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十大文豪——安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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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安徒生传(4)

安徒生并不知道这份报告书的内容。这份报告书对安徒生的评价和梅斯林先生平时在课堂上对他的评价截然不同。在课堂上梅斯林把他说得一无是处,因此他是那么沮丧,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柯林先生完全不知道他的真实处境。他给安徒生写了封信热情鼓励他:

“别丧失勇气,亲爱的安徒生!把你的心神安定下来,镇静些,理智些,你会发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校长对你怀有好意。他也许采取与别人不同的指教方法,但无非是为了达到同一目的。”

有一次,梅斯林在拉丁语课上给安徒生提了一个不怎么难的问题,安徒生心慌意乱,答错了。梅斯林火冒三丈,骂道:

“你这个蠢物,这样简单的问题也答不上,你还学什么呀!

你倒不如死了的好!”

现在梅斯林什么话都骂得出来了。

1827年春天,安徒生满怀感伤情绪,写了一首题为《垂死的孩子》的诗。他念给一些朋友听,他们都说这首诗写得很带劲,感情很真实。梅斯林不知怎么听说了这件事。有一天晚上,当安徒生全神贯注地读一本书的时候,梅斯林门也不敲就走了进来。

“让我看看你写的那首诗,安徒生。”他说。

安徒生知道梅斯林非常讨厌他写诗,紧张得颤抖起来。

“我听别人说,你这首诗写得很好,”梅斯林继续说,“如果你的诗真写得好,我就不阻止你写诗了。是的,如果你有一丁点才华,我也不再责备你写诗了。”

安徒生产生了一线希望,因为这是他写得最好的一首诗,朋友们都说他有才华。

他默默地把《垂死的孩子》交给梅斯林先生,惶恐地等着他的评判。梅斯林把诗浏览了一遍,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你把它叫做诗?!”梅斯林吼道,把诗稿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胡说八道!全是多愁善感的废话!你的恩人叫你好好学习,你却浪费时间写这种歪诗!你这自命不凡的白痴!该把你关进疯人院才好!”

他把安徒生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话最能刺激安徒生,他就拿什么话来骂。安徒生的处境难堪极了,精神上痛苦万分。到赫尔辛格以来的这些日子,是他一生中最暗淡、最不幸的日子。但柯林先生对这种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一位叫威林的研究古代语言的教员到梅斯林家来,和梅斯林讨论古代语言的问题。他发现了安徒生的艰难处境,觉得这位才智横溢的年轻人再在梅斯林家呆下去,就要毁了他的一生。他回到哥本哈根,向柯林先生详细讲了安徒生的真实情况,建议柯林先生赶紧把这孩子从梅斯林那儿领走。他还建议委托年轻学者缪勒来教育他,帮助他准备考大学。柯林先生同意威林的意见,对他说:

“一放春假,就请你把他接到我这儿来。”

1827年4月18日早晨,安徒生去向梅斯林先生告辞,感谢他曾经给过他的关照,暴躁的梅斯林把安徒生大骂一通。

“不幸的蠢驴!你到地狱里见鬼去吧!”他恶狠狠地说,“你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大学生的!你的诗将在书店的地板上发霉,你本人将在疯人院了此一生!”

安徒生带着梅斯林先生的这样的临别赠言,永远离开了这位校长家的“魔窟”。他在拉丁学校的学历到此为止。

10年之后,安徒生在哥本哈根遇见了梅斯林先生,当时他的作品《即兴诗人》刚刚出版。梅斯林先生以和解的态度向安徒生伸出手来。

“你在拉丁学校学习时,”他说,“我错待了你,那是我犯的一个很大的错误。”

“我在那儿吃了点苦头,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安徒生宽厚地说,接着又补充一句:“那也是一种磨炼。”

