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
上一个周二的晚上,我正在听张信哲的那首《蓝色的忧郁》,传来了敲门声。楼道的灯坏了,看不清什么人,但是通常到我这儿来的除了几个学生家长再没有别的人,所以我开了门。门开以后,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站在我面前,手里捧着一个东西,吓了我一跳。“你是小雪吧,我是大海。我马上要去外地办个案子,你这儿又没有电话,刘姨怕你等不到我们会着急,给了我你的地址,让我先来跟你解释一下。”他的话我听得莫名其妙,但这时我看清了他手上捧的是一盆菊花,一盆纤弱的打了几个花苞的黄色菊花。
那个自称叫大海的人把那盆菊花递到我手上,“时间太仓促了,只给你带了这盆菊花,不太好。”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我看到他脸上歉意的笑容,“周四我就回来,到时我再跟刘姨一起来。”他盯着我看了看,“你跟刘姨说的不一样,跟我想的也不一样。”他又笑了,“我走了,单位的车在等我。”我看到他往上指了指,“下一次我帮你换盏灯,这样下楼不安全。”下到半层楼的时候,他又停下来,“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听这么伤感的歌。”
那个叫大海的人下楼走了。我捧着那盆菊花站在黑暗里,风吹在脸上,有点凉。我突然意识到,我忘了告诉他,我不叫小雪。
我继续听我的《蓝色的忧郁》。两年前,我在另一个城市里生活,有一份自己很喜欢的职业,有一个刻骨铭心爱着的人。但是,最后,我主动地离开了他,假如爱会变成伤害,那我没有勇气让它伤害另外一个善良女人。为了能彻底地忘记他,我来到了现在的这座小城,《蓝色的忧郁》是我带到这儿的唯一东西。
两天后,周四,就是那个叫大海的人该回来的晚上,天突然变了,风大,雨大。我躺在床上,想象着他和那个刘姨见面后的情景,肯定很好笑。
但是,夜里,我被呼啸的风声惊醒,突然发现,楼道的灯亮了。
我起床,打开门,楼道里空无一人。
天亮的时候,风和雨都停了下来,气温比前一天下降了许多。
两年来,我像一只受伤的兔子,躲在自己的窝里,孤独地舔着伤口。我想,就让岁月的铁锤来锻打这颗心吧,总有一天它会冰冷如铁,坚硬如钢。但是那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暧的东西涌上来。我问我自己,是否被感动了,为那个粗心的敲错门的人,为那个在风雨的夜里为我换一盏灯的人。
以后的几天,我一直想着那个在黑夜中离去的背影,想着拥有这样一份感情的人能否无怨也无悔。最后,我收起了那盘《蓝色的忧郁》,我想我得自己从两年前走出来。
但是那个叫大海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我一直以为上帝已书写好了每一个人的命运,人们面对欢笑和绝望是同样的无奈和无助。但是这一次我不信,我不相信我和这个人的相遇只是上帝的又一次笔误。
所以,今夜我写下这段文字,权且当作一则寻人启事吧,替我寻找那个叫大海的人。假如你们认识他,请转告他,就说那盆菊花,比他送我时开得艳了。
最后,我收起了那盘《蓝色的忧郁》,我想我得自己从两年前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