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戏剧大师——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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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创作巅峰(2)

虽然莎士比亚的悲剧人物的结局最终都是死亡,但这并不意味着莎士比亚已经放弃人文主义的乐观精神,而陷入了悲观主义的泥潭。我们会发现,在莎士比亚悲剧中的英雄人物身上,都体现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崇高精神和乐于助人、善良真诚、勇于牺牲的美好品德。即使是那些有严重过失的人物,如李尔王、奥瑟罗等,他们犯下过错不是因为他们本性丑恶,而是因为他们受人欺骗,看事不明。而且他们最终也都能认识到自己的过错。这些都表明,莎士比亚对美好的人性并没有失去希望,仍对人类前途充满信心。和喜剧时期相比,他对人性、对社会的看法变得更加全面深刻了。他的悲剧更为执著、热忱地讴歌人文主义者的高贵品质和伟大的精神追求,给人以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

莎士比亚悲剧最大的成就表现在悲剧人物的塑造上。莎士比亚悲剧中的男女主人公一般都是地位较高的上层人物。这是对古希腊罗马悲剧传统的继承。因为他们是人间悲剧的主要制造者和主要承担者,把他们当作时代精神的代表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主人公既然不是一般人物,在他们身上就必然具有不平凡的特点,有着巨大、惊人的精神力量,这种力量在意志、热情、理想、道德上都有表现。要科利奥兰纳斯向人民低头是不可能的,麦克白想停止罪恶的脚步也是不实际的,放弃共和理想对勃鲁托斯而言还不如去死。这些特点对主人公而言往往是一种致命的禀赋,也可以称之为悲剧性格。

这种悲剧性格往往会和主人公生活的环境发生激烈的冲突。在莎士比亚的悲剧中,这种冲突通常表现为人物内心的激烈斗争。如《哈姆莱特》展示了哈姆莱特在能力与责任、思想与行动之间徘徊不定,饱受精神折磨的状态;《麦克白》细致地刻画了麦克白从有“过多人情的乳臭”到“习惯于杀戮的思想”的心路历程等等。莎士比亚采用内心独白、梦幻等手法描绘内心冲突,使我们更深切地理解他的悲剧人物。

莎士比亚的悲剧情节一般采用平行对照式结构,有多条线索交错,多种矛盾平行发展。《哈姆莱特》中有三条复仇线索交织在一起;《李尔王》中包含了两个家庭的矛盾冲突。这种结构充分体现了悲剧冲突的普遍性和广泛性,是莎士比亚对人性和社会深刻认识的产物。

莎士比亚的悲剧还改变了古典悲剧严肃到底、缺乏变化的缺点,在悲剧中有度地穿插一些喜剧情节。在恐怖、阴冷、悲惨的主调中插入一些滑稽可笑的小曲。如在哈姆莱特险遭暗算后紧接着出现了轻松调侃的掘墓人;李尔王在大发雷霆时,爱德伽却装疯卖傻哼起小调来;《麦克白》中紧张的弑君场面之后,是醉醺醺的门房胡说的场面。这种悲喜剧因素混合使用的手法,既是人生悲喜交织的反映,也符合戏剧自身的规律。在剧情极度恐怖紧张的时刻,观众的情感也处于极度饱和状态,这种状态是很难持续很长时间的。它容易引起人的疲劳和乏味。这时出现笑的场面,可以使观众的心弦自然放松,恢复心理上的平衡,以便更好地欣赏下面的剧情。

三、《哈姆莱特》

在莎士比亚所有的悲剧中,最著名的是《哈姆莱特》。关于丹麦王子哈姆莱特为父报仇的故事,最早是由丹麦历史学家萨克逊·格拉玛狄库斯在12世纪末写的一部《丹麦史》中记载下来的。1580年,法国作家贝尔福莱在他编的一本《奇异故事集》中把这段历史改写成一个故事。不久,这本书就在英国翻译出版了。16世纪80年代,可能是“大学才子派”的戏剧家基德把这个故事改编戏剧,在伦敦的舞台上演出过。基德改编的这部关于哈姆莱特的戏剧,注重描写复仇,渲染恐怖气氛,艺术成就不高,剧本也已经失传了。

莎士比亚在1601年改编了这个剧本。他参考了那本《丹麦史》和贝尔福莱编的《奇异故事集》,以及基德改编的剧本。莎士比亚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把一个中世纪常见的复仇故事,改编成一部具有强烈的反封建精神的悲剧,提出了人文主义者的理想与黑暗现实的巨大矛盾这样一个时代性的问题,莎士比亚的改编是那样成功,以至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改编过这个题材。

莎士比亚改编的《哈姆莱特》的故事是这样的:

