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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来的他

邢医生左右蹭蹭,将被窝再卷紧一圈,横竖不睁眼。

其实早就清醒了,这些年养成的作息,身体比思想执行得彻底。况且,还得送宝宝去幼稚园。

宝宝是挚友夫妻的遗腹子,不被祝福的婚姻,却留下了最是美好的结晶。得亏自己当时逞着性子去领养,宝宝的到来,让自己有了生活。

所以,那人打哪儿回来、彼此多久没见、过去有什么牵扯,都不重要。

一点都不。

“邢小雨?”邢医生闷在被子里叫唤。

靠墙的小床上隆起个小鼓包,有些微动静。

“邢小雨?”邢医生闭着眼探头,开始在悠然的空气里拖长音:“邢小雨?大雨…暴雨……暴风雨?”

“爸爸。”像是受不了他的聒噪,糯糯的一声应答,小鼓包掀开,邢小雨宝宝揉着眼睛爬起来。

邢医生眯眼瞅到,生怕孩子受凉,扬腿蹬开被子,两三步跨过来将小小人儿搂进怀里,披上小单袄:“爸爸起晚了,只能带你去小胖婶那儿吃早餐吶。”

对这种带宝宝去外面“凑合”一顿的行为,邢医生自身很不满意。

“……唔,好棒好棒,那我要吃红糖汤圆,还有、还有虾仁肠粉。”邢小雨倒是期待满满,肉手手可爱地鼓几下掌,再乖乖趴进温暖的怀抱,抬手一边搭一个肩窝,标配姿势。

邢医生抱着娃,勾着脚将依旧暖暖的小被窝翻个面。

“细菌飞飞。”父子俩默契地喊道。

于是,新的一天开始,方才那点混沌不清的情绪也被暂时搁置。

抛诸脑后的事情终究会被提溜着悬上天灵盖,被人禁锢肩胛圈在办公室门后时,邢医生觉悟到。

“邢云……”来人气息凛冽,对上邢医生的眉眼便越发情绪不稳,只懂呢喃:“邢云。”

邢医生错开眼,敛目虚虚盯着空气,一言不发。

圈着人的家伙也不再说话,只是拿视线缠绵着。

霁晓。

“抱歉,我稍微打断一下。”几分钟后,一头乱发的男人从靠窗的沙发上坐起来,捶捶涨痛的腰肢和蜷到发酸的长腿,叹口气道:“我去刷牙洗脸,两位请继续。”

言毕,将揭到额头的眼罩取下,晃悠悠向里间去了。

邢医生视线冷飕飕地目送江旗离去,继而看向霁晓,语气淡淡:“霁主任,请不要妨碍我工作。”

霁晓始终锁着他的一举一动,闻言松开禁锢轻笑道:“那,请邢医生午休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邢医生眉头拧紧,闷声道:“我隶属医技科,跟……临床科主任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那好,我等你午休,或者下班?”

“午休很忙,另外我今天值班,没空。”

霁晓笑容更深,伸手拂拂邢医生右脑勺扬起的发梢,再用指尖点点他的鼻梁,转身离开。

邢医生缓缓合上眼,一动不动直到洗漱完毕的江旗再次出现。

一身清爽的人搓着手臂扫视一圈,冲回神过来平心静气套大褂的邢医生道:“想不到新来的主任道貌岸然像个性冷感,出手居然这么火热果断。”没了起床气的江旗欢脱不少,见邢医生毫无解释的打算,又凑近了八卦:“不说点啥?”

“没什么好说的。”邢医生推椅坐下,翻开文件夹,准备开始工作。

江旗继续灼灼盯着,摆明态度——不信。

邢医生挠挠鼻头专注检查着检验数据,态度同样明确——不理。

江旗撇撇嘴,挪着座椅挨近邢医生,够着拉开他右手边第二格抽屉,一脸兴味。

空荡的抽屉里只有一方掌大的松木盒子静置其中,盒里细碎的木屑托着块儿白色细釉瓷玩,蓬蓬云朵形状,最是圆润的地方勾着神似邢医生的翘眼和薄唇,座底篆刻着端正小楷:

惟愿云开日朗

——霁晓

邢医生顺着江旗的手看过去,静了几秒扭过头去继续手中的事情:“你喜欢就拿去。”

看他咬死不说的架势,江旗也懒得再深挖,撇撇嘴合上抽屉,起身将衣兜中的工作牌取出来夹上:“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能碰。要真拿了,到时候人家霁主任发现送你的礼物在我手里,小指头一勾还不知道会调我去哪里呢?”