安徒生以后把他的坎坷的人生道路,看成是丑小鸭成长道路上的种种磨炼。他尽管在梅斯林管束下吃尽了苦头,但他的精神生活却是按自己的轨道发展着。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他也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他刻苦学习各门课程,看课外书籍,作了大量笔记,摘录了丹麦文的、德文的、拉丁文的、希腊文的(梅斯林的课没有白上!)、法文的、英文的、意大利文的一大堆笔记。他最感兴趣的是文学,摘录最多的是歌德的作品,其次是席勒、霍夫曼、莎士比亚、爱伦士雷革、司各特、海涅的作品。他的刻苦精神和学习毅力是一般人所难以想像的。

五、国王的恩典

1830年夏,为了给自己正在创作的历史小说《卡尔里克·克里斯蒂安二世》搜集素材,安徒生乘船来到了日德兰半岛。这次短途旅行中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也可以说是他精神生活的转折点。

在福堡镇的同窗好友克里斯蒂安·沃依特家中,他发现——

“一双乌黑的眼睛朝我凝望

它们是我的天下,我的家,使我欢畅。

那眼睛里热情洋溢,一派天真的宁静

在人间它们永不会被遗忘。”

眼睛的主人是克里斯蒂安的妹妹莉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顾盼,天真活泼的谈吐竟点燃了诗人的热情。其实,哥哥的这位同学并不讨人厌。他脸上的表情总是那样诚挚,诗歌又写得十分有趣。如果自己不是早已订了婚,也许……哦不,这不可能。有钱有势的沃依特家怎会允许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穷诗人呢?还是丢掉梦想,安分守己地去做药店老板的儿媳妇吧。

失恋带给安徒生沉重的打击,他一度甚至想去做传教士。生活中光明的一面突然消失了,种种烦恼和痛苦向他袭来。

1831年,出版了一本以已故诗人贝格生的名义发表的讽刺性诗集《死者的信》,对在世或故去的作家们大加评论。书中说安徒生——

“骑着一匹跛脚的瘦马,

安徒生在拼命飞奔。

在变酸的幻想之酒里,

他的诗正在发酵,诞生……”

作者讥笑安徒生只受过最起码的教育,却居然妄想跻身诗人的行列。甚至他在斯拉格尔塞的那段学校生活也被翻了出来,他被嘲为圣·安德斯。这样促狭的作者究竟是谁呢?

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这本书的真正作者是赫兹,海堡的追随者,写过几出风行的剧本。身为文学界的精神领袖,海堡确实赏识过安徒生机智幽默的文风。可这位穷工匠家庭出身的年轻人也未免过于自鸣得意了。他难道以为啃了那么几年书本就可以任意讥刺他人,就可以进入奥林匹斯山上诗神的殿堂?是该叫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真正的高尚教养的时候了。

安徒生的《阿马格岛游记》中有一些拼写和语法错误,这可给了人们一个挑刺儿的好机会。有位绅士,同时还是轻松喜剧的作者兼批评家,刻薄地说书中全是错误,毫无可取之处。一个六岁的女孩听后大为惊异,她打开书,指着连接词“and”说:“可是先生,这儿还有一个词,您还没挑它的错儿呢。”绅士涨红了脸,很有些难为情。他想说什么,可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只得一声不吭地弯下腰来,在小姑娘的脑门上亲了亲。

指责,肆无忌惮的指责越来越多了。似乎人人都急着要教训他,连他的做大诗人的志愿也被视为虚荣心的最高标志。诗人真成了麻雀群中一只又高又瘦的鹳鸟,无奈地忍受着麻雀们的聒噪。

古林看出,他的被保护人心情很糟。他建议安徒生出外几天,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于是1831年春天,他离开丹麦,去德国北部做了一次为期两周的旅行。

旅行总能振奋人的精神。异国的山川雄奇险峻,异国的流水妩媚秀美。异国的风土人情像一本新打开的书,一下子就吸引了安徒生的全部注意力。重新激发了他对生活的兴致。他的眼睛,一度显得若有所失,朦朦胧胧的,现在亮了起来。

