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一行人爬上了五台山的黛螺顶。大家虽然汗流满面,却兴奋异常。
真金朗颂道:
“中台岌岌最堪观,四面林峰拥翠峦。
万壑松声心地响,数条山色骨毛寒。
重重燕水东南阔,漠漠黄沙西北宽。
总信文殊归向者,大家高步白云端。”
阿合马诧异地问:“呀,真金王子可以做汉人的诗了?”
真金说:“哪里,这是郝经先生教过我们的,宋人张某《游五台诗》五首之中的一首,是专咏中台的。”
阿合马说:“那也不简单嘛!”
真金很得意说:“这有什么。”
忽必烈和察必王妃也很得意地笑着。
八思巴说:“再往上走,应该是演教寺了。”
大家往上走了数步,见两棵松树,树下有石桌石凳。
子慧说:“王爷,大家累了,气喘吁吁地,不好就去拜佛。就在那边树下坐一坐吧。”
众人落座。子慧让他随来的弟子先上了山。
忽必烈看见中间树下立着两块木牌,右边木牌上写有一句诗:“雪积文殊,日出化身归五台。”左边的还空着。
忽必烈问:“这句诗怎么有头无尾?”
八思巴抬头望天,只见一团团乌云从东向西,前赴后继,滚滚而去。
八思巴看见左边的木板下放着笔墨,便走过去,挥笔而就一行笔体遒劲的大字:“云成罗汉,风吹疾步去西天。”
刘秉忠拍手叫好说:“对得好!对得好!‘雪积文殊,日出化身归五台;云成罗汉,风吹疾步去西天。’雪积的文殊,今日虽未能见,然其灵魂化身却留在五台;云堆的罗汉,虽然转眼即逝,但却随疾风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对仗工整,喻意深刻,诗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子慧说:“前些日子天降瑞雪,演教寺的僧人用雪堆成一尊文殊菩萨坐像。住持看后赞叹不已,取来木版写下了这句诗,并说:‘若有人能对上下句,定会是文殊菩萨传人!”
众人惊奇地问:“是么?”
子慧大师说:“演教寺住持乃海山师叔,如今已80岁高龄。他老人家多年在中台顶修行,能推知过去未来之事。他留下的谶言,没有不应验的!”
孔雀王妃诧异地说:“哎哟,这对联竟应验在大师身上了!”
忽必烈笑道:“这也是天意呀!”
八思巴口念六字真言。
子慧的弟子端来一盘红枣,好像刚从树上摘下的一样,子慧说:“诸位施主有幸上山,请每人品尝一颗山上的红枣。”
忽必烈、察必、八思巴、静修等每人拿起一颗红枣。察必王妃问:“山顶这么冷,怎么会结下这样的红枣呢?”
子慧大师说:“此枣得山川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长在中台演教寺后,每年十月结果一次,存在寺内一直如新摘下的一般。各位施主吃一颗枣,请如实告诉贫僧枣儿的滋味,贫僧即能推知施主的过去与未来之事。”
察必拿起一颗枣说:“这颗枣儿如此鲜亮饱满,肯定都是甜的,还会有其他滋味么?”
子慧大师笑着说:“诸位不妨吃吃看!”
静修拿起一颗先咬了一口,又龇牙,又咧嘴。
察必王妃看了她的样子说:“酸么?不会吧?”一边说一边吃了一颗枣:“这不是很甜吗?我就说不会是酸的吗?王爷,您吃吃!”
忽必烈第三个吃了下去,好像难以下咽的样子,说:“苦的!”
八思巴看看手中的红枣,又看看他们三个,把枣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搁在口中,马上用手扇着嘴。
真金问:“你的枣是辣的?”
众人吃惊地看着子慧大师。
子慧大师接着说:“‘甜’者,知足常乐也。王妃与人为善,与人无争,敬天信佛,皈依正教,故而心中满足。”
忽必烈问:“难道本王不是知足常乐吗?”
子慧大师说:“殿下并非知足之人,眼下也未到知足之时。不停进取,永不满足。不过,您总会‘苦尽甘来’的!”
刘秉忠高兴地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殿下将来一定会成为人上人的!”
众人也会意地笑了。
真金问:“上师的枣是辣的,这意味着什么?”
子慧说:“八思巴大师的事业虽然能像红枣一样红遍天下,但您自己并未体会到红枣的甜味!阿弥陀佛!”
八思巴问:“如果是酸的呢?”
子慧大师不紧不慢地说道:“吃了枣如果感觉酸的人,不管身处什么清静之地,心也是酸楚的。”
众人的目光落在静修的脸上,静修把目光投向了远远的高天。
刘秉忠岔开说:“百人百姓,百人百命。人生在世,酸甜苦辣自会不同。别人我不敢说,王爷吃的枣子是苦的,可正应了现在的处境。”
子慧大师说:“殿下身边人才济济,八思巴上师乃佛门后起之秀,郝经、姚枢、许衡等皆海内名士,治国之才;我这位师弟,也不是等闲之辈。殿下只需礼贤下士、虚心问计,即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忽必烈道:“借大师吉言。我们上山吧!”
众人站了起来,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