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韩宁公主的应允,馥儿才小心翼翼的起身站到李夫人身后,而李墨琛灼热的眸光依旧停留在馥儿身上。
坐在上座的韩宁公主冷了脸,不作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可在心底早已把馥儿骂了千遍万遍,记恨于心。
早些时候,韩宁公主就听闻李墨琛捡了个不知名的野丫头回来,但这个野丫头不仅没被当做下人使唤,反倒还被下人们当成李府的小姐一样对待。
最可恨的是,李墨琛对这个野丫头还很宠溺,每天从府学授完课,二话不说的拂袖就走,为的就是在第一时间能见到她。
韩宁公主越想心中越气愤,藏在水袖里的双手不经攥成了拳,她那张浓妆淡抹的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端庄大方。
“今日,我承父皇之言,特地来府上告知丞相和李夫人及公子,父皇有意指婚我与公子,不知丞相有何看法。”韩宁公主站起身,信步走到李墨琛身旁,一双剪水秋瞳,含情脉脉的看着李墨琛。
顿时,偌大的大厅里鸦雀无声,李夫人惊诧的秀眉一皱,双手抓紧了手中的锦帕,李丞相魏然的脸上是一派沉寂,李墨琛先是为之一振,随即一双狭长幽暗的桃花眼变得越发幽深,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馥儿在听到韩宁公主的那番话后,心底一片凄凉,她现在真不知道是要祝福李墨琛,还是维持现在的样子。
“这事关系到公主和犬子的终生大事,为何皇上不召请臣进宫商讨呢?”李丞相左思右想,委实觉得这事来的蹊跷,就在脑中前思后想了一番,果然让他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只见韩宁公主掩嘴一笑,娇柔的开口:“只怕是父皇的御旨就要到了。”
韩宁公主话音刚落,府内就传来一阵传唤,众人听到声音,拂了衣袖便跪了下去。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韩宁公主欲许配与丞相府之子李墨琛,特此择日完婚。”公公念完御旨,对着李墨琛相视而笑,“公子还不接旨?莫不是要抗旨不尊?”
李墨琛木讷的看着被公公强塞到他手里的圣旨,始终不敢相信他和韩宁公主二人被一道圣旨捆绑在了一起。
如果他和韩宁公主完婚,那馥儿该怎么办,难道也要像他一样受到这种对待吗?还是说馥儿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他们长长久久的永远在一起……想到这里李墨琛不敢在想下去了,他怕越想下去,心中那股晦涩和难捱会令他更难受。
李墨琛拿着圣旨,转头看向低着头的馥儿,她的头低的很低,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似的。
李墨琛心里顿时翻涌过一阵波涛,他当着众人的面,扔下手中的圣旨,站起身一把拽住馥儿的手,拉着馥儿往门外走,没走到门外就被提着刀的卫兵挡住了去路。
李墨琛的力气很大,捏的馥儿的手腕生疼。
“公子,你放手,放开我!”馥儿疼的近乎落泪,话语里充斥着满满的难过。
此刻的她,除了能与李墨琛保持距离,还能做什么?
