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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歪打正着

“怎么了?”我问完这话,却没听到乔源的回答。思忖了片刻,我忽然意识到这家伙此刻可能正在担心些什么,“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乔源,你来这儿之前喝了几瓶山西老陈醋呀?”

“一缸。”乔源眨着眼,一脸的认真相。

“别犯傻了,人家布鲁姆先生不过是找我帮忙做个调查而已!”我知道此刻不能再跟他继续逗闷子了。别看乔源这个人表面上挺老实的一个人,话也不算多,可实际上心里犟得很,属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老话说的“肚里长牙”的主儿。这几年交往下来,我可真被他的这一手给缠磨怕了。

“什么调查?”乔源果然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话要搁平日问我可能就不搭理他了,今天毕竟算是咱有错在先,不好使横,于是我叹了口气,耐下性子把布鲁姆先生委托我办事、以及我调查失败的全过程又对他讲了一遍。没想到乔源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干脆一拍大腿:“晓萌,这件事你怎么不找我呀?我在‘福柯调查事务所’干过,首席侦探!你忘了吗?”

“得得,少在我面前提那档子事儿了啊,”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要不是因为在那个什么倒霉的福尔摩斯、柯南附体的调查事务所干过,今天还成不了无产阶级呢!”这事儿不提便罢,说起来我就气得要命,你说你乔源不痴不傻、看起来挺机灵一个人,怎么就能让那个秃头老孟给骗成那样了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老孟原本是乔源在西南政法大学的一名学长,论年龄比乔源也大不了两岁,可能是平时用脑过度吧,年纪轻轻的脑袋就秃得精光。五年前,乔源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本来是可以应聘到本市最大的恒德信律师事务所的,可经不住老孟巧舌如簧的劝诱,便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加入了老孟自己开办的那所“福柯调查事务所”。

其实要说乔源完全是被老孟忽悠了,那倒也不尽是实情。据乔源事后自己辩解说,他从上中学开始就喜欢读侦探小说、看破案电影,并立志长大后要做一名像福尔摩斯和波罗那样的大侦探。所以这份工作与其说是老孟硬拉他入伙,还不如说是他半推半就、适得其所比较恰当。

乔源在“福柯调查事务所” 的头几年干得倒真是顺风顺水,老孟遵守诺言让他当上了所谓的“首席侦探”,乔源也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老孟办成了好多桩案子,“福柯调查事务所”一时间在本市春风得意、风头无匹,钱也赚了不少,以至于烧包到要花钱到《栈海晨报》发软文做广告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乔源第一次遇到了我。可惜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都没想到,就在八个月前,如日中天的“福柯调查事务所”在接手一桩普通案子的时候,忽然遭遇了灭顶之灾。

那个案子一开始只是个极为普通的婚外情调查,根据那位女客户提供的相关线索,乔源他们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查到她要寻找的那位“二奶”。 按说调查至此已经告一段落,哪知那位“大奶”不久后又登门重新寻求帮助。原来“大奶”尽管已经查到了“二奶”的踪迹,却对已经出了轨的大地产商丈夫无计可施,“大奶”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一事不烦二主,又找到事务所要求老孟找人替她对“二奶”实施惩戒。乔源对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且涉及违法的行为是极为反对的,可老孟却对那几乎唾手可得的三万元酬金着实动了心,于是背着乔源,偷偷找了两个人去办这件在他看起来易如反掌的事。

话说那老孟找来的那两个小哥拿着“二奶”的照片,蹲在她居住的某高档小区里潜伏了大半天,好容易才见她开着一辆白色宝马回来了。待“二奶”停了车立足还未稳之际,一个愣头青迎上去就往她车上泼了一桶红油漆,另一个家伙还没忘了跟在一旁拍照取证。那个“二奶”遭遇突袭吓了一大跳,加上本身的驾驶技术又逊,就误把油门当刹车狠命踩了一脚,宝马车顷刻间又窜了出去,撞断了那个泼漆小哥的腿还不算,自己又一头顶到了另一辆停在前面的克莱斯勒轿车的屁股上,“二奶”本人的头也撞到挡风玻璃上受了重伤。

连伤人带伤车,这次意外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可想而知。最为悲催的是:那个“大奶”因事前没有签文字协议而拒不承认主使了此事,“福柯调查事务所”因而被判承担了全部的民事和刑事责任。

老孟面对高达百余万的医疗费、修车费以及今后可能遇到的更为昂贵的各种赔偿费一时慌了手脚,跑到乔源跟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要借钱应急,并发誓诅咒地说肯定会尽快筹钱归还的。乔源本来真不想掺乎这件事了,但想到医院里还躺着两个等着救治的伤员呢,终于咬咬牙,把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48万元钱都从银行里提出来交给了老孟。

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借钱后仅仅过了两天,老孟就带着老婆趁着夜色跑得不知去向了。老孟最终被公安局立案通缉、只剩了一个空架子的“福柯调查事务所”也被法院封了门,而可怜的乔源不仅失了业、而且一夜之间就沦为了一名穷光蛋。

乔源听完了我的数落后脸红了一阵,低声辩解道:“其实我要下决心追查下去的话,也不一定找不到老孟,但我还是希望他想明白后能够自己回头。”

“回头回头,你当秃头老孟跟你一样傻呀?”我说完这句,见乔源脸上看着有些过不去,心一软便退了一步,“行了行了,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你现在在这个‘名仕调查咨询社’干不也挺好的,虽说没有什么职位,但按业务量提成,时间也自己说了算。”

“所以我现在可以帮你进行那个调查。”乔源坚持道。

我听乔源嘴上强硬,心想要不就依他这一回,权当拿着死马当活马医吧,便问:“那你觉得这件事到了现在,你还有办法帮我找到沈维萍吗?”

