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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2)

成天艳轻轻地拉直了被子,又拉了拉窗帘确保没有一丝阳光洒进来,方才坐到床边,看着谈雅永安详的睡姿,叹了口气。冯敏收拾停当,冲成天艳打了下手势。成天艳便站起身,和冯敏一道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一出门,史义琳正在门口,朝里面瞄了一眼:“回头她醒来了,肚子饿了怎么办?”

冯敏说:“关教练吩咐厨房熬了粥,黄融刚去拿了。”

史义琳叹道:“幸亏第一天出这状况,谁晓得接下来会是什么样?”

一想到上午庄锋口中的“比地狱还地狱”,大家默然无语,还是史义琳率先打破了沉默:“庄教练确实是很牛的教练,要知道,他执教的苏林大学女篮连续五年是CUBA总冠军啊!”

成天艳道:“但上午那女孩只是看下时间而已,还有那几人只是稍微休息一会,就这么给赶走了……”

“庄教练最恨的便是不专心。若在平时,他肯定一个巴掌拍过去的!”

冯敏扬起了眉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史义琳耸了耸肩:“你们忘了我老爸是谁啦?”

冯敏目光一亮:“莫非他——”

“正是,十年前和我老爸同一时期的国手,退役后回南京担任教练了。不过,”史义琳目光一闪:“他跟我们一名队员还有渊源。”

众人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看向了不远处靠着墙默默地想着什么的她——庄红。

庄红和庄锋果然有渊源。庄红是庄锋的侄女,庄锋是庄红的叔叔。

庄红双手插在口袋里踱出公寓,才没走几步,耳旁响起了淡然的声音:“你不休息啊?”

庄红皱了皱眉,转过身抱起了胸:“这点程度算啥。反倒是堂弟刚降生,你还来北京?”

许是感觉到庄红的敌意,庄锋耸了耸肩:“你代她指挥球队就蝉联华东冠军和全国亚军,她很高兴呢,让我好好关照你,别管他们母子。”

“关照我?什么意思?”庄红皱着眉:“如果是关照我进入国青队的话,我情愿不要。”

“你去年想靠自己,结果未能如愿,至今耿耿于怀,对吧。”庄锋淡淡道。

庄红脸一沉,立刻扭过头。

“你何必如此固执?凭你的天分,拿个位置有何难?”

庄红咬着牙道:“你当真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

“呵,还真是很犟的人啊,放心吧,这次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但我可以帮你跟……”

“等下!”庄红猛然打断掉庄锋的话,她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我若想要,我自会全力以赴,努力获取一切。所以,你就别费这么多心思!”

说罢,庄红扭过头,“蹬蹬”大步走回到房间。

下午三点。六十二人聚集在体育馆里,没人迟到,也没人交头接耳,大家大气不敢出,瞪着台上面无表情的庄锋。庄锋扫视了下众人,淡淡道:“现在,你们分为中锋、后卫、前锋三大队,然后在同队中任选一人组成一组!”

谈雅永拍了拍成天艳的肩:“我们一起怎样?”

“好呀!”成天艳含笑看着谈雅永:“你气色好了不少呀!”

“好歹睡了三小时!”谈雅永眨了下右眼。

“哦,我明白了!”成天艳点着谈雅永:“你让我罩你啊!”

“哈!”谈雅永笑道:“下次你不舒服的时候,我来罩你不就是了嘛!”

“那说定了哦!”成天艳一笑,和谈雅永狠狠地握住了拳。

很快,大家分好了。华东联队除了成天艳和谈雅永,其他组合是——

冯敏和黄融、贝贝和乔丹、林雪和陈浩奂、庄红和容成美、史义琳和史义琪。

庄锋见众人分好了,方才扶了扶眼镜,冷冷道:“现在进行一对一比赛,赢的人直接通过,输的人——立刻淘汰!”

同室操戈

一阵沉默,接着就是四下骚动!

“什么,不是两人合作?”

“开什么玩笑!”

成天艳一下子发青!谈雅永更晃了几下才勉强立定,她找上成天艳,本想借着成天艳的能力先行对付过去。谁料,伙伴遽变对手,实力和她相等,又健康精神的成天艳反过来成为她最可怕的敌人了!

“唰!”第一组率先分出胜负,输掉的人跪倒在球场上久久无法起来,呜咽声一直萦绕在球场上!

