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陕北煤老板
2766500000028

第28章

訾三来到岔湾矿的时候,霍矿长和訾四正在那里等着他,訾三问咋回事,谁把矿上告了?

两个人也是一头雾水地说,一大早,法院就送来了这张传票,让你明天上午九时整到法院去接受调节。

訾三接过霍矿长递过来的传票,见传票上写着岔湾矿法人代表訾全盛,请你于八月五日上午九时整前来煤城法院经济庭,接受关于被告岔湾矿与原告李贇之间经济纠纷的调节,如到时不到厅,后果自负。

訾全盛是訾三的学名,因为多少年都没有人叫过,大家都叫他訾三,所以在煤城一提訾三都知道,提到訾全盛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看了传票,訾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李贇这个名字听上去熟呀,因为这个贇字很少见,所以一般人见一面就会有印象。

訾四在一旁问,哥呀,这李贇是不是就是煤城教育局的副局长,原来在古塔镇当过几年副乡长的李贇?

一句话提醒了訾三,对呀,不是他是谁,可是我从来没有和这个人打过交道呀,会不会是法院搞错了?訾三对霍矿和訾四说。

两个人摇摇头,不会的,他们专门问了送传票的,送传票的说没有错,难道我们法院的人不识字怎么的,连岔湾矿这三个字都搞不精明吗?

带着疑问,訾三第二天一大早来到煤城法院经济庭。

一见庭长,訾三就问,闵庭长这个李贇是不是搞错了,我知也不知道这么个人,打听到他是文教局的副局长,我和他没有经济往来呀?

闵庭长把他拉到一边,訾老板,你和李贇没有关系,并不说明岔湾矿和他也没有关系,岔湾矿是法人,你是岔湾矿的法人代表,岔湾矿不会变,法人代表是会变的,明白了?

訾三摇摇头随又点点头说,好像有些明白了,是原法人代表和李贇之间的经济纠纷。

闵庭长说訾老板真是精明人,一点就透。

可是陈老板和他有经济纠纷与我有关系吗?訾三还是想不透彻。

闵庭长:对呀,陈老板原来代表岔湾矿,岔湾矿和李贇有纠纷,那么你现在代表岔湾矿,你也就延续着和李贇有了经济纠纷了。

訾三:我精明了,那我现在可不可以找律师来代理我打这场官司。

闵庭长:可以,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力。

王律师来了,他仔细看完资料后,把訾三拉到没人处,告诉他岔湾矿原来有三个股东,以陈老板为最大股,李贇当时也投下了三十万,占到岔湾矿股份的25%,自从三人合作后,分过三次红利,这李贇也分到了六百万元。

王律师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吐沫后接着说,打你接手后,这几年就再没有给他分过红利,据证人陈老板证实,他当年转让岔湾矿时,曾经通知过李贇让他去矿上退股,李贇没来退,他想李贇已经分到那么多的红利了,可能不打算要这三十万元了。

没想到他今年找到陈老板,认为按照矿上这几年的收入情况,他应该分到1200万红利,陈老板就让他来找你要,这李贇也有点一根筋,他明知道找你要不会有结果,就拿着当年三人的入股协议书到法院把你告下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訾三想了想后问王律师,那你看该咋办呢?

王律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法院既然已经受理了,看法院咋说?

当天晚上,王律师代表当事人訾三找到现任煤城文教局副局长李贇,意思是不要把事情搞僵,也不要搞大,可以商量着办,看能不能撤诉。

这李贇两口子都是一根筋做派,李贇爱人语气扛硬,哦家老李嘴笨不会说话,哦替他说,这两年的红利1200万哦们是要定了,哦们家老李就是破着这公务员局长不干了,1200万全家花到下辈子也够花了,煤城人说话把“我”说成“哦”。

律师回来告诉訾三,原告口气扛硬,看来没有回旋余地了。

訾三咬着牙:那就打到底。

隔了两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法院还没有开庭审判,互联网上倒是先开庭了。

王安给訾三打来电话,你的官司已经在网上点击率排名第一了,他让訾三赶紧和对方商量,让李贇撤诉。

訾三刚放下电话,付县长的电话也打来了,意思和王安局长的一样,付县长还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訾三呀,咱煤城最近事情够多的了,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好像所有的错误都是訾三干的一样,訾三憋了一肚子气,狗日的陈老板,给老子挖下这么大一个坑。

訾三打开电脑,他也想看看网上到底都说些啥?

