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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天堂地狱一念间(3)

“哼,我能做的也就是帮你掩护,其他的我可没精力管!”

成天艳微笑:“放心,不劳你大驾!”

这两人看似在斗嘴,其实已经产生了惺惺相惜,更是深切的信任。

成天艳信任林雪会在最适合的时机给她掩护、卡位。林雪信任成天艳会将球准确地塞进去,不需要她耗费精力抢篮板。这两人彼此不用再做多余的事。

试问世上,还有比这更深切的信任吗?

庄红轻喝一声,抖动手腕,又投进一球!44比22!

但成天艳依然单打独斗,拼命追分!一阵风过后,44比24!这也是成天艳第三节起拿下的第六分!

“呼呼……”刚才拼命了几回合,成天艳开始大口喘气,决定不去看比分牌。她长长吐出口气,蓦地双目精光闪现,大吼道:“尽管放马过来!”

“她还是这么死犟啊,”陈浩奂皱着眉:“就不怕过早体力不足?”

庄红没言语。

“现在执行五分钟风暴么?”

庄红掉头看了一眼休息区里的那琦,摇头:“时候没到,翔光只是垂死挣扎罢了,我们就,成全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傻瓜吧!”

“落后二十分……苏林会慢慢折磨翔光啊,”谈雅永摇头:“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么没用的事呢?”

“是啊,单纯凭着意志和精神力,怎么打得过整体作战的苏林?”冯敏叹道。

石豪瑜默然,她想起了预选赛的情形:你……还会重演预选赛的奇迹么?

关云忽然道:“现在起,翔光的进攻转入了局部战。”

“局部战?”石豪瑜目光闪动。

关云点头:“苏林的五人整体作战就像一张网张开得密不透风,而翔光这两人的局部战,是以卵击石呢,还是可以戳破这张网的利器呢?就看这两个所谓的傻瓜怎么配合了,”她抬起头,居然微笑:“落后二十分,在我看来其实没什么的,给我五分钟,我就可以追回来。”

“再来一个!”成天艳控球上来。苏林再三拉开差距,甚至还破坏掉她们的一次进攻,拉到50比26。即使如此,成天艳依然要坚持局部战,她也把局部战的地点选在了相对薄弱的颜真蕴与徐霏林一侧。

林雪再度咬牙奔上来!庄红见状喝道:“成美,快绕后!”

成天艳却一个转身,反手传给了林雪!

“什么?5号要自己上了?”

“哼,我还不能出手呢?”林雪看也不看后面,忽然反手一传。

“不好,这是策应!”庄红恍然大悟。

徐霏林发现庄红和容成美被林雪一人便挡住了,陈浩奂更在钻石阵的另一侧,救援不及!无奈之下,徐霏林迎上孤身冲进苏林禁区的成天艳!

庄红大呼:“霏林,别犯规啊!”

已经来不及了!徐霏林打中了成天艳的手臂,之前成天艳已经一个漂亮的挑篮,球“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苏林6号打手犯规,进球算,翔光4号加罚一球!”

“你的策应真妙!”成天艳与林雪一击掌。林雪转了转手:“哼,我还以为你真的放弃了,让我自己上呢!”

“呵,我说过让你休息五分钟,就不会让你消耗过多的精力!”

“哼!”林雪仰头看着比分牌,大口喘气:“还有十七分钟,我们依然落后二十二分。哼,我们的行为在她们看来,就是仍然不死心的傻瓜吧……”

成天艳吸了口气,好久才吐出来:“就算如此,我也情愿做这样的傻瓜!”

林雪扭过头,发现成天艳清澈的眼睛此时居然深不可测。

成天阳静静地坐着。即使老姐不断冲击苏林的防线,即使林雪不断破坏苏林的进攻,久经沙场的王者苏林依然牢牢地控制着战场的主动权,她们还让那琦下场保存体力,以备第四节重新祭起五分钟风暴。到时候,便彻底无法挽回一切。即使如此,为什么她们两人还是要傻乎乎地坚持?傻乎乎地耗费大部分体力?

