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黑沉了下来,甲板上点起了灯笼,唐潇依旧站在穆逸辰身边,看着他手上的白子一点点将棋盘占据,最后在傅锦一声无奈的“我输了”中结束了,这时,船也逐渐靠了岸。
夜色下的柳城并不寂寞,反倒处处都是繁华景象,街上多是行人三五成群,有的拎着灯笼,有的捧着花灯,他们绕过一条条街道,朝着浅滩走去,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河中,再看着花灯随着河水漂走,就仿佛看着自己许下的心愿也会达到彼岸般。
李顺和唐潇跟在穆逸辰身后下船,傅锦也跟着他们下了船。
唐潇问:“殿下,这是在干吗?乞巧节吗?”唐潇记得古代乞巧节时会放花灯什么的,但今天却是十月初三。
然而穆逸辰却说:“不是。”
“那是什么?”
“驱魇节。”
“驱魇节?”
听唐潇不知道,穆逸辰就对他做了简单的介绍。驱魇节就是类似驱走恶魔的意思。传说,很久之前在柳城这一带经常发生瘟疫,被感染的人都会相继死亡,让这里变成死城,因为发生的次数很多,所以人们逐渐看出了规律,那就是每年的十月初三爆发,猜想是恶魔降临。
后来,有一年,有人用火让瘟疫不再发生了,驱赶恶魔,便自此以后每年这一天,人们就会提前用火去预防,发现有了效果之后便逐渐形成了一个节日。在驱赶恶魔这一天,会在宽敞的街道上燃篝火,然后点上灯笼,最后将不好的东西放入那花灯,如果是愿望,愿望就能实现,如果是噩梦,噩梦就会远离你。
“要去看看吗?”穆逸辰看唐潇还一脸好奇的模样,就问。
这时,身后的傅锦已经开始命人将船上一箱箱的石头卸下来,见他们要进城了,也走过来,说:“怎么样,要去看看?”
李顺弯着身子到穆逸辰身边说:“殿下,龙展已到。”说着穆逸辰随着他的手指看向柳城另一端高楼上的黄色旗帜。
穆逸辰点头,李顺就退到了一边,唐潇说:“殿下,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于是穆逸辰、唐潇、傅锦,就朝着城中而去,李顺借口要去办事,等他们走远之后,便先去与龙展会合。
柳城的街道,每一条大道上几乎都燃着篝火,有小孩子拿着灯笼在火边欢乐地奔跑,有少男少女在旁低声交谈,有年轻的女子拉着心仪之人在街边挑选着花灯,气氛十分温馨。
穆逸辰走在最前面,他瞧见迎面就有一个花灯小摊,便走了过去,拿起一盏莲花花灯端详。
“很精致呢。”唐潇说着也拿起一盏,看了看手工后,又认真地挑选起颜色,“就要这个粉色的。”
“老板,这盏白色的。”穆逸辰也选定,只有傅锦在他们身后,只是看着。
“傅公子不选吗?”唐潇问。
傅锦说:“你随便帮我选一盏好了。”
于是,唐潇就随便帮他拿了一盏粉色的。
三人付过钱之后,又继续逛。
拐过一条街的时候傅锦竟凑上来问唐潇:“小哥,你准备许什么愿?是不是希望想成为我这样腰缠万贯之人?那样,你就不用出来做这小子的跟班,受他气了。”
“呵呵,”唐潇笑着看了看穆逸辰,对傅锦说,“傅公子猜错了,其实我现在就很后悔自己身无分文,就连这小小的花灯也是殿下付的钱……”
“果然是个爱财的家伙,看你刚才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和别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呢。”傅锦笑道,转身停在了一个面具摊上,拿着各种狰狞的面具往脸上扣。
“其实,是因为小的想买更多的花灯放入河中,或许只有那样才能多带走世间噩梦吧。”如果那个传闻能成真的话……不能成真有一点儿心理寄托也好。
她说着望着穆逸辰。
穆逸辰眼眸轻动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一丝冷风吹过,傅锦放下手中的面具,打了一个冷战,说:“很冷,太多花灯可能被吹灭哦。”
唐潇也揉揉自己的胳膊,说:“冬天似乎要来了,这次我能看到雪了吗?”
傅锦拿着花灯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说:“雪有什么稀罕的?不是每年都会下吗?下雪可不好,旱路与水路都十分难走。”傅锦是按照与自己利益深浅来分喜不喜欢雪的。
几个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傅锦已经看到了一家衣饰店,他眼眸一亮,拉着唐潇就往那边跑去。
进了店铺之后,傅锦就拿着几条裘皮挂在脖子上。
“小哥,快来给我挑挑哪条不错。”
那店铺的老板见有人上门,便从柜台之中出来招呼,这时唐潇也正巧看到龙展骑着马朝着穆逸辰的位置跑去。唐潇没多想,转身继续看。
“两位公子,这些都是用来成衣的裘皮,还未裁剪好,二位还是看看别的吧,有做好的。”那老板说着,进了里屋拿出两件裹着裘皮的袍子,道:“如何,这件如何?”
