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河伯斥了一声,也学着抿一抿唇,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大羿既然允诺仙丹,我便没有必要再去寻他法。”
银白的眸子凝他好一阵,却不见河伯变色,便垂下头道,“不论真假,你都该跟去,不然,对你和姐姐都会不利,还是早些寻着那女子得好。”
河伯哼下一声,起身向屋外去,到了门口,他回头看来,低低说道,“我晓得,最希望我与宓儿和睦的,就是你。你放心,之前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接着,便转身离去。
长琴坐在案边,一直没有回头,旁落的发丝挡去了他淡淡的落寞。轻轻抚摸怀中的琴,俊生喃喃开口,“我的愿望吗……可能只有你能给我吧……”
昆仑山间:
转眼,已是次日清晨,经过紧赶慢赶的跋涉,咏夜一行已到达昆仑山伏羲阵前。少年郎望着浮现出金色流彩的山壁,笑着道,“唔,伏羲阵,确是个好地方。”接着,不等珑有所反应,就率先穿过岩壁进入阵中,随行的广昙楞了楞,但未耽搁,收起伞跟着走了进去。
“珑。”元儿投去询问的眼色,“我们要不要也跟去看看?”
“啊。”珑点点头,将其母扶到一旁坐下,道,“母亲,请先在此等待,孩儿去瞧瞧情况,稍后再来接您。”之后又对元儿吩咐说,“元儿留下照顾母亲吧。”
“好,珑记得要小心。”
“呵,阵中有师傅在,这俩魔族掀不起什么风波。”珑笑着抚上元儿的脸颊,关照道,“你们只留在这里就好,我会很快回来的。”
“嗯。”
交代完毕,珑转身来到岩壁前,心下吁了一声,迈步穿岩而入。
进到阵内,珑四下里望望,不见咏夜的行踪,不禁好奇地张张眼,‘他难道也通识阵法,晓得如何行走?’随即又摇摇头,不去过多猜测,直往阵中深处而去。
不多久,珑便到达伏羲所在,现场画面又令他讶异地张了眼睛。伏羲一脸平静地轻抚琴弦,而咏夜则跪坐在不远处,正笑意盈盈地对着他。
见珑来到,少年郎向他招手,“来得正好,过来一起听听吧。”
珑扫了咏夜一眼,半是疑惑地来到伏羲身旁,问道,“师傅,他们……”
伏羲未移动视线,只答着,“嗯,我都已知道了,不碍事。”
“是。”珑退后一步,垂头静立,眼神又扫向咏夜,猜测他的用意。
少年郎似很有耐心,就这么端坐着,等着伏羲开口,而后者却又似无意让他‘得逞’,一边抚着琴弦,一边阖上眼像在静思。山洞中一片寂然,人魔两方都很‘配合’地不去打破这份宁静,少年郎甚至悠哉地托起脑袋,闭上眼,差点就要躺下来睡觉了。
良久,伏羲终是睁开眼,朝咏夜看去,并道,“你是想来讨个安心,还是想要有人推助?”
听伏羲问话,咏夜恭敬地正起身体,向他拜了一拜,说,“人王心知肚明,何必要咏夜说出口呢。”
“月之子尽识天命,一切变数,都已在你眼中。”
“这算是您给咏夜的答案吗?”
“……”默了一阵,伏羲复又言道,“强求,终是苦。但不求,唯留悔恨。”
“强求,终是苦。不求,唯留悔恨。”这话不仅凄凉,或许更存上一份无奈,少年郎默念一遍,定了好一会儿,方抬头凝来,道,“人王,您留在此,可有悔恨?”
伏羲听闻,面上微露哀伤,可能是想去隐藏吧,他低头再次抚着琴弦,一遍一遍。咏夜不去打扰,在旁静静看着,直到他停下动作,深深叹了口气。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一声,犹如道出几千年来压抑的悲痛,犹如倾诉着不可为外人知的心伤,那么令人嗟叹,那么令人怜惜。
“师傅……”珑蹲下身,按上伏羲的肩膀,试图宽慰,“事已至此,您就……”
伏羲抬手,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朝咏夜望去,神色已平静如初,“现在,你能明确了吗?”
对上伏羲的双眼,咏夜认真地点点头,再次恭敬地向他拜下,“多谢。咏夜告辞了。”
“去吧。”垂下头,任发丝挡去他的容颜,也一并掩盖下他心中深藏的情感。
咏夜起身离开,可刚踏至洞口,却一个急停又返了回来,于起立的位置稳稳坐下。
“你还想做什么?”珑皱着眉瞪去。这黄泉道的魔族一来,就令他师尊愁眉不展,现在再次折返,不知他又要出什么损招。
“主上?”广昙亦是讶异。她这主子平日里虽‘装模作样’,叫九幽殿官门都拿他不准,但这几日的行径,更完全超乎他们所知。
少年郎尴尬地朝伏羲笑笑,“啊呀,外头太亮,两日来,已照得咏夜晕头转向,再待下去,只怕什么命数都要离我远去了。”
“!?”什么!怕亮?
“……”这……
“呵。”轮到伏羲竟笑出声来,“罢了,留待日落也好。”
“嘿嘿,多谢多谢。”
“不过……”视线斜来,眼尾似有一点精光,“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来求卦,我也想问你一桩事。可行?”
“唔……”少年郎摸摸下巴,有些为难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点头道,“这个嘛,只要是能说的,咏夜愿意告诉人王。”
“嗯,你也不必多虑,我并不愿探究他人命数,也不会阻碍你。”安抚一言,人王再道,“从这里,曾走出去两个妖怪,现在想想,却连自己都不知,这是对是错,月之子是否能为我解答?”
“师傅!?”
“呵呵呵呵……”咏夜闻言笑了好一会儿,才歪一歪脑袋,答道,“唔,这个问题甚好,可惜,咏夜却不会答,但咏夜知道,人王心中,早已预见此事会有何结果。至于对与错,不过是个人心中的判断罢了。”
伏羲未露任何表情,只平淡地说着,“但有些事于人,与其期待它圆满,不如更奢望得到谅解。”
少年郎略微思考,又道,“唔,我不懂你们的理解,况且情感之事,于咏夜终是无缘。不如,还是与人王论论命数吧。”
“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