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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波三折的征程

第二天,我们在刘部长的建议下继续在汉堡市区游览,他说今天应该算是激战前夕了,大家要抓紧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于是,我们一行四人乘地铁去了仓储城,因为那里有许多知名的博物馆、精美的汉堡微缩景观世界、以及世界上最大的一处数控铁路模型。

整个游览过程无需赘述,倒是侯院长每到一处都大肆疯狂购物的景象令人莞尔,巧克力、香水、施瓦洛世奇水晶什么的她都不放过。我问她这才刚来汉堡,干吗急着买这些旅游纪念品呀?侯院长说先下手为强,没准儿等后面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我听侯院长讲的也不无道理,于是拿出小程她们给我开列的那一大摞购物清单,也依样画葫芦地采办起来。结果到了最后,我们两位女士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累得都走不动了,好歹才在乔源和刘部长的帮助下,生拖硬拽地将那些东西搬回了宾馆。

由于过于疲劳,我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一下之后倒头就睡了,连耳塞都忘了用,可整整一个晚上,倒没听见侯院长发出什么鼾声。直到第二天早上听侯院长打着呵欠自怨自艾,我这才知道,她因为反复考虑今天跟布冯先生的会面细节,居然搞得自己一宿没睡。

刚吃过早饭,我们就汇集在708房内,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布鲁姆先生那边的消息。可一个多小时过后,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侯院长这就有些着急了,要我赶紧给布鲁姆先生打个电话问问。我有些犹豫地说这样不太好吧,这么早就去催,好像不信任人家似的。布鲁姆先生前晚不是说过,他要先去跟布冯先生商定去他家的具体时间吗?不如我们再等等吧。

侯院长不耐烦地说还等什么?凡事都讲个先下手为强,打!无奈之下,我只好拨打了布鲁姆先生的手机——什么?关机?!我怕号码有误,仔细校对一番后,赶紧又连续拨打了几遍,结果同样令人失望。

这下子屋中的几个人就开始骚动起来。先是刘部长抄起他那个文件夹狠狠地摔到床上去,怒道:“乱弹琴!”接着侯院长从圈椅上一跃而起,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破口大骂道:“没想到布鲁姆这个混蛋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我们这就去法院告他去!”

我赶紧拽住侯院长的衣袖,说要不我们再等等吧,布鲁姆先生跟我说过他现在正在休假期间,也许人家现在还在睡懒觉呢!侯院长余怒未消地说,我可不管他休不休假的,我只知道我们既然这么大老远的来了,他不好好配合的话就别想好过了!

说完这话,她真的跟刘部长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如何去当地法院告状的事来了。我见拉不住他们,只好无奈地看了乔源一眼。乔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低声对我耳语道,先让他们闹去吧,时间肯定长不了,我们静观其变好了。

二十分钟后,侯院长和刘部长果然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还都写满了失望。我小心翼翼地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俩合计了半天,居然没有任何十足的理由和证据去告人家。这其中最关键的证据应该是那份所谓的雅尼克遗嘱,而直到今天,除了布鲁姆先生在嘴上跟我说过之外,我们之中并没有任何人见到过它的影子!

至于那些关于遗嘱中留下财宝什么的传说,也都仅仅停留在猜想和推测阶段,如果这会儿布鲁姆先生跟布冯先生一商量,直接否认有遗嘱这么一档子事儿的话,我们还真就无计可施了!你总不能拿着那张老照片和布鲁姆先生写给我的那几封语焉不详的E-mail去当追索遗产的呈堂证供吧?

不说不知道,原来这桩60年前的遗产公案如今要想做个妥善了解的话,彻头彻尾都要维系在人家布鲁姆先生和布冯先生的诚信与担当上!亏你侯院长和刘部长昨天晚上对人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看布鲁姆先生今天不理你们还就对了!

心中不满归不满,在侯院长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我再次给布鲁姆先生打了遍电话,可惜对方关机依旧。侯院长这时又开始变得有些惶恐不安起来,探过头来讪讪地对我说:“那个布鲁姆看起来倒不像是个骗子,要不然也不能跟你成了朋友,对吧,兰记者?”

我心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事情搞砸了想我身上推责任还是怎么着?于是冷冷一笑道:“那也不一定,我‘到底还是年轻,容易被坏人欺骗利用啊’!”

侯院长听我揭了她的短,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正想找词儿回敬我两句,就被刘部长拉开了,他打着哈哈说:“没事儿没事儿,我以前见过的外国朋友都是挺讲诚信的,这个布鲁姆应该也差不了,我们还是再耐心等等吧。”说完,刘部长抄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哟,巴黎红磨坊艳舞表演!”侯院长听他这么一说就转移了注意力,她扭头暼了一眼电视,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又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终于熬过了中午,布鲁姆先生的手机依然接不通。

这时,刘部长已经斜歪到床头上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了,侯院长也自怨自艾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恨自己前天晚上为什么大意了,没有直接跟到布鲁姆那个老东西的家里去。见到他们一副时刻准备接受失败的样子,我的心中也不由打起了鼓:布鲁姆先生,难道您还真把我们四个人都放了鸽子不成?

乔源趁我要回自己房间去方便一下的空当,悄悄追到走廊上,安慰我说:“晓萌,其实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根据我的判断,布鲁姆先生今天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时间早晚而已!”