一阵声音突然从看台上传过来。成天阳的耳朵何等敏锐,他抬起头循声望向了声音的来源,这一看之下,他居然“腾地”站起来,失声喊道:“怎么来了?”

翔光替补抬起头,也不约而同站起来!

因为,对面看台上扯起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四个斗大的字——

“永不言败!”

那横幅的背后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她们——上海市聋人女子篮球队全体成员!

为首的骆盈对其他女孩打了手势,她们便把双手搭在了口边,一起用力喊道:“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这一不清楚,也没平仄,甚至咬错了音的呼喊声一瞬间充满了整个球场!

成天艳等人停下了,愣愣地看着她们脸红脖子粗地呼喊着。她们耳中充满着这般强烈又诚心的声音,她们的灵魂因声音而颤抖,她们想起了集训的一切一切!

翔光队员一时间,居然热泪盈眶!

她们曾经遭遇了史上最大的滑铁卢,在全国残疾人运动会上全军覆没,回家后遭尽白眼,却卧薪尝胆重新站起来,她们都是这样一群有听力障碍却执着于梦想,并坚持不懈的女孩们!翔光和她们合训之后,对她们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更为她们的团队精神折服,约定了彼此加油。

如今,翔光女篮终于打到了半决赛,如果她们放弃了,她们就是辜负了这群可爱的女孩们的约定!

成天阳浑身颤抖着,他的拳握得如此的紧,在手掌中捏出了鲜红的印记,他也不觉得痛楚。

“天艳!”叶颖杰喘息着走上前,她的眼镜背后闪动着泪光:“半年前,我和你一起绝地反攻掀翻了浦东,现在,我又要和你一起创造奇迹!”

成天艳凝视着叶颖杰:“不是我一人,是我和林雪,更是我们十二个人!”

许明雯一把擦掉了眼泪,目光格外明亮:“对不起!我不应该过早放弃比赛!”

李若奇无语点头。

成天艳和林雪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叶颖杰、许明雯和李若奇也释然地笑了,张开双臂,和成天艳、林雪肩并着肩围着一圈,低下了头。蓦地,一阵怒喝声,撕破了体育馆的长空!

“比赛——还没有结束!!”

相信奇迹

翔光的怒吼声久久地回荡在体育馆上空!庄红静静地瞧着翔光队员,她的心突然一动,就这么怔怔地发待了一会儿。陈浩奂注意到庄红的表情,挑起了眉毛,低唤:“庄红?”

“啊?不,没什么,”庄红回过神,摇了摇头,招手让苏林队员聚集过来,朗声道:“不必在意她们的吼叫,只不过是——

“垂死挣扎罢了。”

“翔光4号执行罚球!”

成天艳顿了顿球,深吸了口气,她看到大家的眼神都变了,心下大为宽慰。

还有六分钟就结束第三节,也就是说剩下一共十六分钟,二十二分的大坑。是啊,二十二分的大坑在职业篮球看来真没什么,但放到高中篮球,差不多大势已定了吧。况且对方还没祭出五分钟风暴。即使如此,输,也要输得壮烈!

我们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是胜是败,就——

交托上天了!

成天艳手中的球终于投出去了。球打转了几下,落网了。50比29。

“苏林发球入场!”

庄红控球上来,皱了皱眉。看来,还要执行一次五分钟风暴,彻底奠定胜局吧。也好,为了这个战术,刚才暂停时换下了陈浩奂和徐霏林,给她们两分钟时间休息。两分钟后她们上场之时,也就是五分钟风暴再度启动之时!

翔光,你们就受死吧!

庄红换了个手就强行突破了许明雯,行至半途,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庄红猝不及防,撞开了那人!

“翔光4号阻挡犯规!”

庄红皱着眉看着倒在地上的成天艳。她明知会犯规还要上来挡?