“我没办法保证她是否还活着,但应该可以找到她的最终下落。”

听乔源一口应诺下来,似乎办成这件事儿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似的,我不由信将疑:“你真行吗?大包大揽的,到时候可别让我在外国朋友面前跌了份儿!”

乔源满怀信心地打了个响指:“您就瞧好吧!”

转眼到了第二天,我因为接了一个紧急的采访任务,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中悄然度过了。等我下班回了单身宿舍的时候,忽然想起还有乔源在帮我搞调查这档子事儿。于是我开始上起心来,可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晚上快十点钟,乔源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我心想这家伙说话办事果然还是不靠谱儿,便拨打了他的手机想骂他一通。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他迅速地接了起来,我没好气地问:“乔源,你在哪儿呀?”

就听电话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了乔源低沉的声音:“我在殡仪馆。”

“什么,殡仪馆?”我听后吓了一大跳,联想到乔源的父亲最近一直因肝病住院,不由紧张得手心冒了汗,“你在那儿干什么?难道是……”

还没等乔源答话,就听电话那边有人悄声在喊:“乔源,抓紧时间!”

乔源一连应了几声好的好的,然后急匆匆地对我说:“晓萌,你放心我没事儿,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明天早上等我回去给你消息!”说完他就迅速地挂了线。我听后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听这意思,难道说他今晚还要在殡仪馆过夜吗?我赶紧又往回拨,没想到电话响了几声后居然被他关了机!

这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挂念一个男人的安危而失眠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微亮,我却又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睡梦中,我隐约听到了手机上传来了好几次响铃声。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无情地指向了上午九点。我心说糟了,报社吕主任今天肯定又会对我这个迟到惯犯痛下杀手的!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一看,上面有乔源打来的三个未接来电,我急忙回拨过去,没想到他那边居然又关机了!我发现他还给我发送过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却又吓了一跳,只见上面只写着六个大字:我去派出所了。这家伙,多打几个字把事情说清楚点儿你会死呀?

——该不会是他昨天晚上在殡仪馆干了什么偷骨灰盒之类的坏事被人家给逮了吧?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焦虑不安起来。

到了报社,我咬牙捱过了吕主任意料之中的一顿暴尅。等回了办公室安顿好之后,我故作镇静地给乔源的妈妈李阿姨打了个电话,只说是随便问候他们二老一下。从李阿姨一以贯之的淡漠口吻中,我猜到乔叔叔目前跟殡仪馆这件事儿应该还没有什么关系,不由松了一口气。可当我想婉转地探听一下她知不知道乔源的最新动向时,李阿姨冷冷的一句话就把我给噎了回来,她反问道:“小兰呀,我们家乔源不是每天都在围着你转吗?他去哪儿了应该你来告诉我才对呀!”

我自讨了个没趣儿,只好说了几句过年话之后悻悻地挂了线。李阿姨对我的不友善态度由来已久,其实这我也能理解,要是将来我儿子玩儿命地追一个独身在外地工作的大龄女、而人家却数年如一日始终不为所动的话,我这个当妈的对那个女孩的态度,肯定会比李阿姨出格多了。

但李阿姨其实不知道我的苦衷,因为乔源从来不让我跟她提及那48万元打了水漂的事,所以李阿姨不知道我们俩现在没钱结婚、而乔源又不愿委屈我跟他“裸婚”的这一残酷现实,还一直以为是我在考验刁难她的宝贝儿子呢。

这整整一天就再没了乔源的消息。我现在心中所想的,已经不再是找什么老太太了,而是要尽快找到那名大龄男青年——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把自己给整失踪的。

到了第三天下午,正当我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准备立马去公安局报警找人的时候,乔源却忽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时隔仅仅两日,却见他原先清清爽爽的脸庞上变得胡子拉碴的,头发没梳、眼中还挂满了血丝、衣服上也布满了皱褶和灰尘。我见状吃了一惊,猜想他是不是在派出所里受了酷刑,可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他就一把拉着我往门外跑去,嘴里急三火四地说:“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见状急忙问他是不是越狱逃出来的?要不要我去李阿姨那儿帮你打点几件衣服带着上路?没想到乔源摇摇头,嘴里说的却是:“我找到沈维萍了!”

坐在乔源那辆颠簸不已的二手捷达轿车上,望着一夜之间忽然冒出的这位“神探亨特乔”驾着车一路飞奔,我的脑中陷入一片虚幻和迷茫!许多疑问挂在嘴边,可既然乔源现在已经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最关心的问题就变成下面这一句:“你真的找到沈维萍了?”

乔源认真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她果然还活在世上?那她现在在哪儿?你是怎么找到她的?”乔源那不容置疑的肯定回答,不由让我重新变得兴奋起来,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些先不急着说,”乔源挥手打断了我的问话,“重要的是她现在马上要离开栈海,希望我们能在她出发之前堵住她!”他边说边再次加大了脚下的油门。眼看这辆车子在有些拥堵的道路上见缝插针般地迂回穿行,我不由提心吊胆地拉紧了把手,心想这家伙如果一直照这样开下去的话,这个月的违章罚款单恐怕少接不了。

十五分钟后,轿车行驶到前海路上,接着在邻近的学院路上左转、前行一段后,很快又拐进了右手边的一条小路。终于,汽车在一处三层楼高的、浅黄色德式老楼房前面停了下来。乔源招呼我赶紧下车,我钻出车门一抬头,就见那座楼房的二层墙立面上悬挂着一行不锈钢字,上面写的是“鱼山老年公寓”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