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激漩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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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悲情效应

“大勇记者,事情是这样的,”我面带悲苦地开了口,“今天是我男朋友他……他姥爷的祭日,早在多年以前,他老人家因为战乱不得不离开家乡栈海,在逃难的船上,他不小心把家里的一串钥匙掉进了海中。

“后来,他老人家因为种种原因再也没有机会重返栈海,最终病逝于遥远的他乡。临终前,他久久也不能瞑目,说自己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帮他找到那串丢失的钥匙,然后把钥匙放入他的骨灰中。

“他老人家虽然漂泊在外,但一生都挚爱着自己的家乡。他说,他要以这种方式来永远地记住栈海的山、栈海的水,还有他心中那个永远也割舍不下的家……”

说到这里我一抬眼,见大勇的眼睛里居然都有些湿润了,便知道这招果然奏效了!我正在心里合计着要不要趁热打铁再说点儿什么呢,就听大勇略有些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你们今天帮老人找到那串钥匙了吗?”我见形势大为改观,赶紧点头称是。大勇接着又提了个要求,“可以给观众朋友们展示一下吗?”

我急忙回头招呼乔源把那串铜钥匙拿过来,可不知什么原因,他过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离摄像镜头还有八丈远呢就站住不动了,只是使劲伸长了手臂把那串钥匙递了过来——这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我心中暗骂了一句,一把将钥匙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大勇见了那串铜钥匙后连声称奇,赶紧让我把它举到摄像机前,然后要求摄像记者拉近镜头给铜钥匙拍了个大特写。他自己则举着话筒站在一旁,对整件事情做起了介绍和评论。我还记得最后的那一段结束语,大勇说得声情并茂、尤为令人称道——

“……各位观众,平常人们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孝顺儿女也有千千万呐!没想到,我们今天因为追查一起私自潜水捕捞的事件,居然引出了这样一段令人感动的亲情故事!诚然,这对年轻人采取的这种行为方式尚有欠妥之处,但我相信,只要他们稍后做好了卫生清理工作,善良的市民们一定会予以谅解的——毕竟‘百善孝为先’嘛!好了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大勇为您主持的《民生新闻》节目,谢谢您的收看,再见!”

节目终于录制完了,大勇亲切地与我这个冒牌粉丝握手告别,然后带着那位摄像记者匆匆转身奔赴下一个采访现场去了。这时,我全身终于放松下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在我心中蔓延,我忍不住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我居然这么有才呀,连电视台记者也蒙得过!”可自夸过后一回头,看到的却是乔源一张拉长了的马脸,于是我逗他说:“怎么,抢镜头没抢过我生气了?谁让你自己一个劲儿往后躲的?”

“我能不躲吗?”乔源冷着脸说,“亏你想得出!还我姥爷的祭日呢,幸亏他老人家去世得早,没法儿跟你计较。可哪一天要是让我妈看到了这段新闻,还不得把我骂死!”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被乔源的话扫了兴头,不服气地反驳道,“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地在栈桥搞事儿,要是不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能交代的过去吗?到时候让全市人民看到咱俩在栈桥上破坏公共卫生,没准儿还得交上一笔巨额的罚款,那样的话你妈就不骂了?”

乔源叹了口气说:“你编故事也不是不可以,善意的谎言嘛。可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是你的朋友小张、或小李他姥爷的祭日呢?反正都是些查无实据的事,你现在把它硬安在了我的身上,要是让知情人见了说咱俩撒谎,岂不是又要惹出新的麻烦?”

听了乔源的话,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情急之下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欠妥,可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后悔也就变得没有意义了。停了一阵,乔源见我嘟着嘴不吭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算了算了,可能是我过于谨慎了,就这么点儿小事儿,电视台也不能说播就给播了。”

我顺势拨开他的手,嗔怪道:“就是嘛,你以为上个电视那么容易?乔源,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帮你,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好吧好吧,我错怪你了,我虚心接受批评。”乔源见拿我没辙,只好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安心收拾他那堆破烂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前脚刚迈进了报社大门,后面一个人就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追了过来,我回头一看是发行部的汪大姐,忙问她找我有事吗?汪大姐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晓萌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钥匙给老人家送回去啊?”

“钥匙,什么钥匙?”我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嗐,就是你们从海里捞出来的那一串嘛!”

听了汪大姐的话,我心里打了个愣,正想问她是怎么知道这回事儿的,迎面又走过来一名同事小赵,她一见我就有些夸张喊了起来:“行呀兰晓萌,昨天在电视上表现得不错嘛,有点儿大明星的意思!”

我听完这话才恍然大悟:原来乔源不幸言中,那个大勇确实很“勇”,居然真的就把给我们拍的那段片子弄到晚间新闻里给播了!尽管我昨晚没看电视,但回想起拍摄时我腆着脸信口开河的表现,脸还是唰的一下红了。我顾不得再跟她们解释什么,胡乱支吾了两句之后,急忙低着头跑进了办公室。

电视的宣传效应看来还真是不可低估,仅仅半天下来,我又陆续迎来了十多名同事、朋友的亲切探望或电话慰问,结果光是应付他们就忙得我口干舌燥、不亦乐乎。

已经知道了此中内情的小程,见状后笑个不停,接着又跟我开起了玩笑:“晓萌,如今眼球经济时代,‘关注度’就是生产力,既然你现在的人气这么旺,我看你不如将错就错认下这件事算了。”

“什么叫‘认下这件事算了’?”我不满地问,“当时我是形势所迫,不得已才编了个故事,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哪有过后还硬要往自己身上揽的?”