哈姆莱特是年轻的丹麦王子,他英俊、正直、善良,深受人民的爱戴,正如与他恋爱过的姑娘奥菲利娅所说的,他是“朝臣的眼睛、学者的辩舌、军人的利剑、国家所瞩望的一朵娇花;时流的明镜、人伦的雅范、举世注目的中心”。他正在德国威登堡大学读书。这所大学是新文化的中心。哈姆莱特在这儿受到了人文主义思想的熏陶,对世界、人生和人形成了一种新的看法,与中世纪天主教会的传统观念完全不同。教会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人必须禁绝自己的欲望,不断洗涤身上的“罪孽”,死后才能升天堂。他却认为世界是美好的,他对“人”抱有美好的看法。他在剧中有一段著名的台词: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哈姆莱特虽然身为王子,但他却反对封建等级观念,主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当他的朋友与他谈话时自称是他的“卑微的仆人”,他却说:“我愿意与你以朋友相称。”他不赞成以人的地位的高低来决定人的贵贱。他用这样俏皮的语言表达过他的平等观念:“胖胖的国王和瘦瘦的乞丐是一张桌子上两道不同的菜。”

但是,正当他对前途怀着美好憧憬的时候,从丹麦传来使他大为震惊的消息:他敬爱的父亲突然死了,叔叔克劳狄斯篡夺了原本应该由他继承的王位,他的母亲乔特鲁德改嫁给了克劳狄斯。

哈姆莱特回到了丹麦,穿上了一身黑色丧服。他的好朋友霍拉旭告诉他,接连几个夜晚,总有一个跟已故的老国王一模一样的鬼魂在城堡上游荡,好像在寻找什么。哈姆莱特听了以后立刻决定当天晚上亲自去见一见这个鬼魂。

晚上,哈姆莱特来到城堡的露台上。半夜以后,鬼魂又出现了。哈姆莱特看到,那个鬼魂确实像他的父亲。他向鬼魂走去,鬼魂把他引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告诉他自己被克劳狄斯害死的经过:那天下午,老国王按照每天的习惯在花园里午睡,克劳狄斯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把一种致命的毒液滴进他的耳朵里,毒液很快就流入他全身的大小血管,使血液凝结起来,老国王马上就死了。最后,鬼魂要求哈姆莱特为他报仇,但又对他说,在报仇的时候,不要伤害到他的母亲,要让上帝裁判她,使她受到良心的责备。说完这些话,天快亮了,鬼魂就消失了。

冷酷的现实给哈姆莱特巨大的打击。本来英俊快乐的王子,一下子枯萎憔悴,变得忧郁了。他原本认为现实的一切都如同他所理想的那样美好:父亲是一个理想的国王,仪表堂堂,公正英明。父亲和母亲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与大臣波洛涅斯的女儿奥菲利娅有纯真的爱情,他的周围还有一群真诚的朋友。但是,突然之间,父亲不明不白地死了(虽然鬼魂告诉了他父亲死的经过,但那毕竟是鬼魂的话,是否可靠还需要经过证实),叔叔篡夺了王位,母亲改嫁给了叔叔。现实的丑恶使他的理想破灭了。他感到失望,最使他感到痛心的是父亲死了还不到两个月,母亲就改嫁了。照他的说法:“送葬的时候所穿的那双鞋还没破旧”,“一头没有理性的畜生也要悲伤得长久一些!”母亲的行为使他发出了这样充满失望情绪的感叹:“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

老国王的鬼魂要求哈姆莱特为他报仇,这使哈姆莱特感到沉重的压力,他一下子想得很多:为父亲报仇,是自己作为儿子应尽的责任。但凶手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当今的国王,他既有权力,又很阴险,身边总是紧跟着卫兵。而且。正因为复仇的对象是当今的国王,所以,这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人复仇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国家命运的重大问题。哈姆莱特在剧中有一句著名的台词: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唉,倒霉的我却要负起重整乾坤的责任!哈姆莱特还想到,如果自己不小心,泄露了要复仇这个秘密,那么任务还没完成,反而可能遭到克劳狄斯的毒手。

哈姆莱特遭遇到这一系列的变故,再加上肩负的重任,以及种种的考虑,神经开始有些受不了,他就趁势装出疯疯癫癫的样子,这样既可以使克劳狄斯无法把握他复仇的真实意图,还可以疯言疯语,试探对方,发泄他对现实的不满。

哈姆莱特原本爱着奥菲利娅,但现在他觉得,庄严的复仇与轻松的恋爱很不协调。于是。他故意对她装出十分薄情的样子。奥菲利娅的哥哥雷欧提斯认为哈姆莱特的身份是王子,他的婚姻并不完全由他自己决定,他对奥菲利娅的爱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雷欧提斯劝妹妹不要理他。奥菲利娅听从了哥哥的话,不理睬哈姆莱特。因此,大臣波洛涅斯认为,哈姆莱特的疯癫是由失恋引起的。

但国王克劳狄斯却对哈姆莱特充满怀疑,他认为哈姆莱特是装疯。他命令波洛涅斯去刺探哈姆莱特内心的秘密,还派人找来哈姆莱特的两个老同学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命令他们去想办法弄清楚哈姆莱特到底想干什么。