傅锦随便瞅了一下,说:“本公子不要,”又问唐潇,“小哥,你要是真冷的话,本公子送你一件好了。”
唐潇看着那裘皮袍子十分奢华,连连摇头:“不要,还没冷到这种地步呢。”
傅锦也没再多说,就让老板将袍子拿了回去,然后兀自在店中里里外外逛了几圈,买了三条未成衣的裘皮,给唐潇的脖子上挂了一条,自己挂了一条,又付过钱,走出去递给穆逸辰。
“来吧,送你们的见面礼。”
穆逸辰看了看那白色的狐狸毛,又看了看唐潇脖颈上灰色的,最终还是接了过去,然后轻轻围在脖子上。
唐潇扫了下四周,没发现龙展,猜想又是有什么事去了吧。
傅锦就像交代任务般,见穆逸辰收下了,又过去拉着唐潇道:“走走走,本公子今儿就让你过过腰缠万贯的瘾。”说着一溜烟走出去几条街,进了一家赌坊。
若要说今晚柳城热闹非凡,那么这赌坊中就是人头攒动,傅锦拉着唐潇挤进了赌桌,这时,穆逸辰也走了进来,瞧见唐潇逐渐被人堆遮住,也挤了进去。
等到眼前这一局开了大小,穆逸辰就已经到了唐潇身后,这时第二局也开始下注了。
“来来来,下注下注,马上就开。”拿着骰盅的男子吆喝着,招呼着赌桌旁的人下注。
手指指到傅锦这边时,傅锦忽然从怀中取出一颗珍珠放到了桌子上。这颗珍珠足足有眼珠子那么大,光泽细腻,色泽明亮,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周围的赌徒看到这珍珠都不由得望向他的主人,心想,今晚果然有了金主。
“小哥,你说买大还是买小,爷今晚就听你的。”傅锦爽快地对唐潇说。
唐潇看着他说:“傅公子,你就不能拿点碎银子出来吗?”
“这就是爷的碎银子!”傅锦这句说得尤为淡定,引得赌桌旁的赌徒一阵惊声和羡慕。
“小哥,快说买大还是买小。”傅锦眼睛明亮地盯着赌桌。
“这……”唐潇没玩过,不知道这情景怎么买,犹豫道。
“别跟他客气。”穆逸辰似乎也来了兴致,只是声音还是那般淡定,他淡淡地对唐潇说,“下注。”
唐潇也不再纠结,奔着要给傅锦再赢一颗珍珠的架势,说:“买大!”
“好嘞!”男子摇着骰盅,说,“下下下,再不买就开了哈。”说完,将盅停了下来,放到了桌上。然后,猛地揭了开:“小!”男子欢快地说着,将傅锦的珍珠收走了。接着又开始:“来,公子,小哥,买吧,这局是买大还是买小?”男子说着一脸贼笑。
傅锦又从怀中取出几千两银票出来,说:“这次不用碎银子了,咱们玩儿真的。”接着,继续看着唐潇说,“买大还是买小?”
唐潇看着那骰盅的男子,总觉得他在阴笑,于是又盯着那骰盅看。但是她又没有特异功能,再怎么看也就是那么回事,于是最后说:“再买大。”
接着,这局开了,小。
就这么,傅锦拿出的银两一次比一次多,每一次都让唐潇去下注,每一次唐潇下大,就开小,唐潇下小就开大。
直到最后一次,傅锦身上的现金都已经押到了桌上,只剩下一颗珍珠了。
男子拿着骰盅半眯着眼看着唐潇三人,道:“怎么样啊?这次买大还是买小?”
这一次,唐潇仔细看了看男子手上的盅,又看了看他面前的银两,这些银两可都是傅锦的钱。
“我们这次赌得大一点如何?”唐潇轻挑眉眼,看着男子。
男子道:“那自然是好,不知你们还有什么可赌的……除了那颗珍珠。”
唐潇说:“在渡头,一艘货船,我用那艘货船下注,如果我赢了,除了桌面上的,就连这赌坊里的一切,都归我所有,可好?”傅锦听闻这话,在唐潇的耳边对她说:“小哥,那一艘船对本公子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是现在输出去,可是会耽误运输货物的时间。”
唐潇小声回他:“请傅公子放心,唐潇这次有把握。”
穆逸辰在身后也道:“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对面的男子看他们似有些犹豫,冷笑起来,说:“小哥,你可要想好了,这柳城之中可无人不知我们运满赌坊,若你输了,到时候可别想赖账。”
唐潇也笑起来说:“你放心,我们也不希望你赖账。”
“好!一言为定!下!”男子一声喝,几下将骰盅摇定,道。
唐潇将珍珠放到了“大”字之上,然后说:“买大。”
“好!开!”那男子干脆地道。然而,就在他快要揭开骰盅的一霎,唐潇袖中的凤影已经从桌底下飞射而出,擦过男子的手腕,那男子手腕一疼,揭开了骰盅。
“大。”赌桌边上有人惊呼,然后所有人都看着男子一脸狰狞吃疼地捂着自己的手腕,讨论起来。
“出老千!”
“老子今天输了那么多钱!居然是出老千!”
“敢骗老子!”
唐潇不紧不慢地从桌上将傅锦的所有钱都拿了过来,然后说:“大家刚才都听到了,这间赌坊是我们的了,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根本就是在出老千诈大家的钱财。”
穆逸辰小声在唐潇耳旁道:“你要干吗?”接着,就听到唐潇说:“麻烦大家替我砸了它!”
说着,一手拉着穆逸辰,一手拉着傅锦,转身就跑,身后便是一场混乱,赌徒们果然在气愤中操起桌椅板凳就是一顿狂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