“管他好事儿坏事儿呢,只要有利于宣传自己就行——当下那些个影视明星不都是这样做的?”小程说完这话,进一步“开导”我说,“等回头我帮你编一个剧本,咱再去找那个大勇拍上几段连续报道,一番炒作之后,没准儿你能就此一夜成名了呢!”

我听后无奈地笑了起来:“反正这次落你手里了,你就可着劲儿拿我开涮吧。”

小程笑过后一阵后又问:“对了,乔源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我还没敢问呢。”我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其实呀,我还真用不着怎么炒作,要是乔源他妈正巧也看了昨天的那段新闻,等一会儿拿着擀面杖追上门来打我的话,我出的名肯定会更大的!”

一整天的班终于在提心吊胆中安然度过了。回家的路上,我悄悄给乔源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李阿姨昨天晚上因为赴一个老朋友的宴请,居然没有看到那段倒霉的新闻!太侥幸了,真是命不该绝啊……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到了当天晚上,又一件不太寻常的事儿发生了,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吕主任忽然大驾光临了我的寒舍!

我开门后手忙脚乱地请他进了屋,按耐不住心慌地问:“吕、吕、吕主任,天都这么晚了,您来我这儿有何指教啊?”

吕主任先是没有回答,他倒背着双手,在我那只有九平米、一居室的宿舍里前后左右地巡视了一圈,接着侧过头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我现在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马上去左右房间查看一下,看有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见吕主任把话说得如此严肃,心说坏了,肯定还是昨晚的那条电视新闻给我惹的祸,他这分明是要拉开架势臭批我一顿呢!可无论如何,大主任的话得听啊,于是我有些心虚地赶紧出了门,分别去左右宿舍的门前张望了一番,巧的是两位同事都还没有回来,屋里全关着灯。为了让吕主任彻底放心,我故意使劲敲了敲她们的房门、还连喊了她们好几声名字才作罢。

等我再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发现吕主任已经在我的书桌前站定了,我赶紧关上了房门,告诉他外面一切正常。吕主任听后点点头,脸上忽然泛起了平日里少见的笑:“小兰呀,也怪我平时工作太忙,对你们年轻人的关心不够……”

“够了够了!”我受宠若惊地表白道,“哦,我的意思是……够多了……”

“唉,没想到你住的条件也太差了嘛!该换一换了。”吕主任说完这话,有些夸张地摇了摇头,见我依旧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便主动告诉了我他此行的目的——

原来,我们报社最近有几位资深老员工因为离职,他们曾经住过的三间高级宿舍就空了出来。吕主任得知此事后,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怎么着,忽然就想起了他的部下我,于是今晚就专门来实地考察一下,说回头看看能不能帮我跟报社争取一下,把我的宿舍调换到楼上那间一室一厅的高级宿舍去。

听了这话,我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愣了老半天之后,才意识到好运又降临到我的头上了!于是,我如梦初醒般地对吕主任连说了十几声谢谢。吕主任大度地摆摆手说:“谢就不用了,以后好好为报社工作就行了。另外,盯着这几套宿舍的人为数不少,你可要保密,千万不能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透露给任何人!”

“明白明白,您这么帮我,我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听后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等送走了吕主任之后,我闭着眼激动地在屋中转起圈来,想象自己将要身处宽房大屋的惬意感受。可还没等转上两圈呢,大腿就不小心碰到了桌角上。这一碰虽说有点儿痛,却让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且慢且慢,都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位一贯对我横眉冷对的吕大主任,今天的态度为什么会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令人生疑呀……

第二天一早来到报社,我正想把这件事悄悄告诉小程,让她帮我分析一下这其中到底会有什么猫腻,没想到小程环顾四周无人,倒先开口问起我来:“你知道老万他们三个人辞职的事儿了吗?”

“我刚听说了,”我点点头不解地问,“他们可都是报社里的资深编辑,干得好好的,干嘛要走呀?”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小程神秘兮兮地说,“前段时间栈海市整个报社系统不是都在闹改制吗?听说我们晨报要改成企业性质,全部人员都要跟着变成企业编呢!以后国家不再拨款了,报社自负盈亏,经济压力大着呢!人家那几位见形势不妙,就抢先跳槽走了呗!”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我话刚说到这里,手机铃就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秦小禾打来的。

秦小禾是我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一个电视台的朋友,在单位里专门负责接听观众的热线电话。因为仅仅见过一面,我俩的关系只能说是一般,他今天怎么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我疑疑惑惑地接通了手机,还没等寒暄两句呢,他就在电话那边急急地问:“兰晓萌,前天晚间新闻播的在海里捞钥匙那女的是你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得,又来了!我有些不耐烦地应道:“怎么,你也要来向我表示同情吗?晚点儿了吧。”

秦小禾打了个愣,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同情不同情的,是有一名电视观众看了你的那段新闻之后,打热线电话过来,说要向你们提供一条重要的线索呢!”

“哦,什么重要线索?跟我有关系吗?”

“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判断吧,那位林一鸣先生说,在他家里也有一串铜钥匙,是他爷爷六十年前从栈桥旁边潜水捞出来的。”

“什么,他爷爷也在那个地方捞出了一串铜钥匙?”

“这还不是最悬的呢,那位林先生非常肯定地说:他手里的那套钥匙,跟你们前天从海里捞上来的那串是一模一样的!”

“啊,竟然会有这种事?”我听后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