“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有这样一位女子为你出生入死……”
“我说过多少次,我不需要她出生入死,我只需要她平安地在我身边。”穆逸辰说着眼中的寒冰融化,望着唐潇,接着,又说,“如果你执意要去,我同你一起,生死一起。”他声音决绝。
听穆逸辰说完这句话,唐潇眼中神色变化,她说:“好!就如同当年在皇子府中一样,我会在殿下左右,和你一同出生入死。”
穆逸辰听唐潇这样说,脸上扯起一丝笑容。他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这个倔强的女子安心地留下来,还是只能随着她的意思,让她去涉险。既然如此,那么他一定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而唐潇所想的,则是和他一样。
“暇妃娘娘为何会在此?”穆逸辰和唐潇心是在一起的,所以事情解决起来很是简单。可是,面对异国他乡,又在皇室之中生活,穆逸辰倒是想问问,暇妃到底是不是苏卿言派来对唐潇不利的。
而听到穆逸辰这样问的苏卿言,却问出了同样的话:“暇妃你到底做了什么?”
暇妃看着几人,声音很是平静与温和,看着正从另一边走到苏卿言身边的碧竹,说:“碧竹那天说得没错。”
苏卿言回头去看走到自己身边的碧竹,但还是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继续等着暇妃解答。
“那天碧竹对陛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暇妃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哽咽,“碧竹没有错,每次我看到昀儿时就想起云梦,想起云梦就想起自己,云梦虽然只活到了二十岁,但是她带走了陛下的爱,还留下了昀儿,我现在二十二岁,如果有一天为陛下而死了……或许什么也得不到,也留不下……”
“暇妃娘娘,这些和唐潇有什么关系?”唐潇不解地问,她从暇妃的眼中看出了伤感,却不明白伤从何来,悲从何来,对她怨从何来。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却住着另一个人,这样的生活多么煎熬,只有我知道……所以,当梦儿告诉我,她喜欢上穆公子,穆公子却深爱着唐潇姑娘时,本宫就想过,如果陛下再将梦儿嫁与穆公子,那么梦儿就会过着和我一样的生活……再也无法真正地快乐起来……所以,本宫就想,在唐潇姑娘没与穆公子留下些什么之前,将唐潇姑娘……除去。”
唐潇听暇妃说到这里,不由摇着头道:“娘娘,你这样做可曾想过我与我家公子的感受?”
而一旁的穆逸辰却声音冷冰地说:“暇妃娘娘多此一举了,苏卿言不会将她的妹妹嫁与我,我也不会娶,此生有唐潇足矣。”
苏卿言也走过来道:“暇妃,你竟如此莽撞,做出这等蠢事……”
“陛下!”然而,苏卿言还没说完,唐潇却打断道,“陛下,听唐潇一言,暇妃娘娘之所以这样做,定是因为心中积累的抱怨,明白其中痛苦,她只是误以为公主殿下即将陷入这样的命运而同病相怜,才想为公主殿下做些什么……”唐潇一口气说到这里,缓了缓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陛下,你身边如此多的女人,你可曾想过如何正确地爱她们?”
苏卿言听到这句话,看着暇妃的同时,也转头看了看碧竹。
他身边的女人啊,他知道自己无力在最后三个月中给她们什么,他自私了一生,欠了别人一生,就连最后要死去之时,也只能留着这些女人和他那可怜的孩子,而他呢,会与云梦相见吧?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啊,想着死后能够与云梦再度相见,便迫不及待地安顿好一切,赴黄泉……
没有人知道苏卿言心底里真正的想法,他也不愿意说出来,最后,他只是说:“来人啊,将暇妃拿下。”
一旁的士兵闻声纷纷赶来,其中两名上前,将暇妃缚下。
穆逸辰收回凤影和唐潇站到一起,看着泪流满面却什么也没再说的暇妃,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而苏卿言身后的碧竹也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暇妃你胆敢加害唐潇姑娘,动起杀念,我现在就将你……”苏卿言正要将暇妃定罪,唐潇却忽然打断,提醒道:“陛下!君无戏言,且勿说出那些话。”
苏卿言双唇轻动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一些,对暇妃说:“我原本将你留在身边,就是因为你生性善良,识大体,虽不能与你有一儿半女,也不能给你后位,但是你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和……云梦一样,和碧竹一样。”一样欠她们。
暇妃听他这样说,不由苦笑:“陛下,本宫只有在面对你这件事上,会做出蠢事傻事,可我不是真的傻,我知道,我们都无法和云梦相比,这也是至今只有一个孩子的原因……”暇妃说着眼泪滴落了下来,将积累在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陛下当初娶我,是因为我的父亲吧……陛下不愿意再有一儿半女,是怕昀儿的地位被人争夺,成为宫中权力争斗的牺牲品吧?陛下啊,除了您自己,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否真的爱过云梦,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让我们告诉昀儿他真正的亲生母亲是谁啊?”
