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敛月的心随着酒杯落地的声音跳动了一下。
但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吕后也在转头看她,眼中一片惊惶。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伴随着众妃子的惊恐尖叫声。
宫敛月回头一看,荷塘边上的几张席面已经被掀翻了,妃子们东倒西歪地摔做一团。
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向着吕后的方向飞速而来。这速度已经快如闪电,即使是当世第一等的高手,也未必能够看得分明,更何况是这些纤纤弱质的后宫佳丽?
片刻之间,锐利的剑锋自下而上,寒光闪过,剑尖已经堪堪刺到了吕后的胸前。
剑气如冰,这阴冷的寒意已经透进了她的骨髓,令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剑尖轻轻颤动,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来。锋锐无比的利器悄无声息地划破了吕后胸前以金线压纹刺绣着百鸟图案的华服。
吕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甚而也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楚。
鲜艳刺目的血红液体从绸缎夹层之中缓缓地渗了出来。
鲜血渐渐滴落下来。
但是,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了,如同电光闪过的一瞬,还没有看清,又如何能够反应?
“大胆刺客!”
宫敛月清脆的声音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响了起来。虽然突兀而且刺耳,但是随着这声尖叫,所有的人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
一众女子的嘈杂喧嚣声再度响起,夹杂着哭泣和奔逃的脚步声。
宫敛月眼明手快地拽了吕后的袖子,低声道:“皇后娘娘,快!”
吕后惊跳了一下,对上了她的眼睛。胸口的疼痛忽然涌了上来。方才恍惚之间没有感觉,这时候理智回笼,才感到被剑锋划过的地方尖锐地抽痛起来。
吕后大叫一声:“来人啊,抓刺客!快来人啊!”眼角瞥到有几个还算镇定的黄门冲出去喊人,她略微定下了心,对着宫敛月低声道:“上仙,此事全赖上仙相助了。”
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在众宫女惊恐万分的眼神中,慢慢软倒在几案上,终于一动不动。
身着青衣的刺客将长剑刺入吕后胸口之后,便即抽身而退,虽然此时已经意识到一击不中,但也没有要回过身来补上一剑的意图,反而飞身扑到了韩良人面前。
这娇小可人的弱质少女本来便是怯懦胆小的性子,见到这般阵仗,竟而不等长剑刺到,已经翻着白眼昏迷过去。
然而,这刺客却全没有怜香惜玉之意,紧紧扣住长剑的修长手指轻轻一翻,剑尖转而向下,正对着韩良人的小腹,带着惊人的速度力量猛然刺了下去。
他本以为,这一剑断无不中的道理。谁知,就在剑尖触及韩良人身体的一瞬间,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大力量忽然挡住了长剑下刺的趋势。他加力下压,长剑却依然纹丝不动。
刺客愕然地低头,却只见到一只素净洁白、柔若无骨的小手正用力地握住了剑身。这只手看起来正是那种出身高贵的小姐的手,细致漂亮,没有一点瑕疵,自然也就不应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但是,他却清楚地知道,刚才拦住了他的力量正是属于这一只纤纤素手。
宫敛月慢慢松开了握着长剑的右手,从她的指缝间,鲜血不断地渗了出来,沿着袖口向下浸润,染红了一片布料。
她的脸色有一些苍白,但是神色却依然清冷得看不出半点异样。
“计划有变,你快点离开吧。”
宫敛月的嘴角缓慢地移动着,无声地说道。
她站的这个角度非常特别,正好被刺客的背影挡住了,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她的举动。
刺客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吕后。然而,还未等他看清吕后的反应,随着数声清亮的呵斥,数柄刀剑已经一同往他这里刺了过来。
“保护皇后!保护众位娘娘!”
“快!刺客在这里!”
“大胆刺客!”
“刺客休走!”
随着纷乱的呵斥声,宫中的近卫军队和随侍的高手已经一同赶了过来,刺客一见形势不对,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多作停留了。
他露出蒙面黑巾之外的眼睛凌厉地从月儿脸上扫过,随即转身,轻轻提气,施展轻功,从众侍卫中间技巧性地趋避而过,如流云般潇洒自如地几个回转,片刻消失在视线中。
几个侍卫跟在后面追了出去,剩下的人开始整理混乱的场面,一方面安抚各位惊慌失措的娇贵妃子,另一方面派人去向刘邦禀报。
宫敛月坐倒在地,瞬间觉得有些心悸。这倒不仅仅是装出来给人看的,也是真的感到有些莫名地惊恐。那个刺客临去时的目光,冷如刀锋般的锐利,乍然一见,竟像是能够刺进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止不住发寒。
这个人……他是谁呢?
宫敛月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却是吕后找来的,她自己并不认识。吕后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是一个高手,并且完全可以信任,能够为吕家去做任何事情。她本来不免觉得吕后言谈之中过于夸大。可是,今日一见,她才恍然,原来,吕后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绝顶高手!
可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要听从吕后的驱策呢?
“姐……姐姐,月儿姐姐,你……没事吧?”
惊恐而尖细、带着啜泣的嗓音在宫敛月耳边响起,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抬头,正对上茹儿闪着泪光的大眼睛。
“我没事,”宫敛月皱着眉头,慢慢站了起来,右手的伤口很深,切得皮开肉绽,血还在不停地往外面冒着。“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娘娘醒了,秋儿姐姐她们抬着娘娘回椒房宫了。娘娘让我留下来看看你。”茹儿快速说道。
宫敛月点了点头,“娘娘平安就好。”一边却在思量,这刺客真是厉害的手段,吕后中剑之后,明明看起来鲜血直冒,似乎已经命在旦夕,可实际上,却根本没有伤到要害处。
“可……可是……”茹儿忽然抽了口气,忍不住尖叫起来,“姐姐,你在流血,好多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