成天艳却一直面朝下伏在地上,半天没动静。许明雯脸一变,扑上来失声喊道:“天艳,没事吧!”

林雪只觉热血上升:这才要开始反击呢,怎么这关头就不争气了?

裁判也发现了异状,奔上来:“没事吧?”他示意成天阳立刻上场处理。成天阳便急忙跨进球场,蹲下身摇动着成天艳,见她没反应,抬起头正欲请求换人。林雪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按住了成天阳的肩,说:“等会儿!”

成天阳怔了怔,忽然明白什么,见裁判没注意他,他再次俯下身凑近成天艳的耳旁低声道:“差不多了!否则我们要被强制暂停啦!”

“嗯……”成天艳动了动,终于双手撑地,爬起来。

裁判见成天艳自行爬起来了,俯下身:“没事了?还要换人吗?”

“不,不用了!”成天阳立刻摇着手走回到休息区,忽然冲成天艳做了个鬼脸。裁判没注意到成天阳的鬼脸,朝成天艳打了个手势:“那么继续吧!”

“好。”成天艳整了整衣角,踱到中线站定。林雪奔上前低声道:“刚才你的演技,我真想给满分。考虑报考戏剧学院吧,改天走红,别忘了给我签名。”

成天艳微微一笑:“我没白演吧?”

“托你之福,我又多了半分钟的休息时间。”

成天艳微笑:“半分钟,够了吧?”

“够了,”林雪转了转护腕:“已经够了!”

庄红瞧着成天艳的神情,不禁暗暗佩服她的急智,旋即沉下脸喊道:“再来一球!”一瞬间,苏林队员高速移动了!一番漂亮的传接球之后,球到了颜真蕴手上!

“我要上了!”颜真蕴吼道。蓦地,颜真蕴面前升起一个人影,颜真蕴见得那人,大吃一惊,脸色一下子苍白无比!

陈浩奂也吃惊得一下子从替补席上蹦起来:“怎么回事?”

却听得这人大吼道——“我林雪,复活了!”

“太好了!”翔光队员欣喜地看着林雪一手盖掉了颜真蕴的球。篮下的支柱终于恢复了体力,这下她们可以大胆地执行刚才暂停时成天阳制定的战术了!

“球!”成天艳大喊。话音刚落,许明雯扑上去抢到了球!她猛然扭头,以潇洒的假动作骗倒了容成美,将球反手甩给了身后的李若奇!

“准备篮板!”

翔光众人抬起头,看着李若奇的三分球落网了——这是翔光自被苏林掀起五分钟风暴以来,下半场第一个三分球!

50比32!

庄红平静地捡起球,蓦地大喝:“动起来!”一瞬间,苏林队员像一群狂蜂那样咆哮着冲向翔光篮下!很快,颜真蕴拿定球,一个漂亮的上篮,得分了!

52比32!

原来陈浩奂和徐霏林这两位内线球员下场了,替换上场的是两位外线球员,也就是说,庄红决定执行跑轰战术,以速度将翔光的体力消耗掉,再换上陈浩奂、徐霏林和那琦,以五分钟风暴彻底锁定胜局!

成天艳喝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横竖是死,就死得光荣一些吧!”

许明雯也动了起来,她的速度如此的快,让容成美目不暇接!又是李若奇!

“我可没准你一直投三分呢?”颜真蕴吼着朝李若奇猛冲了过来,李若奇一怔,手腕一颤,球在篮板上蹦了出去!

“篮板!”

翔光除了李若奇,其他四人居然挤在禁区里一块冲抢篮板!她们的阵形乱得不成样,也顾不得淑女形象,只剩下了最单纯的欲望——篮板球!

篮板球!还是篮板球!!

苏林因为陈浩奂和徐霏林下场休息,顿失内线支柱,叶颖杰得以抢下篮板球,她也不作迟疑,落地之际又迅速传给了李若奇!

“又是三分球!”