刚一打开腾讯网,最醒目处一闪一闪的大标题就是:煤城一副局长法院状告煤老板,两年未给副局长分红1200万元。

有网民说,现在的煤老板都通着天呢,谁敢把他们咋样,让那一局长息事宁人算了吧。

也有网民认为,对着呢,告他,1200万拿到手就是不要公务员身份也值。

还有自称专业人士的网民解释,国家早就出台了禁止国家干部利用手中职权在煤矿参股入股的通知,说这个副局长是个大傻B。

就有网民反驳,人家是文教局的,和煤炭业没有直接关系,这不叫利用手中职权……

天渐渐暗了下来,訾三驱车来到了岔湾矿,这些年以来,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是要到矿上来散散心。

岔湾矿是訾三的根据地,他已经和这个矿有了深厚的感情,在他的思想中,任何东西、任何事物都是有感情的,你对它好,它也必然会给你回报,你待它不好,它也会给你带来多多少少的麻烦。所以自从訾三把岔湾矿当成自已的好朋友后,心中对它就有了念想、有了惦记,时不时就想过来看看,他始终认为岔湾矿就像他訾三的私有财产,同时他也是岔湾矿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和岔湾矿双方都有了一种血浓于水的成份在里面。

最近矿上正在大搞技改,新矿区离老矿部还有一段距离,訾三直接来到了老矿部。

霍矿长和訾四带领的掘进队还在这里居住着。

霍矿长看到訾三的车开进了小院,立刻走了出来迎接他。

霍矿长问:你没有去新矿那边转转?

訾三回答,乱糟糟地去干甚?还是这边清静所以就过来了。

两个人进到办公室,訾三问老四在哪儿?

霍矿:刚才还和他在这儿下象棋呢,这会可能回屋看电视了。

訾三:你让灶上给整两个菜,我车里还有三瓶茅台酒,53度的,叫上老四咱仨喝两杯。

霍矿长回答:好的。一边说一边穿上皮鞋向门外走去。

霍矿长来到訾四房间门口,訾四正在看电视,嘴里还哼着晋剧调子,霍矿叫訾四过去,说你哥来了想喝酒,让咱俩陪他,说完就去找厨师老乔去了。

訾四趿拉着鞋过来,一见訾三就问:三哥今天咋想喝酒了?

訾三:心里烦就过来了。

一会儿功夫,老乔便整好了四个下酒菜,两荤两素,訾三看:一盘酱牛肉,一盘凉拌羊肚,拍了个蒜汁黄瓜,一盘家乡的淹酸菜。

訾三:老乔辛苦你了。

老乔憨厚地笑笑:訾老板说哪里话,都是现成的,早些说我给领导弄上几个好下酒菜,你平时也不常来,来了还不好好地给你整几个好菜。

说完脸上显露出愧疚。訾三先给老乔敬了一杯酒问道,老乔在这儿多年了吧?

老乔掐着指头回答:七、八年了,村上办矿的时候就在这儿干了。

说完看看霍矿长说,你们有正经事你们聊,我回去看电视了,《走西口》真好看呢!霍矿长看着訾三,訾三摆摆手,霍矿长说,去吧,去吧。

老乔退出去,轻轻拉上房门走了。

訾三给霍矿和訾四一人斟满一杯酒,今天咱们仨三瓶酒,一人一瓶,喝。

几杯酒下肚后,訾三开始骂起了陈老板,陈老板不是个东西,给他挖下这么大一个坑,现在搞得煤城、就连全国都沸沸扬扬,老子早就想收拾这个南方佬了。

酒喝的上了头的訾四道,哥呀,你说一句话,老四我做了他。

霍矿长赶忙端起酒杯插开了话题,来,咱们喝酒,今天不说他,说些高兴的事。咱也犯不上跟他生气,老陈再跳腾岔湾矿还不是归你訾老板了?

