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殿内,忽必烈亲自出马,企图劝文天祥投降。八思巴、刘秉忠、耶律铸、伯颜、真金太子在座,阿合马报告说:“臣对文天祥传达皇上要接见他的恩典,他竟然说,您是臣的皇上,不配做他的皇上。臣以为这样的狂傲之徒,才不配见皇上。”
八思巴道:“皇上,大家多次劝降没有成功,正说明文天祥的骨气和人品可贵。太祖成吉思汗就是这么用人的。”
忽必烈道:“好,朕就亲自召见文天祥。”
董文忠对殿外传旨:“皇上有旨,宣文天祥上殿!”
文天祥在两个侍卫的跟随下走上殿来,朝上一揖,说:“文天祥有礼了!”
阿合马命令道:“你跪下!”
文天祥道:“我跪我的国君,哪怕是已经投降了的国君。”
阿合马道:“皇上,你看怎么样?”
忽必烈说:“果然不一般!朕喜欢你这样的汉子,像我们蒙古人!”
文天祥道:“您错了,从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苏武牧羊北海边19年持汉节不失,杨业碰碑而死拒不降辽,华夏历史上不乏死难的忠臣。我不必像你们蒙古人。”
忽必烈道:“朕不在乎你是蒙古人还是汉人,朕这里不止有蒙古人汉人,还有契丹人、女真人、吐蕃人、大理人、西域人、花剌子模人、西夏人……对了,还有欧罗巴人。你如果以对待宋朝的态度对待我,我可以让你做中书省宰相!”
文天祥说:“天祥为宋状元宰相,宋亡,唯可死,不可生!”
忽必烈又说:“你不做宰相,可以为枢密使。”
文天祥说:“一死之外,无可为者!”
伯颜问:“文丞相,你明明知道宋国再也没有希望复国了,何必还要为他牺牲呢?”
文天祥道:“‘知其不可而为之’,本来也是圣人的教诲之一。周礼不能再复,孔夫子为克己复礼奋斗终生;父母有疾,虽然不能救药了,但也无不下药之理,不过尽心尽孝而已,命不可救那也是天命。今日天祥至此,有死而已!”
八思巴说:“死,其实很容易,为了苍生活着才是最大的善事。文丞相,你不愿意做善事么?”
文天祥说:“我不信佛,我是儒生。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是我儒家圣人的教导。本人以为,能给后人留下个舍生取义的榜样,让人们知道生命的真正价值,这才是最有意义的善事。”
八思巴双手合十,口念六字真言。
忽必烈挥挥手说:“让他下去吧。”
文天祥又是一揖而后走了出去。
阿合马对忽必烈说:“皇上,这个文天祥根本不可能投降,干脆将他处死算了!”
真金太子白了他一眼,问:“你非要急着杀他不可,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合马语塞。忽必烈却另开思路地问:“南北宰相之中谁最贤?”
董文忠说:“北人没有人能比得上耶律楚材,南人没有人比得上文天祥!”
耶律铸说:“不,我以为家父不如文天祥,他是宋朝状元宰相,满腹经纶,忠于所事。皇上如果不杀他,放了他,并且以礼待之,也可为做人臣的楷模。”
阿合马说:“放出去,他只要离开大都,就能再去江南煽动造反!皇上,还是杀了的好!”
八思巴道:“对于一个不肯投降的人皇上都不愿杀,陛下就会被看做盛德之主!”
阿合马道:“对于一个死不投降,一心想造反的人都不敢杀,皇上岂不是太软弱可欺了么?福建一带有一位僧人到大都告变,说是:‘土星犯帝座’。”
忽必烈问:“这是什么意思?”
阿合马说:“就是可能会出现变乱。”
忽必烈问:“江南有什么迹象么?”
阿合马道:“僧人说广东中山又有人自称是大宋幼主,聚兵千余人,扬言要来取文丞相。”
八思巴问:“他既然是江南僧人,这样的事为什么没有向我的弟子江南总制杨琏真加告变?”
阿合马道:“那僧人说这是机密大事,不敢告诉更多的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御史说:“近日来,大都也出现了匿名书信,说某日将要烧毁城墙上的蓑城苇,城外举火为号,率两翼兵起事,要解救文丞相。”
八思巴道:“无论天竺、吐蕃,还是中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例多得很呢!贫僧以为,江南的变乱、大都的谣言,统统与文丞相无关!文丞相乃是数百年来不世出的人才,假如陛下赦免其死罪,将他放出监狱,他会慢慢为陛下所用的。那时也就不会再有人打他的旗号造反了。”
阿合马说:“江南叛乱四起,北方也不平静。谁能保证释放文天祥后,他不会号召江南人造反呢!只有处死他才是万全之策!”
忽必烈狠了狠心说:“不要争了。他不是要杀身成仁么,那就成全他吧。谁去监斩?”
真金太子说:“这事,非阿合马丞相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