庄锋挥手道:“赛完了就立刻下来,不要影响后来人。关云,你做好记录。”说罢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居然还好整以暇地轻轻抿了一口茶。对他来说,输家不值得同情,也没必要去了解,若连队友都打不过,那更不用说打败世锦赛上的对手了!

不一会的工夫,六组分出了胜负,赢家目光待滞,实在没办法挤出笑容来。输家抱头痛哭,显然,被最信赖的队友淘汰,无论如何都是件无法接受的事!

关云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一页,喝道:“接下来,冯敏对黄融!”

听得她的名字,冯敏长长嘘了口气,瞧着黄融耸了耸肩:“结果,要和你同室操戈了。”

黄融轻声一笑:“我们来一场真正毫无遗憾的对决吧。”

“好!”冯敏沉着地点头,与黄融一同走上球场。冯敏主打得分后卫,刚才出于义气特地转到前锋组陪着黄融,没想到反过来要和黄融争夺留下的资格。

“黄融进攻!”

黄融接过关云抛来的球,冯敏跺了跺脚便俯下身。

黄融其实拥有主力的实力,只是体力是她的软肋,兼之俞教练从球队整体战略出发,不能让黄融打满全场。相对于冯敏,黄融反倒不怎么出名。然而,冯敏很清楚,人称神腿的黄融速度与爆发力一流,不动则已,一动必一鸣惊人。

因此,冯敏与黄融隔了一定距离,重心压低,眼睛片刻不离黄融。

看得冯敏的架势,黄融的嘴角扬起了笑意:还挺像模像样的呢,当年你练这个防守步伐,可是花了整整一个月呢!

一道气缓缓地吸进去,还没完全吸进去,另一道气猛然排出!一呼一吸之间,黄融终于清啸一声,脚步一点便朝冯敏右边突破!

电光石火之间,众人只看得到两道人影在篮下高高跃着!

“喝!”尽管冯敏得以追上来,但黄融强健有力的腿部力量依然让她高出冯敏一个头!只要她抖动手腕,她面前便没有任何阻碍!!

一道阴影突然出现在眼前,黄融蓦然失去了视野!她情不自禁怒喝一声!!

“谢天谢地!”冯敏瞧得球在篮板上敲了出去,纵身一跃,堪堪抢到了篮板球!她也不作停留,几个大步便撤到了外线,放下球,含笑看着黄融追上来。

“切!”黄融刚才被冯敏伸出手挡住了视野导致投篮没中,篮板球又被对方夺取,只得追上前俯下身。她瞧着冯敏,嘴角反倒扬起了笑意。

不愧是我们亲爱的队长,完全消化吸收了俞老师教的东西呢,怪不得俞老师一直夸这家伙有高度的篮球智商。不过,你前后也就打了三年的篮球,比赛经验加起来也不过两年吧?你可知,两年经验是定时炸弹。只有我才洞察这个呢?

黄融霍然精光闪现,她跨前一步便朝冯敏逼近!冯敏一怔,下意识向后转了个身,用屁股顶着了身后的黄融!黄融却抓住冯敏一瞬间的迟缓,猛然大踏步便绕到了冯敏右边,闪电般出手!

冯敏没想到黄融像鬼一般出现在她右边,情急之下,猛然将球抱在了怀中!下一秒,她惊呼一声,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黄融欢呼一声,身影一晃又闪到了冯敏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冯敏。

“天,这下她没办法再运球了啊!”

“这么远的地方,根本没办法背打啊!”

“这是一对一,没有队友能接应呢!”

冯敏苦笑,她非但被黄融耍了一招无法再运球,左脚更变成了中枢脚,再也不能动了。要么两次运球违例,要么走步违例,那么只剩下了——

直接出手。但黄融不是傻瓜,会眼睁睁让冯敏原地跳射?

冯敏轻声一笑:“依然如此的深藏不露啊,我们亲爱的腹黑的第六人?”

黄融淡淡道:“我说过,我一向很能给伊水带来惊喜的。”

“哈……作为你的队长,我承认。”

毕竟,黄融也是队长的有力竞争人选,只是俞教练太喜欢勤学苦练的冯敏了,况且冯敏当队长更能起到表率作用。

即使无缘队长,即使因为球队战略而只能当第六人,黄融和冯敏的关系依然亲密之极。她们根本就不在意,也不屑于琐碎的钩心斗角。她们难以理解林雪和成天艳的不和,也看不懂庄红与陈浩奂的矛盾。

如今她们高中毕业了,进的也不是同一所大学了,彼此之间只剩下了纯粹的球友关系,以及——纯粹的竞争关系。

冯敏顿了顿球:“就算这次失败了,也是扯平了,重新回到起点罢了。”

“下一球,我不会投失的。”黄融淡淡道。

“我相信。”

“你相信?”