訾三:是、是呀!

三个人又是一通猛喝,訾四虽说爱喝酒,三个人中数他的酒量最小,第一个就趴在了桌上,跟着訾三和霍矿长也歪到了沙发上,三个人都醉了。

陈老板近来心情不错,自从与何花合作后,全国各地厂家到处跑,订货采购忙得不亦乐乎。

他是中午刚从东北飞回来,赶过来告诉何花,那边的厂家已经谈妥,本来要求的供货期太紧,厂家很难赶出来这批活,他就去找了厂长,都是老关系了,最后厂长答应把另一家的活暂时推后,先给咱们加工,按照和矿上签订合同上的时间要求,厂家答应把产品加班加点赶出来,仅这一笔就可以净赚一百多万。

何花:辛苦陈老板了,晚上在煤城大酒店给你接风,再把甲方的人一起约上,大家痛快痛快,不醉不归。

这何花本来就是煤城出了名的交际花,人又长得漂亮,自从和殷副总拉上关系后,人就愈发显得开朗干练了。几句话把个陈老板说得心花怒放,认为自己终于找了个黄金搭档。

其实这男人和女人的合作,只要不掺杂进去情感因素在里面,他们的合作应该说是最稳固的商业防线。只是多少人都把握不住这条防线,时间久了就会由爱生情,由情生恨。

而陈老板和何花却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一点何花明白,陈老板明白,殷成更明白。

陈老板从何花的公司出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不到四点钟,便站在楼下向司机招招手,司机把车开过来停在路边,陈老板让他先回去,下午六点钟到咸阳浴足城来接他,司机开车走了。

陈老板兀自转身走进了斜对面的浴足城。

一走进浴足城的玻璃旋转门,大堂经理便迎了上来,哟!陈哥呀,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最近去哪发财了,也不打个招呼,让我也跟着你赚点银子花花呀!

陈老板笑嘻嘻地,李经理越发的有丰韵了,你看这身材,该凸的地方凸出来,该凹的地方就凹下去,真是个美人坯子。

女人都喜欢被男人夸奖,尤其是被成功的男人夸奖。

李经理被陈老板一夸越发显出娇娆来,她用手轻轻在陈老板的臂上一锤,递来一个媚眼,陈哥你要是把我包了,我这美人坯子就天天给你看。

陈老板哈哈笑着,那感情好,就怕你这如狼的年龄把我吃喽哟。

李经理又在他的臂上拍了一下,你如虎的年龄还怕如狼的年龄呀?

两个人说笑着走进了浴足间,李经理问今天让几号给你按摩?

陈老板问:八号在不在?

李经理:不巧了,她今天休息。

那就随便吧,你看着给挑一个吧,技术好就行。

晚上六点钟,陈老板准时走进了煤城大酒店总统包间,他的身边带着一个很有丰韵的女士——李经理。

带上李经理也是陈老板深思过的,他知道今天晚上除了煤炭总公司供应部的三个人外,殷副总肯定也是要参加的,为了不引来殷副总的醋意,他是专门约了李经理一起来赴约的。

这李经理也是关中人与何花也熟识,她一进来就拉着何花坐在一起,一口一个何姐地叫着,显得她们俩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也是陈老板所希望的结果。

你看,你看,一见她何姐就把我甩了,典型的重色轻友,陈老板冲殷副总挤着他的小圆眼睛说。

殷成笑着道,现在是同志时代,男人找男人,女人找女人,陈老板看来你已经Out了。一边说一边也挤着他的三角眼看着何花。

两个女人被两个男人的插科打诨逗得花枝乱颤。

席间,陈老板和何花做为乙方,免不了给甲方的殷副总和他的三个部下敬酒。

殷副总爽快地说,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就不要来那么多虚套了,换成大杯来,一人一玻璃杯,要喝就大口的喝。

又对着他的三个部下,你们也不要拘谨,放开喝,你们搞经营的有多大酒量就有多大的工作能力,以后我提拨干部,先看酒量大小,今天先看看你们的酒量大小,就知道谁的能力了。

三个部下赶忙回答:一切听殷总指挥。

除了李经理外,其余的六个人一人一大杯,三瓶茅台酒就见了底。一人一大杯茅台酒喝完,殷成说,我最近到铜城去,学了一招行酒令,叫梦幻拖拉机,你们谁玩过?

