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长琴说着与方才完全不同的话,宓妃当下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琴告诉宓妃他与河伯相议的计策,也包括半途插手进来的大羿:“当时,那人正在暗处看着我们,长琴就想,若由羿兄长独自寻得人来,定更能令他相信我们中间出了误会。”接着,又把之后发生的事说一遍与她听。
宓妃越听越心神不宁,“羿大哥不知情,一定下了重手。”她一下担心起丈夫来,转身要往昆仑山去,“不行,我得去瞧瞧。”
长琴赶紧又拦住她,“姐姐,你若真去,那冯兄长这回所作牺牲,可就要白费了。”
“可是……”
“姐姐放心,伯父定会让冯兄长安然归来,你就先随我回去,这样,逞凶者才不会有所警觉。”
宓妃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却又瞪着长琴道,“既然只是做做样子,何必将他伤得这般重。你早知羿大哥直性,就该早劝他住手的呀。”
“诶?!”谁说共工最是护短来着,眼前这位明显更甚,长琴一下教宓妃堵上了嘴,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俏容板起,伸手轻推了俊生一把。
“是是是。”长琴拼命忍下,拱手向她施礼,“姐姐责罚的是,长琴给姐姐赔罪了。待冯兄长归来,长琴也定要再赔礼。”
宓妃娇嗔一声,径自走到前头,后方的俊生无奈地摇摇头,随步跟了上去……
接着,二人一同返回村落,一起在院中待到夜里,不时互有交流,再来各赏夜空。就好像刚才,长琴与宓妃搭一会话后,又转头望向星空,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会是谁?竟要使出这等卑劣的手段来达成目的。’无论是玄焰或是北乡,皆不会屑于此等手段,那,会是他们的同党吗?长琴将自己所知的人物各个想来,最后仍旧将目标定在黄泉道,但,‘若是来自那里……也就是说,北乡仍然重伤未愈,昊天他便换了主事。那重华……’
思虑未果,院外的风吹草动就将他的注意全数带走,长琴忽地起身,向院门处开口,“大半夜的,谁人这么好雅兴,要进来一同赏月吗?”
“呵呵呵呵,祝融太子真不同凡响。”答话的是个苍老的声音,摸算距离,应已在院门之外,能做到这么近才给长琴发现的,天下少有。
长琴心觉不妙,催促宓妃到自己身后,接着再向院外发话,“长琴年少阅浅,不及前辈高才,若前辈看得起长琴,还请进来说话。”
那声音又笑了,“早闻太子温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好好,那老夫就叨扰了。”话落,院外便传来拄拐慢步的声响。
长琴定气凝神,注视着逐渐进入视野的来人,丝毫不敢怠慢。只见那人白发苍苍,却体魄甚伟,一张脸生得凶神恶煞,怒眼圆瞪,就算噙着笑,仍令人望而生畏。老者左手执一杆打磨透亮的银杖,杖头微微前弯,上头吊一枚绿珠,于昏暗的夜色中散发着晶莹之光。夺目,却只教人想起了鬼火。
宓妃见其模样,不禁朝长琴身后躲一躲,探出半张脸问他,“你是什么人?来这里要做什么?”
老者将手杖往前杵一杵,向宓妃笑道,“嘿,小丫头长大了,却不认得老夫了。”又自解道,“哎,也无妨,老夫几千年深居简出,莫说是你,就连天宫的娃儿们都快不记得我咯。”跟着朝前一步,再问,“你父亲可好?还是在昆仑山么?”
宓妃听后略过一丝诧异,继而朝长琴看看,见他神色更为警惕,便小心问着,“你是父亲的朋友?”
老者笑笑,却摇了摇头,“不敢当,只是有些渊源罢了。”
“那剩下,便是对手了吧。”俊生沉着脸开口,“天府星斗,你是哪一个?”
“呵呵呵,年轻人眼光不错,但还欠缺些火候。”老者往前迈进几步,再把手杖向身前一立,杖底敲击地面的沉闷声和绿珠碰撞银器的清脆声同时响起,也顺而带出了他之后的话,“老夫来自天宫,是那里的掌星者。”
长琴听后忽地转成紧张,护起宓妃向后挪动几步,一字一字地说出,“你是北斗。”
“呵呵呵,老夫有礼了。”北斗抬起袖子向长琴拱一拱,便往他身后看,见宓妃慌忙躲去,又笑一笑,说道,“丫头莫慌,老夫无意伤害你。此回来,只是想请你去我府中坐坐,陪我这老头寥寥寂寞罢了。”
话说得客气,却明摆着是来抢人,长琴将手按在琴弦上,装作镇定地讲,“老君,您何时也替人打下手了?”
“太子错了,上尊为天宫之主,老夫为上尊走动,也是合该的。”
“可这计策,长琴怎么想,都只想到是玄焰的主意呀。”
北斗听后一笑,正要答话,却生生给人拦下。长琴听院墙之上传来一男声道,“老君,莫要教小儿拖延,误了正事。”
长琴转眼去看,见那人持柄短弯刀立在墙头,发黑,面黑,身上的长袍亦是黑得一色,唯眼瞳蓝如深海。此刻,长琴心中更是不安,这个人他认识,也曾交上过手,“计都星,连你也来了。”
计都闻言跳下院墙,走到北斗身侧,望着前方二人虎视眈眈,“能再与祝融太子交手,平生荣幸,老君,我们不要再等罢。”
北斗却摇摇头,仍很客气地劝说着,“太子,识时务方为俊杰,今日,你们是没有机会的,还是让丫头随老夫走一遭,老夫以身家担保,定不让她遭人伤害。”
感到臂上抓着的手微微颤抖,长琴回过头温柔地笑道,“姐姐,有长琴在,一定会保护你的。”这话,同时也算答复北斗,他绝不妥协。
“老君,他都这么说了,您也不用再留面了吧。”
“哎。”北斗虽是叹气,却对长琴报去赞赏的神色,“年轻人,有担当。好。如此,老夫只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