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的兵马早就扎营在了十几里开外,这一批来到村庄的兵马看上去只有上千人,但个个都是精英干将,而他们为首的则是一名满头白发,带着冷酷银色铁面具的穆云。
如今的穆云皮肤没有因征战日晒雨淋而黝黑,而是愈发苍白,嘴角边也没有一丝血色。他身穿铠甲,面具之下原本就很敏锐的双眼此时犹如利刃。他骑在一匹上等汗血宝马之上,拉着缰绳,带着同样骑在马上的方青和副将沐容非,朝着村上的街道而去。
“殿下,有些不对劲。”方青拉住缰绳,在一具干尸前停下,对身后的穆云道。一旁的也穿着铠甲,一脸清俊的沐容非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鼻尖,说:“是有些不对劲。”
穆云拉着缰绳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干尸,眼神变了又变,变得十分敏锐,说:“看来大部分人都逃走了。”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却没有一丝感情,空洞苍白。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派人再四处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方青拱手答应拉着缰绳朝着村尾而去,留下穆云和沐容非还在村中转来转去。
穆云走到一条这个村庄最宽的街道上时,抬头就看到远远的雪影峰,那座银白色的雪峰留给他的感觉就是寒冷,寒意直逼他心里的寒冷,他满头的白发,就如同被它染上了银雪般,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和它一样带着孤单。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刚刚赶过来的时候,他从能看到一点边角就一直在看,想要移开视线,却最终无法实现,最后居然还失态地摔下马来。
在马蹄下,他险些被踩到,让身旁的将士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遇上了埋伏,纷纷举起了箭。然而,瞧见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时,他们才知道是他的失误。
他的失误,比遇上敌人更让人奇怪,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这位初上战场就展示出非凡能力的十一皇子,每一次的攻打都是那样快准狠,带着他们尝尽了一次又一次畅快淋漓的胜利滋味,在被围困时也坚毅决绝地突围,甚至连受伤,危在旦夕,他也总能咬牙挺过来,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样坚毅勇猛的他,能轻易摔倒?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有方青知道。
方青对将士们解释,是旧伤发作,然后扶起他,继续赶路。
此时此刻再次认真地望着雪影峰的穆云,脑海里除了见到唐潇的最后一幕,便是曾经的所有,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她拉着他的手带着她跃过一个又一个屋顶,犹如双飞蝶……
他很想她,从前的她。
穆云想到这里时,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对他禀报道:“殿下,发现踪迹,有人从小路逃走,人数大概数百人。”
穆云银色面具下的双眼轻眯了一下,望着黑暗里那片深林中延伸的小路,说:“果然是逃走了。”他简单地说了一句后,又带着那士兵到了村上的水井旁,问,“你们下的是什么毒?”
“沐将军给属下的,属下也不知道。”士兵老实地回答。
“本皇子说过使用毒剂,但有没有说过只能使用使人昏迷的毒剂?”穆云问。
“这……可是沐将军说……那样早晚会给大军增加负担,我们扎营在附近,不能留下破绽,或后患……”士兵刚说到这里,穆云已经一个翻身下马,手臂一挥便拎着士兵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那士兵双脚离地,但是因为常年出入沙场,还算面不改色,只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来人!”穆云大喝。
还在拐角处的方青听到他的喊声,一个飞跃,跃过屋顶就来到了穆云的跟前。方青看到这一情形,立马默契地心中有数,就下跪道:“殿下,请息怒!”
“息怒?我今天就要让这些不遵守军令,敢违抗我令的士兵,看看什么叫军法处置。”穆云说着已经将那士兵扔到了马上,抬手猛击了马一下,马一声嘶叫朝着村尾跑去,而穆云也脚下轻点,跟随着马匹到了村尾。到了士兵最多的地方后,他就一跃跳上马去,将马拉住,再将那士兵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瞧见的士兵都明白这被扔在地上的人定是犯下什么罪,再见穆云一脸严肃,便都纷纷下跪。在众将士之中的沐容非看到这一幕,反而没那么惊讶,只是镇定地望着这边。
穆云看着沐容非,口吻却是在问那士兵:“你可知违抗军令者,该如何处置?”
士兵翻身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当……斩……可是殿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谁的令?”
“沐、沐将军……”士兵如实回答,朝着沐容非投去求助的眼神。沐容非没有去看他一眼,但却走了过来,对穆云说:“殿下,这是在为投放毒剂一事动怒?”
“沐将军,我已经下令只投放能使人昏迷的毒剂,你为何要将这些无辜百姓致死?”面对沐容非平和的语调,穆云的声音显出些许不可撼动。
沐容非朝着他行礼,道:“殿下,这是皇上下的旨,你忘了吗?”
穆云听他这样说,却没有开口,只是重复道:“你随我行军打仗,就要遵守军令军规,违抗军令就该受到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