哈姆莱特尽管在装疯,胡言乱语,疯疯癫癫,但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复仇的任务,只是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此外,鬼魂的话是不是可信,这个问题也一直使他感到苦恼。

哈姆莱特还是一个爱思考的王子。面对社会的罪恶,他深入思考,竭力想认识社会,认识人生。他思考人应该怎样生活,思考消除社会罪恶、实现理想的途径,思考命运的力量等等。他在剧中有六段长篇的独白,表现出他的深刻思考。下面是哈姆莱特那段著名的探索人生意义的独白: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折磨,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这样,重重的顾虑使我们全变成了懦夫,决心的赤热的光彩,被审慎的思维盖上了一层灰色,伟大的事业在这一种考虑之下,也会逆流而退,失去了行动的意义。哈姆莱特一面在思考着许多问题,但同时也在积极地寻找着行动的机会。这时,一个流动的戏班子来到宫廷里演出。哈姆莱特决定利用演戏来证实克劳狄斯的罪行。他安排戏班子演一出谋杀案,谋杀的过程与鬼魂告诉他克劳狄斯害死老国王的过程一模一样。

戏班子演出的时候,哈姆莱特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克劳狄斯。他发现克劳狄斯脸色阴沉,坐立不安,不等戏演完就站起来走了。这一下,哈姆莱特的怀疑完全消失了,他确认克劳狄斯是杀害父亲的凶手。

戏演完以后,哈姆莱特到他母亲那儿去。他尖锐地责备他的母亲那么快地就忘记了父亲,他要把一面镜子放在他母亲的面前,叫她照照自己。王后吓得惊叫起来。而这时,按照克劳狄斯的要求去探听情况的波洛涅斯正躲在帏幕后面偷听。他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也大叫起来。哈姆莱特以为躲在帏幕后面的就是克劳狄斯,就一剑刺过去,结果把波洛涅斯杀死了。

哈姆莱特用演戏的办法试探克劳狄斯,又杀死了波洛涅斯,这使得克劳狄斯由担心、怀疑,变成恐惧了。他害怕哈姆莱特,决定立刻除掉他。克劳狄斯设计了一个阴谋:他让哈姆莱特到英国去,又让陪伴哈姆莱特到英国去的两个人带一件公文给英国国王,请英国国王收到公文后立刻处死哈姆莱特。但哈姆莱特看出克劳狄斯有阴谋,他在船上偷拆了公文,并重新写了一封公文,要英国国王把那两个送公文的人处死。第二天,他们的船刚巧遇上海盗,哈姆莱特就跳上海盗的船回到丹麦来了。

波洛涅斯死后,他的女儿奥菲利娅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神经失常,也变得疯疯癫癫,结果掉在水里淹死了。

雷欧提斯因为父亲和妹妹的死充满悲痛和愤怒,克劳狄斯乘机挑动他借比剑的机会杀死哈姆莱特。雷欧提斯报仇心切,在剑头上涂了毒药。克劳狄斯怕毒剑不能刺中哈姆莱特,又准备了一杯毒酒,打算乘哈姆莱特口渴的时候让他喝下。

雷欧提斯和哈姆莱特的比剑开始了,克劳狄斯和王后都到场观看。雷欧提斯没有按照常规使用钝剑,而偷偷地用了一把利剑。第一个回合,哈姆莱特击中对方一剑,克劳狄斯假装表示祝贺,把那杯毒酒给他,但哈姆莱特忙于比剑,把酒放在一边。第二个回合,哈姆莱特又占了上风,王后非常高兴,拿起那杯毒酒就喝,克劳狄斯要阻挡已经来不及了。第三个回合,雷欧提斯一剑刺中了哈姆莱特,接着,双方手中的剑都被对方夺去。哈姆莱特用那把有毒的剑也刺中了雷欧提斯,两个人都在流血。这时,王后喝的毒酒毒性发作,倒在地上死去。奄奄一息的雷欧提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清了克劳狄斯的阴险狠毒,当众揭发了克劳狄斯的阴谋。哈姆莱特立刻举起那把毒剑,刺死了克劳狄斯。

雷欧提斯和哈姆莱特都死了。临死前,哈姆莱特要求他的好朋友霍拉旭把他的故事告诉世界上的人们。

《哈姆莱特》的剧情虽然发生在中世纪的丹麦,然而,剧中所描写的一切处处使人联想起16世纪末17世纪初英国的现实。所以,这部戏剧实际上反映了先进的人文主义者与封建黑暗势力之间的矛盾冲突。

在这部戏剧中,哈姆莱特是一个先进的人文主义者的形象。他的任务不仅仅是为父报仇,他的任务是要“重整乾坤”,也就是要按照人文主义者的理想来改造世界。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哈姆莱特虽然杀死了克劳狄斯,为父报了仇,但他重整乾坤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他在临死的时候也对霍拉旭说,这还是一个“冷酷的人间”。

哈姆莱特之所以不能完成重整乾坤的任务,有着客观和主观两方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