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马斯洛精选集:人性能达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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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爱情的终极体验是什么

虽然爱情的结果中有很多美好的方面,但它们却不是爱情的起始原因,也并不是两性产生爱情的决定。我们在健康人那里看到的爱情必须用自发的钦慕来加以描述,必须用我们在被一幅优秀的绘画作品打动时所经历的那种感受上的、不求回报的敬畏和欣喜来加以描述。各种心理学文献对报偿与目的,强化与满足已经谈得很多了,而对我们称为终极体验(与手段体验相对)的,或者说一个人在自身就是报偿的美面前所感到的敬畏则谈得不够。

在我的研究对象身上表现出的钦慕和爱情绝大多数本身并不要求报偿,本身就无益于任何目的,而是在诺斯罗普的东方意义上被体验到的,具体而丰富的,完全是服务于自身目的的,是表意符号的。

这种羡慕没有目的性,不求实效,它或者可以看作是被动的而非主动的一种单纯而真实的接受,它一无所求——得到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一个敬畏者几乎完全听任于自己的体验,而体验则影响着他自己;他用天真无邪的眼光注视着,凝视着,如同一个小孩,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既不表示赞许,也不表示批评;他对经验的、内在的、引人注目的性质感到心醉神迷,任其进入自己的心扉,达到自己的效果;就像我们有时任凭海浪将我们冲倒,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好玩,此时我们具有一种热切的承受状态。

我们可以将上面那种体验比做这种热切的承受状态,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可以将此比做我们对缓慢变化的目的的一种不受个人性感影响的举止和一种敬畏的、被动的欣赏,我们几乎不能给它强加任何东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并未将自我投射到这种体验中去,也不企图把这处体验加以塑造,就像我们在罗夏测验中一样。它也不是任何东西的预兆或象征,我们钦佩它,并不是因为我们得到了报偿,它与牛奶、食物或其他身体需要绝无瓜葛。我们可以欣赏一幅绘画作品但不想拥有它;我们可以欣赏一株玫瑰但并不想采摘花朵;我们可以欣赏一个漂亮的小孩但并不想绑架他;我们可以欣赏一只鸟儿但并不想把它关入笼中。同样,一个人也可以以一种无为的或一无所求的方式钦慕和欣赏另一个人。当然,钦慕和敬畏与其他一些将人们互相联系起来的倾向确实相互协作,它并不是使人们联系的唯一倾向,但的确是这种倾向的一部分,特别是那些不那么沉溺于自我的人。

这一观察中的最重要的含义可能与大多数爱情理论相违背,因为大多数理论家都认为,人们之所以去爱另一个人是因为受到驱动而非吸引。弗洛伊德谈论的是目的受到压抑的性爱,莱克谈论的是目的受到压抑的力量,许多人谈论的是对自我的不满,这个自我迫使我们创造出一个由我们自身投射出去的幻象,即一个不真实的(因为被过高估价了)伴侣。

但是可以肯定一点,健康人是以一种由激动而变为感激的反应方式而彼此相爱的,就如同第一次欣赏伟大音乐就爱上它一样。他们对音乐感到敬畏,为音乐所征服从而热爱音乐。即使事先并没有想到要让音乐征服,情况也是如此。霍尼在一次演讲中认为爱他人本身就是目的而不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并且以此来界定非神经质的爱情。随之而做出的反应就是去享受,去钦慕,去感受乐趣,去关照和欣赏,而不是去利用。圣贝尔纳说得十分贴切:

爱情并不寻求超越自身的原因,也不寻求限度。爱情是其自身的果实,是其自身的乐趣。因为我爱,所以我爱,我爱,为的是我可以爱……

这类观点多次出现在神学文献中。人们努力将上帝之爱与凡人之爱区别开来,这常常是因为他们相信,无私的钦慕与利他主义的爱只能是超人的一种能力,而凡人绝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具备。当然,我们必须反驳这一论点,要知道当人处于最佳状态之时,在获得充分发展之时,也显示出了许多被视为超自然特权的特性。

如果把这些现象与我们的一些理论综合起来考虑,我认为,这些现象能被理解得十分透彻。首先让我们来考虑匮乏性动机与成长性动机(或者更恰当些讲是成长性表达)的区分。我已经指出,自我实现者可以被定义为不再受安全需要、归属需要、爱的需要、地位需要和自尊需要驱使的人,因为这些需要已经获得了满足。那么,一个爱的需要已经获得了满足的人为何还要恋爱呢?一个被剥夺了爱的人之所以恋爱,是因为他需要爱;追求爱,是因为他缺乏爱,因而他就被驱使去弥补这一致病的匮乏。自我实现者肯定不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而去恋爱的。

我们必须看到,自我实现者没有需要弥补的匮乏,他们已经超越了这些匮乏,而能够去寻求成长、成熟和发展,或者说,能够去寻求完美的个体和人种本质的实现。这种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来源于他们的成长,并且无须努力就可以将他们的成长表现出来。他们爱,因为他们是爱他人的人,正如他们和蔼,诚实,不做作,是因为他的本性如此,这些都是自发地表现出来的,就像一个强壮的人之所以强壮,并非因为他愿意强壮;一朵玫瑰之所以散发出芳香,并非因为它愿意散发出芳香;一只小猫之所以优雅,并非因为它愿意优雅;一个小孩之所以幼稚,并非因为他愿意幼稚。

自我实现者的爱情是顺其自然的,而没有那些支配着普通人爱情的费劲、紧张或努力。用哲学语言来说,自我实现者的爱情既是存在,又是生成。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个性得到了加强,自我与他人融合在一起了,但从另外的意义上来说,又像通常一样,明显地独立。超越个性与加强个性这两种倾向必须仍被看成是兼容而不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