我连忙问他凭什么有这份自信?乔源微微一笑,耐心解释说:“前天晚上侯院长诈布鲁姆先生说要上法庭时,我注意他脸上那一副害怕的表情应该不是假装出来的。由此我们应该可以得出两个基本判断:要么是雅尼克的遗嘱现在不在布冯先生手上,而是存放于某个立场中立的机构,比如公证处;要么是布鲁姆先生怕我们通过官方追查下去的时候,可能会牵扯出他或布冯先生其他方面的某个大麻烦。”

我听后半信半疑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只好走着瞧了。

半小时后,我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我急忙拿起来看,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湖畔宾馆前台的一个号码。我赶紧接通了,结果刚说了一声“Hello”,马上就听电话那边传来了布鲁姆先生熟悉的浑厚男中音,他说:“密斯兰,我现在在宾馆大门口等着你们。”

大家在听到这个久候的好消息后,脸上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当我们一起走出房间、急急火火乘电梯往楼下赶的时候,侯院长特别关照大伙儿说:“这次我们对那个布鲁姆可要客气点儿,千万别把人家再给吓跑了!”我朝乔源会意地撇嘴一笑——她这是在说谁呢?

二十分钟后,我们一行五人,乘坐着布鲁姆先生的奔驰轿车行驶在汉堡的大街上。布鲁姆先生刚才已经给我们解释过,他的手机在昨晚回家上楼时不小心摔坏了。其实只要他的人到了,这点小事故显然已经微不足道了。

路上,侯院长和刘部长一反常态,在车后座上连番与布鲁姆先生亲切交谈;可能受到了侯、刘二人的感染,布鲁姆先生今天的情绪也明显好转,逐渐开始健谈起来。这下倒苦了我这个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翻译,脑袋转来转去地给累了个够呛。

汽车在路上开了一段之后,转到了一条沿河的宽阔大道上,布鲁姆先生向我们介绍说,这就是全欧洲最美丽、最富有传统特色的街道——易北大道,说它总共有十公里长的路段,沿着易北河从阿尔托那穿过诺伊米勒直到白沙屿顺流而下。“看到道路右边林荫中的那些别墅了吗?”布鲁姆先生说,“许多知名人物曾经在这里住过。比如门德尔松和勃拉姆斯。”

“什么?与巴赫和贝多芬并称为‘三B’的大音乐家勃拉姆斯,原来也是一位汉堡人吗?”我颇为好奇地问。

“对,他可是我们汉堡的骄傲啊!”布鲁姆先生自豪地说,可他接着指着不远处一座浅绿色的豪宅叹了口气,“不过,我们汉堡人中也有败类,比如住在那里的是格尔德·海德曼。就是他,在1983年伪造了臭名昭著的《希特勒日记》。”

在大家的啧啧议论声中,奔驰轿车已经驶过了这条最具汉堡特色的大街,接着右转拐上了一条略显空旷的小道,又行驶了大约一公里左右的距离,终于停在了路边树林环绕中一座孤零零的浅黄色小别墅门前。布鲁姆先生说:“我们到了。”大家听后正要下车,他却忽然又拦住了我们,“对不起朋友们,请稍等。在你们去布冯先生家之前,我有几件事想提前跟诸位说明一下。”

我们有些疑惑地用眼光交流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首先,我今天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不能进屋去了。”

“啊,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这个嘛,唉——”布鲁姆先生叹了口气,“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昨天早上跟布冯先生的谈话进行得不是很愉快,他似乎并不赞同我……”

“怎么,他又变了卦不愿意你带我们来这儿吗?”

布鲁姆先生无奈地点点头:“是呀,我们两人狠狠地吵了一架,不过他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但我今天实在是不方便再次造访了。不过正如你们侯女士前晚所言,我今天把你们联络到一起,应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我手头正好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需要去完成,等你们结束了跟布冯先生的谈话,可以自己乘坐出租车回宾馆去吗?”

“这没问题,”我一口答应下来,又追问道,“可布冯先生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们呢?”

“这也正是我要跟你们说明的第二件事,”布鲁姆先生语调低沉地说,“一个多月之前,布冯先生在一次意外的火灾事故中受了重伤,现在正在家中疗养。希望你们在见到他时,千万不要流露出异样的神色,以免影响布冯先生的心情和治疗。这个要求你们能满足吗?”

我连忙把布鲁姆先生的话翻译给众人,大家听后都满怀同情地连连点头。侯院长大声说:“兰记者,你告诉布鲁姆放心吧,就说我们一定会注意礼貌的!”

我听后暗自摇头,就您还奢谈什么礼貌呢,先把您的大嗓门降下来一点儿可以吗?可摇头归摇头,我还是把侯院长代表大伙儿所做的这个承诺翻译给了布鲁姆先生,他听后欣慰地笑了。接着我又想起一个问题:“可是布鲁姆先生,我不会讲德语呀,怎样才能跟布冯先生进行交流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大部分德国人都是会讲英语的。”布鲁姆先生说到这里,微笑着跟我开了个玩笑,“当然,我们的英语发音可能还要跟你好好学习一下。”

布鲁姆先生的恭维话让我很受用,于是我不辞辛苦,把这句本来没有必要翻译的话,也逐字逐句地翻给大伙儿听了。

这时布鲁姆先生已经走到别墅的黑色铁门前,他背朝我们,一只手抄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按响了门铃,几声过后,一个沙哑而阴冷的男声传了过来:“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