“就凭你是我们最卓越的球员。”

“切,少拍我马屁。”

“我说真的。”

黄融目光闪动,不再言语,贴得却越发紧了。

冯敏吸了口气。她才学了三年篮球,赛场经验难免还不足,一受到外部压力就会下意识犯低级失误。这次除了猛然拉开来跳投赌下命中率,似乎别无他法。

三年来,冯敏一直在俞教练的指导下专心练习投篮与突破切入。她不是体校生,很难掌握更多的进攻手段。黄融正是清楚这点,才要紧紧贴着冯敏,彻底封杀掉冯敏的跳投。

冯敏闭上了眼。嘴角忽然扬起了笑意。

你总是让我惊喜,而我,还没给你惊喜呢?

冯敏猛然一跺右脚,身体也朝右边一晃!

想向右大步跺出去,然后转身投篮么?可惜,我非常熟悉你的转身跳投啊!黄融也身影一晃!接着,她骇然地发现了,面前的人忽地不见了!

天,她并没有移动中枢脚,刚才朝右边一晃只是假动作?

“第一步!”冯敏一拧腰便朝左转过身,右脚也狠狠地跺到了地面。她和黄融的身子终于分开!

“第二步!”趁黄融重心被骗开,冯敏终于抬起了中枢脚!

“第三步!”冯敏紧接着用力踏出了右步,就此在罚球线上高高跃起!

“天!居然从这么远的地方挑篮?”众人一阵惊呼,看着那只球在篮圈上急速打转了几下,继而一阵入网声!

一阵沉默,冯敏猛然跳起来,大吼一声!

黄融愣愣地看着球从篮网的怀抱中脱离开来,正朝她脚边欢快地蹦跳过来。她低下头,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过了一会,她却瞧着冯敏嫣然笑道:“其实腹黑的是你吧?居然背着我们悄悄掌握住了这个动作!”

“哈,”冯敏笑道:“病急乱投医,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黄融长叹一声:“我输了!”

“那也是你逼得我使出来的!”冯敏大笑:“有你这样的对手,我没什么遗憾了!嘿,回去了再另约时间玩吧!”

“行!再比比看,到底谁更腹黑!”黄融居然毫不沮丧,她一声大笑,与冯敏相拥着下场了。

关云在黄融的名字边打了个大叉叉,抬头喊道:“下一组,贝贝对乔丹!”

华东联队队员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贝贝和乔丹身上!这是两位绝世高手的对决时刻,也是争夺华东第一前锋这一名号的时刻!光明高中过早被翔光淘汰,未能对阵仁兴学园,因此人称超级前锋的贝贝无缘对抗势头正旺的华东新人王乔丹。没想到两个月后,在北京终于上演她们的首次对决!

贝贝静默了会,忽然抬头冲乔丹一笑,她这嫣然一笑,令在场人无不怦然心动!乔丹却沉静地点点头,轻声道:“请多指教!”

“乔丹进攻!”乔丹伸手稳稳接住了关云抛来的球。贝贝张开双臂,放低重心,盯着眼前的乔丹。

对翔光一战,贝贝飚下35分但未能带领球队获得胜利,乔丹亦也狂砍37分却投丢绝杀一分之差输给翔光。论单打独斗的功夫,这两人委实不相上下!

要说有什么差距,那便是,无论是防守能力还是态度,贝贝都比乔丹差得多!

然而,此时此刻的贝贝居然重心沉得低低的,全身绷得紧紧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乔丹!

乔丹“咦”了一声,她还记得杭州时的贝贝是如何的讨厌防守,也亏得光明队长吴家贝非常有奉献精神,构成了光明防线的第一道坝。直到吴家贝体力透支被迫下场,贝贝才被迫担负起重任,为时已晚!那次输球之后贝贝失声痛哭,带给了乔丹何等的震撼!