苏卿言双眼轻闭了一下,有些不愿意再听下去,便抬手对那几名士兵道:“娘娘身体不适,带她下去……这段时间你们留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也不得让她踏出房门半步,直到我们离开青梦城回宫。”他说完睁开双眼看暇妃,暇妃则脸色苍白,不再多言,默默流泪。
士兵将暇妃押了下去,片刻后,苏卿言才定定神,转身对唐潇和穆逸辰说:“两位,这么说来,今天就由你们一同前往烽云军营?”
穆逸辰和唐潇相视一眼,坚定地点头,唐潇说:“嗯!你在这里等我们好消息吧,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如果途中生变,我们会发信号给你。”说完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看暇妃离开的身影,转头间,又瞧见苏卿言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情愫……
苏卿言回过神来,朝着穆逸辰和唐潇点点头,说:“好!那我马上令人再备一匹马,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他说完之后,就朝着大厅走去,准备去收拾下残局,给白洛、傅月解释一下,同时也去安排马匹。
而唐潇和穆逸辰,则各自回到房间中,准备带上所需的一切,出发。
苏卿言到了大厅时,白洛和傅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大厅之上只有等着穆逸辰回来的江禾和夏衣站在桌旁,而在他们前面,却是穿着一件华美黄色纱衣翩翩起舞的苏卿梦。
苏卿言刚才就听暇妃说苏卿梦会在宴上为穆逸辰献舞,可是,现在穆逸辰并没有出现,为何她还在起舞呢?他观察着宴会之上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直到看到专注赏舞的江禾以及苏卿梦在舞蹈间时不时传递过去的眼神。看到这里,他忽然眸中闪过一道光,轻轻勾起嘴角。
而这时,碧竹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陛下看到了吧?”
苏卿言回头,无言地看她。
这几天,自从上次碧竹说出那番话之后,他们就没再说过话,甚至碧竹还处处避着他。此时这一句话,是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
“嗯,看到了。”苏卿言点头,继续看着宴会上起舞的苏卿梦。
“那陛下明白了吗?”碧竹又问。
“明白什么?”苏卿言反问。
“原本想要为穆公子起舞的公主殿下,现在却在为另一个人而舞,公主殿下真正心仪的人,并不是穆公子,或许公主殿下在见到穆公子第一面的时候就被吸引,但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虽然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身为女子,我知道,公主殿下现在看着的是另一个人。”碧竹顿了顿,看了下苏卿言脸上的神色,又继续说,“即便是这样,陛下也还要让公主殿下嫁与穆公子吗?”
苏卿言听到这里不由轻笑:“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梦儿的事由她自己决定,我不会再干涉。”
碧竹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些温度,展开了一抹笑容,说:“谢谢陛下。”
“为何谢我?”苏卿言转身看着一脸感激的碧竹。
碧竹说:“谢谢陛下的改变,这让碧竹看见了一丝希望……”一丝得到他真正爱的希望。
然而,苏卿言却说:“人之将死,便不再想让你们对我更多生厌。”这些待在他身边的女人,心里藏着多少抱怨,却还是忍了这么多年。
“陛下……”碧竹走过来,望着他,对他说,“虽然我不知道唐潇姑娘有没有把握治好你,但是……我会请她努力试一试,让她带着好消息回来,等我们回到宫中,等这一切度过。”
“碧竹,生命最后时刻有你们在身边,我便无憾。”苏卿言说着轻拂她的脸颊。
“那暇妃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