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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幽灵留音

“把他的手机号给我,我来对他说。”封婷婷得理不饶人,面不改色地绕过他,一屁股坐在皮制沙发上,不理会吱呀吱呀的噪音,而是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两只粘了假睫毛的眼,高傲地瞥了一眼罗梓见和那个罗筱霏,脸上写满了不屑,看样子是怎么也劝不走了。

“他不会接的。”

“这是什么逻辑?不接电话,那他要手机干嘛?”

“他们单位出事了,一颗传了四代的试验用种不慎丢失,那颗种子一直由他的秘书保管,他也脱不了干系。况且。。即使没什么事,他也不允许有人打扰到他,他只会接他的上级或是家人的电话,所以,你打给他只会被泼冷水。”

“哼,真是好笑。”封婷婷懒洋洋地伸出手,提了提细眉,示意他把手机交给她。

罗梓见有些乏了,本来就应酬了快一天,回到家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只好将手机随意一丢,她竟恰好接住,熟练地推开屏幕输了四个零,她和罗梓见亲密的自拍倏地出现在主界面,她的嘴角上扬,似乎得到了某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和占有感,得意地斜视着罗筱霏。

罗筱霏鄙夷那种骄傲。

“大哥哥,你不必麻烦了,我本来就没有家,所以,还是恢复以前的样子吧,这样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

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罗梓见,她的声音如蚊,可他字字听得清楚。

“筱霏,你别担心。婷婷就是这样,我会劝她的。”

罗梓见长长地出了口气,压抑在心头的结难以释放。就有那么一刹那,他的皮肤好像没有之前的那么亮和白了,而是逐渐的黯淡无光,黑黢黢的有些惊悚。

竟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里像被灌了陈醋,酸涩难掩。

大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在你们人类的眼里,我就只是个浑身是土的脏小孩儿,正常的人类看到我,不是都应该冷落我,躲避我么?

。。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您在滴声后留言。”

嘀。

“顾羽熠,你好。我是罗梓见的未婚妻封婷婷。对不起打扰你工作了。罗梓见他呢,总是爱心泛滥这你是知道的,他今天突然说要养一个小孩儿,你是不是也觉得荒唐?我们快要结婚了,我的父亲是好不容易才同意了我们在一起,想必你也略有耳闻。所以,鉴于你是罗梓见最好的朋友,请你帮忙,照顾她一段时间好吗?”

“对不起,如果有急事想要见我,请在非工作日的傍晚或凌晨,面谈时间为半个小时。请不要对我留言,因为我平时都用座机。”

这被提前录好的声音,罗筱霏再熟悉不过了。当她听到免提里那富有磁性却毫无语调的男性声音同时,一股冷流滑过她的脖颈绕进了她漏洞百出的遮蔽物,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逐一冒起,连着打了好多寒战。

那个整天穿着白大褂,晚睡早起,没日没夜的抱着福尔马林泡制的各种生物四处走动的男人;那个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高傲冷漠,实验墙体上沾满了生物资料的教授。他研究方向为再生与隐生,是颇为棘手的问题,鲜有生物学家涉及,这也是让他光芒四射的终极原因。实验舱的巨型锥形瓶中填满了池塘与下水道里的水,他的爱好就是研究那里面奇形怪状的原生虫子。一年四季,有三百五十五天在忙,剩余的一天,他躲在地下寒气彻骨的冷冻室,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常常面无表情,极少说话,没什么朋友,冷淡的让人难以接受。

也是他,把自己泡进了福尔马林的呛鼻溶液中。以前,她都是被烘干晾晒,还能呼吸一下外界的新鲜空气,可这么多年,过着憋屈又难耐的生活,痛不欲生。

可她怕他,即使变成了人,她也永远也没胆量招惹他。

他就像珠穆朗玛峰上的素白雪莲,没有胆量的人只能仰视,也只能看着他模糊的背影。他的面容比罗梓见还要精致三分,修长而直挺的腿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名科学家。

筱霏就是这样,仰视了他不知多少年。

。。

“罗梓见,你能不能交点儿正常的朋友?”封婷婷的琉璃眼目不转睛,直直地盯着他,像在审一个罪犯,6splus也被她抛出去,重重地被砸到沙发上。

“封婷婷,就只是个孩子,你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儿吗?”

