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汴京的路上,梁寂、完颜诚平留宿在天涵书院。
这夜,梁寂从梦中惊醒,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诚平为她端来一杯热茶,为他宽心。
“做噩梦了?”
“梁寂点点头,浑身颤抖。”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梁寂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要不是守灵时隐瞒过了此事,她早已在黄泉路上。
“我想祭祭元妃和霜儿姐。”
院中,梁寂向北摆一碗水,插三柱香,叩首而拜。
“娘娘,霜儿姐,大仇没有办法报,阿寂对不起你们啊!”
她哭得极其伤心。
诚平也跟着抹了泪。
同是天涯沦落人。
…………………………
大安殿上,今日轮到梁寂为完颜璟守灵。
卫王永济恰好进来为完颜璟上香。
“先帝临走前将淑妃赐给邹王,是淑妃的造化。”
梁寂不语。
“待先帝丧期过,本王会把你们的事办的风风光光。”
梁寂还不回答。
永济怒道:“一点面子也不给本王吗?!”
梁寂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出来,秽物一地,宫女上前收拾。
“你,你怎么……”永济结巴。
梁寂致歉:“妾身近来饮食紊乱,导致有了胃疾,之前王爷问话,梁寂不答,并非有意。”
宫女又给梁寂喂水。
“既然淑妃身子不爽,可居于**调养。只要心系先帝,不一定非呆在梓宫。先是范承御因为哀伤过度而小产,使先帝夭折一嗣,现在削发为尼,为先皇祈嗣。淑妃若感皇恩,可以悉心照料贾承御,以盼诞出先帝太子。”
“自是如此。”梁寂一瞟,见永济只盯着殿上龙位。
“王爷。”梁寂叫道。
“啊?”永济缓过神,被打断,他未免有些不高兴。
“春冷、夜深、天寒,王爷要守灵,切莫忘了加衣。妾身先告辞了。”
梁寂由宫女搀下。
重臣完颜匡正好入殿,看梁寂背影,道:“跟颗小水葱一样,真便宜了邹王。”
永济心里有事,只说:“看看就行了。待本王坐了天下,要什么女人没有?!”
完颜匡别有用心提醒道:“贾承御怪胎十月,怕是快生了吧?”
一阵阴云笼罩在永济心头。
……………………
梁浔曾对宫廷的事情询问过耶律楚材。
“卫王说,元妃命贾承御诈称有孕,伺机用李家骨肉送去宫中替代。为此,元妃和贾承御都被赐死了。”
“真是追随先帝去了。”
“宫廷永远这么莫测,也这么愚蠢。”
“愚蠢?”
“不过徒增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千百年之后,都会逝去的。”
“小姑姑在天涵书院生下了一个男孩,没有上报,只说是我娘在阿治之后的又一个儿子。”
耶律楚材道:“如果为了先帝的血脉,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
三年之后。
蒙古大斡儿朵越来越热闹了,平均几天,就有一队人马进驻周边。
小胤璐问爷爷:“怎么越来越多人了呢?他们从哪里来的?”
“我们的国家。”
“为什么?我们的国家不好吗?”
“朝廷不好。”
“我见过女真人,他们不是女真的发式。”
“都是契丹人,汉人。”
“为什么?”
“女真人待他们不好,不像一家人。”
“蒙古人就当他们一家人了?”
“怎么跟你说呢?”梁耘醒道,“你师父说你老爱问一些古怪的问题,看来不怪。”
“不知为不知,所以我才问的。”
“你师父教你《论语》了?”
“是呀。”
她又问:“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成天就光教那些书,不会背还要挨板子。世上还有唱歌和跳舞,您也会功夫,为什么我不能学这个呢?”
“这些事,日后说,如今的年纪,就得读圣贤的话。你才读了几年书?别人读了一辈子也没叫。”
“师父就喜欢读书,她还会写诗哩!爷爷,你说,是不是读过书的人,都会写几首呢?”
“大多如此。”
“那我就读书,读了我也写。”
“为什么?”
“天倪叔喜欢会写诗的女孩子。”
“嗯?”
“跟天倪叔在一起的丫头们都会写诗,天倪叔还抱着她们抓着她们的手写呢。”
梁耘醒意识到不对劲:“好像你看见了似的。”
“四年前在永清住的时候,晚上上茅房看见了,雪乔婶叫我不要管,也不要乱讲。”她想了想道,“天倪叔就从来没有捉过我的手写诗。”
梁耘醒一阵尴尬,准是史天倪那小子和小丫头疯玩了。他怕小胤璐被教坏,便严肃道:“胤璐,你雪乔婶说的对,这种事你莫对人说。”
“那学诗的事?”
“爷爷亲自教你。”
晚饭,清格勒拿信给小胤璐读。
“我娘说,她过中都,得知我哥袭了昌国公的爵位,并且遵守先帝的旨意同温王的郡主成婚了。”
清格勒说:“我好像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初金国皇帝有考虑让他的哥哥温王继承皇位,但是因为二弟的极力反对,所以放弃了传位给温王的想法。”
“温王和叔祖有间隙?”小胤璐说。
“何止是间隙,如果不是因为你叔祖还乡了。恐怕二人早已经势同水火。”
“进来,汗庭的兵马忽然多了。”清格勒道。
“四方人前来投奔,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梁耘醒说,“好像听说灵岱在真定将天涵书院重办的很不错,真想去看看啊。”
“我说的兵马不是投奔的人,像是藩王的部属。”
“又要出征了吗?”梁碧道。
小胤璐插了个嘴:“打金国呀,木阿秃干跟我说的。”
“胤璐,你又逞能,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孩子怎么知道。”梁耘醒不信。
“谁讲假话了,是大汗告诉他的。大汗还对他说,要他快点长大,好跟他们一起去打金狗,报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