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大安阁的正面墙壁上多了两条成吉思汗遗言:
“你第一次射猎,就射中了一只梅花鹿。但愿你将来能继承父祖之志,逐鹿中原,统一天下!”
“你们要留心听少年忽必烈所说的话。他有一天要继承我,你们对他要和对我生前一样!”
其中的汉文出自刘秉忠手笔,畏吾儿字出自耶律铸手笔。
忽必烈、八思巴、刘秉忠在筹划讨伐宋国的事。刘秉忠说:“大汗,伐宋的檄文我写好了,请您过过目。”
忽必烈接过檄文,仔细观看,边看边点头,然后抬起头来,问八思巴:“国师认为怎么样?”
八思巴以赞同的口气说:“有说服力,有号召力,还很有气势。”
忽必烈道:“国师说得好,我看就不用改了。派人连夜传抄,嗯,要抄一千份,不只是国内的大小城镇要张贴,还要派我们的细做,贴到宋国的城镇去!让宋国的百姓消除对我们的畏惧,知道我们是解救他们的。让宋国的兵士没有了斗志,让宋国的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八思巴说:“对,刘大人这一篇檄文相当于十万蒙古铁骑!”
忽必烈道:“嗯,国师说得对,一点儿也不过分。上次蒙哥大汗就是缺少这十万铁骑嘛!”
刘秉忠说:“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忽必烈笑了笑:“钱粮——,阿合马已经给我聚敛了刚刚夠用的钱粮!”
刘秉忠说:“是么?那,我们马上就可以集合起蒙汉各路兵马,南下伐宋了!”
忽必烈激动不已地说道:“是啊!”他走到悬挂在墙上的成吉思汗遗言前面,深深地叹息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等得鬓角的头发都白了!该是我实现成吉思汗遗愿的时候了!该是我为蒙哥大汗报仇的时候了!我一定要亲自带兵打到临安城,抓住贾似道,把郝经和董文炳救出来!”
刘秉忠说:“大汗,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这一次我们的主攻目标,按宋大人和国师说的,应该选择荆襄!请看——”他们走近案上的那一帧地图,刘秉忠说:“大汗……”
董文忠一步闯了进来,报告说:“大汗,伯颜的急使来报告,阿里不哥利用假投降,对和林发动了突然袭击。道尔达战败,和林失守,伯颜将军向大汗告急!”
忽必烈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八思巴、刘秉忠叫道:“大汗!”
忽必烈像是一下子变成个老头子,他的腿也不听使唤了,蹭到宝座前,扶着扶手,转过身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八思巴、刘秉忠、董文忠齐声叫道:“大汗!”
忽必烈浑身发抖,声泪俱下,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胸脯说:“这个反复无常的东西!懦夫,说谎者,骗子!他是我的弟弟么?他是成吉思汗的孙子么?在我好容易筹集了夠用的钱粮,就要实现成吉思汗遗言而南下伐宋的时候,他,他,他,我的亲弟弟阿里不哥,却在我的背后捅了我一刀!”
刘秉忠说:“大汗,你不要过分难过了。汉文书籍中皇位之争、兄弟阋墙的事自古有之,不是从您这儿开始,也不会从您这儿结束。几乎是哪朝哪代都发生过,以后也还会发生。”
忽必烈说:“我不明白,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不夠宽容么?他是母亲最疼爱的小儿子,他有多少次无端地挑战我,诬陷我,坑害我,我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按照佛祖和孔子的说法,按照刘先生和八思巴大师的一贯教导,我一直本着‘兄弟之争,仁义为重’的想法对待他,就盼着能感化他,他难道是铁石心肠么?”
董文忠说:“大汗,您得快点儿拿个主意呀!”
八思巴说:“大汗,只靠道尔达和伯颜的兵马是挡不住阿里不哥的。您应该立即命将出师,挫其锐气,接应他们。然后召集各地蒙汉军队与阿里不哥決战!”
忽必烈道:“我已经乱了方寸了。刘太傅、国师,你们看着办吧!”
八思巴与刘秉忠迅速交换意见,然后刘秉忠说道:“让霸都鲁、董文忠,率领开平的蒙汉军队去支援伯颜、道尔达;再派木哥亲王,请他征调张柔、严忠济、史天泽、张宏、解成等汉军七万户率军来开平,塔察儿的一万兵马随军出征。您看可以么?”
忽必烈说:“好吧,就这么办吧!”
八思巴道:“董将军,你就去传令吧!”
董文忠应了一声迅速离去。
刘秉忠说:“大汗,您回寝宮休息吧!”
忽必烈站了起来,他咬咬牙说:“等人马集齐了,我还要亲自去!我要活捉阿里不哥!我要问问他,他的心是让魔鬼吃了么?!”
战场上,阿里不哥的兵阵占据一方,忽必烈的兵阵占据一方。忽必烈指挥各路军奋勇冲杀。阿里不哥奋力迎战。两军杀在一起,马蹄声、喊杀声、哭叫声连成一片,直杀得天昏地暗。
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两个亲兄弟又一次在他们的祖父成吉思汗争雄的草原上展开了一次生死较量。不过,成吉思汗的苏鲁锭长枪是指向仇敌的,而他们的蒙古弯刀砍下的都是自己人的头颅。经过半年的相持,阿里不哥因为缺少供给,渐渐不支,只得到原来的盟友那里——察合台汗国去征集财物、牲畜、马匹与武器,却遭到拒绝。阿里不哥恼羞成怒,回军西进,攻占了察合台汗国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