然而心怀恶意的人却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在参观布罗肯峰时,学着前面许多游客的样子,安徒生在留言簿上写了一首小诗。第二年从朋友之口中他才得知,在他的留言之后,一位丹麦同胞写下了这么一段话:“可怜的小安徒生,收起你的诗,别用它们在国外给我们找麻烦了。在那儿它们是没有出路的。你还是回来把它们记下来的好。”

好在异国人们的微笑总是亲切的,在旅途中他结识了不少朋友。

在德累斯顿,他凭着英格曼的一封介绍信拜访了蒂克。作曲家热情地拥抱了诗人,脸上浮现着极为诚挚的表情。这表情深深地打动了诗人,他意识到,作曲家的心与他的是相通的。他无言的支持给了诗人极大的力量。

在柏林,诗人与沙米索一见如故,结为终生好友。

沙米索是第一个翻译了他的诗并把他介绍给德国人。在德国的晨报上,沙米索评价他“生性机智,幽默,富于想象力和民族朴实感……特别善于通过寥寥数语和流畅生动的笔触描绘小小的画面和风景。”

两周的假期结束了,安徒生带着满脑袋的新鲜感受和一颗被友情温暖的心返回了哥本哈根。他立即坐在书桌前着手进行写作。《旅行剪影》一书就这样于当年秋天出版了。和《阿马格岛游记》相比,作品的现实性有所加强,浓厚的童话色彩与日常生活事件结合在一起。

可惜,这本书的命运很不佳。人们指责他出书过于草率,幽默得流于油滑。在这些人中,历史学家莫尔比克是最积极的一个。

莫尔比克有着很多头衔,他是历史学家,又是收藏家。他编写过丹麦语辞典,他出版过诗歌《漫步丹麦》。

他在图书馆里有个职位,还是剧院的导演和戏剧检查官。可惜他的表现并不是在各个方面都堪称杰出。用安徒生的话说,“他属于科学界人士,其中只有六十四分之一是诗人。”多病的身体使他性情古怪,喜怒无常。

他曾赞赏过安徒生的早期作品,可这股热情很快就降至冰点,接着又上升到另一个沸点,即极端的憎恨。在《每月评论》上,那些曾经备受称赞的诗作现在却备受指责。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文学批评界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时丹麦的社会环境相对较平静,人们的思想意识更多地受到统治阶层的支配,趋于保守。这种情况在文学艺术界的表现就是,少数文学批评家和鉴赏家把持生杀大权,不合他们口味的作家一律受到排斥。而他们的口味则是文雅而有节制的用语,符合贵族趣味的行文。

这样的文章写出来,不会有什么大错,可也没什么大的生命力。而安徒生喜欢运用口语体,又爱写些伤人的诗,当然为他们看不惯了。

在上流社会的客厅中出出进进得久了,安徒生看穿了那些高贵人士浅薄无聊的内心。太太们将椅子挪到一起,不是讨论又一起风流韵事,就是传播新一桩桃色新闻。流言蜚语不胫而走,从这家的饭馆飞到那家的客厅。原来,哥本哈根也不比斯拉格尔塞大上多少!

一首题为《Snik—Snak》的小诗发表了,报刊杂志一时议论纷纷。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说我们的贵夫人们都是些饶舌女人?安徒生时常登门造访的一位女士派人把他叫去,满面怒容地盘问诗人是否如诗中所说,曾“拜访过这样的家庭?”一位陌生的夫人在剧院前厅死死盯着安徒生,而后疾步走到他面前大声说“Snik—Snak!”。受窘的诗人只有脱帽为礼!