封婷婷嘴撅的老高,委屈的泪在眼里打转儿,喉咙明显哽咽起来。事情闹到如此尴尬的地步,衬得自己是多么的自私,现在想把那点儿娇气的眼泪收回去都难上加难。在那孩子面前,竟输的如此难堪、不甘。

看着罗梓见为难的面孔,她又觉得内疚。换个角度想想,他这么做是没错的,这表明他很善良,况且哥哥本就应该照顾妹妹吧,可自己这又是在妒忌什么呢?

“那就让她先住这儿,这段时间我要去实习,在那旁边买了套房子,就不回来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故作可怜巴巴的垂下头,想要看看罗梓见什么反应。

“这样也好,等我安顿好,我去找你。”

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温柔平和的语气,封婷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本以为他会着急会心软会不情愿,可她竟想错了他。

封婷婷气得大口的喘着气,嘴巴鼓得像玻璃鱼缸里的观赏金鱼,一扭头甩门而去,“嘭”的一声,震耳欲聋,霎时间,整座别墅好似都为之颤动。

“我真是不懂女人。”

“大哥哥,我看得出来,这个姐姐是真的喜欢你呢。”

筱霏见她走了,才敢从门后面钻出来。

“可我不喜欢她。”

“啊?”

“没什么。”他很紧张,“她走了,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等我为你找好房子,装修好后,你再离开,我会给你足够的钱供你上学,中学大学,直到你找到工作。。”

“大哥哥,你怎么了?等我的伤好了,我会离开,不会打扰到你和姐姐。”

筱霏见他语无伦次,眼神迷离毫无焦点,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纤细的双臂。

罗梓见抬起头,出神地看着罗筱霏,脑袋里筱霏这两个大字绕着他的左右脑旋转,耳畔还响起了悠扬的贝加尔湖畔,那是三年前她最爱的曲子,百听不厌,甚至连去沙漠玩儿飞车都要带上那盘磁带,甚至在出事儿之前她充满薄荷味道的嘴巴都在唱。。

梓见梓见,电话来了!梓见梓见,电话来了!

这时他才猛然回过神儿,刚刚总以为自己在梦中,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清醒。

来电提示的声音是封婷婷的,甜的腻人。

“喂,小菱,什么事?”

“腾新公司的啊。”

“很满意,至少还有点名气,我以为我只能代言中小型企业。”

“我哪里说笑了,还有,你又是从哪里听出来我这是谦虚?好啦好啦,我去,什么时间?”

“今天下午,还得通宵?没问题,我马上过去准备。”

筱霏见他挂了电话,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马不停蹄地去拿皮夹,脸上净是疲惫,萎靡,颓唐,苍白如纸。

原来演员都是会变脸的啊。

“筱霏,今天我可能回不来了,你自己翻冰箱找点儿吃的,我走了。”

他边打着哈欠,边去摸门锁,凭感觉随意而粗糙地扣上,无精打采地走向车库,人一摇一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打醉拳,看起来很滑稽。

筱霏独自坐在皮制的沙发上,无聊地对自己的脚左看看右看看。总算暂时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不用拼命的想计策逃脱那些人的追捕,可是总也得居安思危,这里还是青城,那些可恶的人也在青城,最关键的是,罗梓见竟和顾羽熠是朋友。

今后,能摆脱那个传代“监护”她的人吗?

她不敢再去想,只想安静而又充实地过完今天。

筱霏找到了书房,这是一间足有三四米高的屋子,环形书架上摆满了中外读本,都是厚实崭新的,显然很久没有看过了,只是把它们当作摆设。筱菲搬起角落的铁梯,爬了上去,踮起脚尖,去拿书架上一排排崭新的笔记本,精挑细选了本朱红色的,原因是那上面有一个女孩儿的照片,笑的和她一样灿烂,只是照片有些发旧,还是黑白的,被小心翼翼地圈在一颗爱心里,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于那个修复的人来说,是个极其珍贵的不可或缺的人。

“你不可以在上面写字哦,小姑娘。”

一个诡异的老婆婆的声音。

“谁?”筱霏吓得差点踩空。

“你不可以在上面写字哦,小姑娘。”

仍是那个老婆婆,可筱霏仔仔细细观望了四周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为什么?你是谁?”

“你不可以在上面写字哦,小姑娘。”

筱霏觉得这个声音是从笔记本里发出来的,她慌乱中翻到了扉页,发现了一封信和一个录音卡。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知道是一个小姑娘在翻动这个漂亮复古的笔记本。这个女孩儿又是谁?

整个屋子顿时空灵了许多,这房间没有窗户,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冷,筱霏觉得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在自己身后,正朝自己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