大家道:没玩过。

殷成:和我们平时玩的推拖拉机差不多,只是明一张牌做为公牌,再每人发一张牌,另一张牌可以梦幻,也就是说你想像第三张牌是几它就是几,最后与庄家比点子,输者喝酒。他给大家演示了一下,就开始了行酒令。

又是两瓶酒下去,殷成看何花已是粉腮桃红,醉眼迷离了,便说不喝了,再喝就回不去了。

说完用三角眼直直地瞅何花,言下之意是他晚上还得回去。

自从与何花有了那层关系后,不知怎么了,殷成打心里有些怵她。尽管在表面上何花每回见了他总是百依百顺、小鸟依人的模样,可就是不知哪儿不对劲,殷成总感觉只要何花在身边他就有一种压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两个人在一起时这种压力还好些,尤其是有外人在场,这种压力就会无时不在。

后来殷成想也许是与何花比,她条件太好,自己有些自卑的缘由吧。

唉,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平衡的,一物再强势也总有降他的那一物!

其实殷成说他要回去,内心里却是不想回去的,他在察言观色,观何花的色。何花虽说喝了不少酒,但头脑还是清醒的,他知道殷成说话的潜台词是什么,也知道殷成希望的结果是什么。她假装倒水,脚底下狠狠踩了殷成的脚面一下。

殷成的三角眼立马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心想何花已经被我培养的进步了,她开始用心猜我的心思了,他突然想起一句名人名言:再笨的敌人和我们打交道时间久了,也会变得狡猾了。这个名人是谁呢?一时想不起来,看来殷副总今天也喝到位了。

陈老板是被李经理连搀带拽的扶出酒店的,他的头几乎是贴在那个女人的脸上,一只手也几乎是搭在那女人的乳房上跌跌撞撞向自己的车走去。

司机看他们过来,赶忙把后车门打开,两个人把陈老板塞进后坐,司机也回到了驾驶座上,李经理绕到车的另一边准备上车。

这时,从路的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来到陈老板坐的后车门前,一把拉开车门,陈老板酒喝多了,大凡酒喝多的人是一会儿醉一会儿清醒的,这会儿正好碰上陈老板清醒。

那人拉开车门,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把自制手枪对着陈老板的脑袋,陈老板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冲自己的脑袋而来,也是本能地向后一仰,“砰”的一声枪响了,还是司机灵醒,没等第二声枪响,他猛踩油门车向箭一样飞了出去。

吓呆了有十多秒钟的陈老板突然缓过了神,刚才的酒醉早没了踪影,他捂着流血的鼻子呜呜啦啦语无伦次地冲司机喊:快,报警,快,去医院。

子弹打穿了陈老板的鼻梁骨,把他的鼻子打掉了。

消息很快在煤城传开。

猜测、议论、道听途说,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充斥着煤城的大街小巷。

人们纷纷谈论的是为情、为钱、寻仇、商业竞争……

訾三是第二天下午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本来他应该是最高兴的人,但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坐卧不宁的感觉。

尽管他不是有文化的人,在思维上也并不缜密,但是多年来社会上的摸爬滚打,让他养成了对第一感觉的敏锐度。

訾三的第一感觉很少判断失误过,从小煤窑的私自开采到岔湾矿与古塔煤矿整合,以及尔兔林井田开发,每一次的判断都是第一感觉让他做出了“识时务”的抉择,当然这也和他多年来在商场上的历练是分不开的。

但愿这次的感觉不准确,他在心里泛着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