况且,你有多宝贝这东西,我很清楚。

江旗叽叽咕咕说完,颇形象地抖落个寒颤在门口,下楼去交班。

半晌过后,邢医生放下手中一页未翻的资料夹,侧身拉开抽屉取出松木盒子。修长的手指摩挲过“云朵”光滑的边缘,轻轻拂落细碎的木屑,出神盯着,在视线滑落至底座的当即,猛然拧紧眉,继而头也不抬地连同木盒一并丢入身后的垃圾桶。

去你的云开日朗!

另边厢,临床科主任办公室内,霁晓攥紧了拳头,挺直后背抵门站着。明明决定好要平和自然地出现,尽量不漏心迹的,怎么能不管不顾地闷头跑去逮人?这样,还怎么摆出成熟的保护者姿态?

拍拍后颈,霁主任努力收敛笑容,重新绷起脸,再取了桌上的文件板儿推门往病房走去。

日子还长,想要重新俘获这朵云,不能着急忙慌。

。。。。。。。。。。。

虽然特检室在整个院里相对清闲,但是邢医生今天忙碌异常,连坐下来喝口水、去食堂扒口饭都跟阵风儿似得。下午他那个实习小跟班许芒从学校赶过来的时候,他正埋着头在整理堆了老久的病理档案。

“师父,您这是……”许芒将书包挂好,一边套大褂一边往邢医生脸上瞅。他可没忘记来这儿报道的第一天,邢医生就拿眼角勾着这堆‘乱麻’吩咐说,等到熟悉工作、业务知识扎实以后,负责把这些档案给归类理顺。

当时的邢医生那叫一个义正辞严:“这种基础性的东西根本不需要我们这种‘老杆子’出手,你们这些小年轻倒是正好从中汲取知识。”

“师傅,谁惹您生气啦?”来自许芒同学敏锐的野生直觉。

“……”邢医生继续忙着手里的,摆明了不想搭理人。整好一夹子,纤长的手指捏着管笔在封底的整理人那一栏歘歘歘草书上‘霁晓’两个大字。

“师父,您这儿…写错了。”许芒怯怯地伸手戳给他看。

邢医生顺着他的手指一瞥,面色不改,歘歘歘给涂掉,然后再恨恨地署上自己的大名。

那狠劲儿眼看要把硬壳纸戳个对穿。

“师父,出啥事儿了吗?”许芒有些胆儿颤,师傅的火势不会撩到无辜之人,可经不住它灼热啊。

“……小许啊,”邢医生忽然停下手,眼中璨着光芒,语气也甚是亲切,“师父平日待你如何?”

“好!”许芒同学重重点头,想了想又亮出一双拇指,瞪着眼真诚道:“师父外表看起来很冷漠,内心其实特…别温柔,对我很严格,也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真才实学。”

足够直白,足够肉麻。

邢医生伸手压压不觉起皱的眉头,忍下几欲脱口而出的嫌弃,“那,你今儿晚上替我值回班,监测分析我都写完了夹在报告最后,晚上不许闷头睡觉,自己先把数据过一遍,草拟出结论,再比照我的结论看一看漏掉了什么……明天我抽查。”

“成!师父您放心,今晚上的班儿我替您盯着,有事儿一准儿给您电话。”代班这事许芒也曾多次请缨,只是邢医生并不领情,这次他主动说起,许芒深感责任重大,“主任那儿需要我替您去报备吗?”

“不用,我自己去。”邢医生摇摇头,继续工作。

。。。。。。。。。。。

霁主任掐着下班的点儿去逮人,四下没瞧见影儿,忍受了实习生大半天“年轻有为”的赞叹后,终于清醒地认知,邢家那朵云溜了,还留了个愣头青在这儿打掩护。

首猎失败在预料之中,前路尚远,尚远。

无奈关上车门,取出电话,回酒店之前还有个人要见上一面。

“喂,哪位?”电话接通,温和的声音自另一头响起。

“宋安,我是霁晓。”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紧上几分。

“……你,回来啦!?”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惊讶地喊道。

“嗯,回来了,”霁晓放软语气,尽力掩盖方才一瞬间纷杂的情绪,“一周前。”

“……欢迎回家。说吧,几点?哪里见?”

“九点,学校对面的老地方。”

“成!”

默契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