安徒生的处境越来越糟。生就直率的性格为他招来众多的敌人,敏感的气质更使他极易受到伤害。由于缺乏有威望人士的保护,他又拒绝加入任何一个文学团体,加上莫尔比克等人摇唇鼓舌的攻击,他已落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公开发行的刊物几乎全倒向莫尔比克一边,只有一位以“戴维诺”为假名的大学生德雷耶写文章支持他。他的缺点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那些说给朋友听的知心话儿,很快就自朋友们嘴中,传遍哥本哈根的大街小巷。甚至他走在路上,也会有某个衣冠楚楚的先生冲他做鬼脸,说些难听的话。

难道在赫尔辛基的遭遇又要重演?可诗人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胆小的克里斯蒂。他以高傲坦率的态度还击外界石雨般密集的攻击。既然《死者的信》谈到的尽是作家们的缺点,那他就写一本《诗人简介》,只介绍他们的长处。

可这种对抗态度只能加深双方的仇恨,消耗他的精神,使他的处境更加不堪忍受。事实上,这时的安徒生已濒于绝望边缘了。

怎么办呢?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走,出国旅行,将这些论战和烦恼抛在脑后,让绿色的风将郁塞已久的心胸荡涤一新。

爱德华·古林向他提议,把自己的一本诗集呈送给国王,同时向他申请一笔旅行津贴。安徒生自己的收入是无法支付这样大笔的费用的。他的剧作不受莫尔比克的赏识,从剧院一本本退了回来。他的诗集出版后只得到微薄的报酬。为了维持生活,他只得干起歌剧剧本的改编翻译工作,可又有报纸骂他糟蹋了外国诗人的心血。

经过反复思量,安徒生接受了爱德华的建议。他已经意识到,也许旅行才是他最好的学校。他已不可能停下自己的脚步,尽管前进的道路上也许生满荆棘。

国王斐特烈六世接见拜谒者的日子到了,安徒生手拿诗集站在谒见的人群中,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与几位拜见者低声交谈过几句后,国王慢慢地向安徒生走来了。“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书呀?”他开口了,态度很温和亲切。

“哦!陛下,这是我的一本诗集。”

“诗集,你拿它来究竟是干什么?”

“我想把它呈送给您。里面全是歌颂丹麦的诗。”

“歌颂丹麦的?那太好了,谢谢你。”国王微微一笑,越过他向前走去。

“陛下,陛下,我还有话说。”安徒生一时情急,提高了嗓门。

“什么事?”国王站住了,扭过头来。

安徒生向他详细讲述了自己的一切情况。他如何与艰难困苦作斗争,他如何完成了学业,如何取得目前这点小小的成就。

“很好。那么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我带了一份旅行津贴申请!”安徒生大声说,“照我看把书和申请一起带来真是不好意思。可他们说应该这么做。”他坦率的话打动了国王,他笑了,点着头从安徒生手中接过申请书。

由于这一年申请旅行津贴的年轻人实在太多,为了使他的请求得以批准,安徒生必须得到一些杰出人士的推荐。否则,谁又能肯定他就够资格获得这笔钱?当然,同时也提出了申请的赫兹就不必这么做了,他的才华可是家喻户晓呵。

奥伦什拉杰、英格曼还有奥尔斯特都分别给他写了推荐信。奥伦什拉杰称赞他的抒情能力和真挚情感,英格曼指出他描写大众生活的技巧,奥尔斯特说他是个真正的诗人。旅行津贴批下来了,安徒生再次获得力量去挣脱束缚,飞向远方。

六、童话的世界

安徒生的第一部童话集出版于1835年5月。

其实,几年前他就在开始写童话了。1830年问世的他的第一部诗集,就已附有一篇童话《鬼》(后来改写为《旅伴》),1832年,他还发表他的《老约翰尼的故事》、《跳蚤和教授》、《开门的钥匙》、《跛子》、《牙痛姑妈》五篇童话故事。《即兴诗人》中的一些内容,也具有童话的性质。

他清楚地记得济贫院的老大娘给他讲的故事。还有在采啤酒花时听老奶奶或农民讲的故事。

蜡烛的火苗摇曳着,墙上跳动着古怪的影子。

“你们听,”老约翰尼说,“风会唱歌,还会讲故事呢。”

小安徒生听得那么认真,不漏掉一句话。她一句一句讲下去,像她纺机上的线那样越拉越长,变成了一个个扣动他心弦的故事。这就是他的《老约翰尼的故事》等几篇童话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