对翔光一战,乔丹毫不犹豫接过盯防成天艳的重任,也在南丹四度犯规被迫下场,仁兴陷入最大危机之时毅然站起来以坚强的防守死命堵住翔光,争取到了反击的时间。乔丹有意识以贝贝为反面例子来警示自己。她知道贝贝的单打功夫是何等的厉害,她也做好了和贝贝不断飚分,看谁最终失手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此时此刻的贝贝竟然这么瞪着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这两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对视着,想要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一些东西……

一双眼神忽然射出一丝精光!另一双眼也睁大了!

“蹬!”“蹬!”

乔丹眼前的视野终于豁然开朗!她轻舒长臂将球抛了上去。下一秒,面前突然升出一个人影,然后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蓬!”

“天,竟然盖帽了!”

“这是贝贝吗?”

众人惊呼,乔丹也愣愣地看着贝贝把球扇了出去,都没想到冲上去抢球,任球滚过边线,停在了关云脚下。

“贝贝进攻!”

贝贝接定球,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居然摇头:“盖帽应当是最后的防守手段,也就是说,刚才我还是没能防好你!”

成天艳和林雪迅速对视了一眼。若华东大赛时贝贝是这样防守的话,她们翔光学校绝对赢不了光明高中!

贝贝静静地站着,似乎神游天外。乔丹也没有出手打球的意思,只是俯着身。

“你给我的耻辱,我会加倍奉还。”贝贝忽然说道。乔丹一愣。耻辱?

“嗯,是时候偿还了。”

乔丹皱了皱眉,她和贝贝没交手过,哪来的耻辱可言?

贝贝长长呼了口气,忽然嫣然一笑,终于放下了球——她居然用右手控球?

“你,小看我?”乔丹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不,恰恰是因为重视你,而且我答应了一人,要替她打球的。”

“……替她打球?”乔丹念叨着。发怔间,贝贝忽然喝道:“仔细看好了!”

乔丹只觉脸庞一阵风!几乎是一瞬间,这两人的位置从三分线外移到了篮下!

原来你不但耐力好,速度和爆发力更不差!难怪她会栽在你手下!你击败了她,你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华东新人王,这次就让我以特别的方式来对付你吧!

贝贝一昂头,作势要投!她一向淡漠的脸上此时居然充满了表情!美丽的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乔丹无遐想贝贝为何如此反常,脚步一蹬当即跃起!下一秒,她再次瞪大了眼——贝贝头一低,一个晃身,几个大步便从她腋下冲了过去!

陈浩奂忽然冲上前,朝球场大喊:“就是这招!就是那小个子!”

“小个子?”乔丹顿时心里一片澄明,她终于发觉了,刚才她确实从贝贝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一阵沉默,乔丹仰起头,释然地笑了。

原来如此,我曾经给了李若奇莫大的耻辱。而你代替她,在今天的球场上加倍偿还了给我。你使出的是她的球技吧,是用面部表情骗倒对方,然后闪电般从对方腋下窜过进上篮得分。

你甚至还费尽心思用右手控球。只是,为了履行和她的约定么?

哈……不愧是华东第一前锋,你真的浴火重生了。有你领衔的光明高中,明年依然会是华东大赛冠军的强有力的挑战者呢。

但是,我一定会真正超越你的!

乔丹肃然站定,冲贝贝鞠了一躬。

“——贝贝,通过!乔丹,淘汰!”

“林雪对陈浩奂!”

“啊,是华东两位最坚强最顽强的大前锋的对决……”

“看实力,林雪好像打不过陈浩奂呢……”

林雪低着头仔细地系好了鞋带,方才直起身重新整理着护腕。陈浩奂一把脱下外衣交给了庄红,一脸淡漠。成天艳和庄红都看着她们,不发一言。

“哼……”林雪看了一眼成天艳:“连你也认为我会输给她,是不?”

“不好意思,我偏要让人们的看法就此被扭转。”林雪抡起胳膊,迈步上场。陈浩奂压了压手,淡然上场。

“陈浩奂进攻!”

陈浩奂接过球,轻轻地控到罚球线。林雪在三秒区摆开了防守架势。

“啊……她就不怕陈浩奂会在这里突然投篮么?”

“不,她很了解陈浩奂,所以才没有上前!”

陈浩奂缓缓地推进到篮下,终于靠上了林雪,一下子感觉到了来自林雪的气场!生性谨慎的陈浩奂知道林雪的篮下统治力与日俱增,她不能像冯敏和贝贝那样以速度和技巧决胜负。她必然要选择与林雪一对一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