李墨琛对馥儿的话视若无睹,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馥儿,他生怕一松手,馥儿就会从他身边离开。
“我不放!”李墨琛将馥儿的手握得更紧,却没发现馥儿已经疼的脸色苍白。
“李墨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抗旨!”公公尖锐的声音在此时变得尤为刺耳,他用肥短的手指怒气腾腾的指着李墨琛和馥儿。
李丞相和李夫人显然被惊吓到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个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竟敢公然违抗圣旨。
韩宁公主像是个置身事外之人,尾随在李氏夫妇身后,拨开层层围住李墨琛和馥儿的卫兵,她娇美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如蛇蝎一般阴毒,既然她得不到李墨琛的心,那她也不可能让李墨琛得到他倾慕的人。
“琛儿,你这是做什么?”李丞相骤然愠怒的声音,惊的停在树上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李墨琛拉着馥儿的手不肯松开,幽深的眼眸看向李丞相,目的很明确。
李丞相恍然大悟,颓然的将双手置于前额,“你这是糊涂!”李丞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墨琛,仿佛对这个独子很失望。
李夫人焦灼不安的看着李墨琛,耐着性子拉住一度情绪失控的李丞相,“琛儿,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速来娴静文雅的李夫人,此时也变得严肃起来,温婉雍容的脸上早就没了笑意。
李墨琛惘若未闻,握着馥儿的手越发紧。
馥儿不是个没眼见的人,见丞相和夫人两人都变了脸色,可想而知这事非同小可。为了保全李府上下,馥儿使出浑身力气,挣脱被李墨琛紧握的手,小跑着跑到李夫人身后。
刹那间,周围寂静的毫无声息。
韩宁公主冷笑着睨了馥儿一眼,手里拿着被李墨琛扔掉的谕旨,摇曳着不盈一握的柳腰居高自傲的走到李墨琛跟前,一敛对馥儿时的阴暗,换上为难的神色。
“墨琛,这是父皇的旨意,我不得不从。”韩宁公主微低着头不敢看李墨琛,两条柳叶眉轻轻上扬,话语里带着几分晦涩。
李墨琛似是没听到一般,魔怔的紧盯着躲在李夫人身后的娇小身影上,想不到到这个时候,她还是选择了逃避,李墨琛黯然失笑,吓得众人还以为他是不是魔怔了。
待李墨琛笑完,他从韩宁公主手中一把夺过谕旨,俯身跪了下去,“微臣接旨!”李墨琛清冷的声音犹如一记惊雷,在馥儿心底久久回响不肯散去。
见李墨琛接旨,李丞相和李夫人,及其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半分,一个个前赴后继的跪了下去,磕头谢旨。
馥儿双膝落地的那一刻,恍惚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么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她也惊觉那戏本里所说的“为他人做嫁衣”是什么意思了,她现在这样,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韩宁公主浅笑着跪了下去,那笑颜甚是夺目,宛若得到了世间至高无上的珍宝。
韩宁公主回去后,李丞相随即进宫觐见皇上,而李夫人则拉着馥儿,带上下人一同赶着去庙里找大师为李墨琛挑选黄道吉日,好早些将韩宁公主迎娶进门。
书房里,李墨琛看着桌上的谕旨,心底翻腾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思绪,他原本想着他接了旨,馥儿肯定会在意的来找他询问为什么要接旨,显然是他看错了她。
什么郎情妾意,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李墨琛嘲讽的冷笑两声,双手暴怒的推开房门,李墨琛让下人搬来几坛陈酿的老酒,独自坐在庭院里举杯自饮。
马车刚在山脚下停稳,馥儿乖巧的先下车,然后伸出一只手搀着李夫人下车,李夫人开心的朝馥儿温婉一笑,一双玉手慈爱的摩挲着馥儿的手。
去往寺庙的羊肠小道上,前往寺庙的人烟繁多,穿梭在人群之中,李夫人把馥儿拉的很紧,生怕馥儿被人群冲散走丢了。
为了给馥儿解闷,李夫人就给馥儿讲了很多关于这座寺庙的事情,听李夫人说她当年和李丞相有过两个骨肉,可都早幺,直到遇上一位得道高僧,给了李夫人一个木槿盒,说是能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才怀上李墨琛并将他抚育长大,因此从那时起李夫人每每到初一十五都要到寺院里来烧香拜佛。
馥儿一字不落的听完李夫人的话,能确信的是李墨琛的的确确就是白墨上神的转世,而那个木槿盒估计是镇压什么邪物的东西,至于李墨琛为何能平安出世长大,那应该是承了白墨上神的灵气。
等李夫人和馥儿走到寺庙时,馥儿已经把故事都听得差不多了,一进寺庙李夫人就上前询问正在扫地的僧人大师在何处,僧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跟李夫人说了大师所在之处,又专注的抬着扫帚清扫地上蜡黄的落叶。
同李夫人走了一段路,李夫人就让馥儿在繁茂的姻缘树下等她,她和下人去找大师,馥儿应答的点点头。
走到翠绿高大繁茂的姻缘树下,粗壮的树枝上,树杈上,都被红色的绸带和丝线垂挂着,上面都写着祈求姻缘的良言佳话,一阵清风缓缓刮过,那些绸带随风舞动起来,馥儿看的不经入了迷。
“施主要求姻缘吗?”一位身着素衫的僧人站在馥儿身后,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馥儿朝姻缘树看了一眼,无奈的开口:“姻缘与我从未有缘。”
僧人微笑着摇摇头,顿了片刻才高深莫测的说到:“怕是有缘皆是谓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