这次终于是清脆的入网声。

“再来一球!”庄红也没多纠缠,又是一顿疯狂的跑轰,十秒内再度攻下一球!

“哦哦,双方节奏都蓦然加快了!”

翔光队员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三分球,哪怕苏林随之跑轰回去,她们也要坚持!不再计较什么体力会不会用光,会不会因为苏林的跑轰而不断失分,她们仍然坚持三分球进攻!

破釜沉舟!

背水一战!!

壮士断腕!!!

即使是王者球队如浦东高中,也被翔光这般绝地奋战的气势所震撼!

即使是人称魔女的王牌后卫石豪瑜,也无法抵挡住这般的决心!“苏林请求换人!”

“呀,陈浩奂、徐霏林和那琦重新上场了!”

“这么说——”

“苏林要重新祭起五分钟风暴,彻底打垮翔光!”

庄红很不爽,为什么翔光的斗志没给完全摧毁掉?反倒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难道,翔光能够击败浦东,凭的就是这不计后果的犟牛脾气?

“翔光发球入场!”

庄红大喝:“五分钟风暴!”

容成美一阵怒吼,朝成天艳猛然扑过来!成天艳身影一晃,居然抢在庄红和容成美上前包夹她之前,将球传了出去!她此时终于脑子特别透彻,对苏林每个队员的动作充满了高度的敏感!苏林的全场紧逼人盯人防守,终于被成天艳破解了!

“好!”许明雯在中场接到了,第一步既然被成天艳突破了,接下来便好办了!球在许明雯手上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就又转到了李若奇手上!

陈浩奂率先跑到了篮下:“放马过来!”

李若奇却一脚踩在了三分线外,再度跳射!

“不是吧,一对一的情况下,她还坚持三分球?”

“这家伙疯了么?万一进不了会被陈浩奂抢下啊?”

“呵……抢不到的!”成天阳拳头击在了地上,扬头微笑:“因为,若奇很清楚她投出的三分球就算没进,也不会给对方夺下的!”

果然,李若奇的三分球在篮圈上打转几下然后反弹出去,堪堪越过陈浩奂的十指关,落到了追过来的叶颖杰手上!

“——若奇的三分球就是这样,反弹出去,会划出较大的弧线,若非熟悉她三分球特点的队友,是不可能及时拿下的!”

叶颖杰传给了李若奇,又上前挡着陈浩奂!李若奇记不得她投出了多少次,她满脑子只有三分球!队友拼命抢篮板,拼命掩护,就是寄希望于她的三分球,李若奇从来没有被这样深切信任过,尽管她还自视甚高,和她们格格不入!

但看着队里最讨厌她的许明雯咬着牙,就算爬着也要把球传给她;看着她最不佩服的成天艳,拼命掩护卡位,只是为了让她可以从容投三分球;看看她最欣赏的林雪,咬着牙,完全付出百分之百的汗水和精力,只是为了篮板。

她突然发现,这支翔光学校女子篮球队,真的值得为之付出!

前天输给了乔丹,看似是耻辱,其实没什么!一对一是比不过乔丹,但她依然可以在球队里凭着自己的一技之长拥有一席之地啊!

“蹦!”又反弹了出去。

“不要紧!”林雪狠命将徐霏林挡在了后面!叶颖杰也紧紧挡着陈浩奂!成天艳和许明雯再度冲进禁区,她们真的放开了一搏要和苏林抢夺篮板,为的是能让李若奇专心投三分球!

这次李若奇终于投进了!56比38。

“很精彩的对攻,几乎没一次落空……”冯敏叹道:“双方的攻守回合次数一样,但翔光在比分上慢慢追上了啊……”

关云道:“庄红错过了再度祭出五分钟风暴的最好时机。”

石豪瑜目光一闪:“你觉得,现在启动的话也没用?”

“不错,”关云道:“任何战术不只看执行时的质量,更看执行时的气势。翔光完全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庄红总想着在最恰当的时候派上最恰当的人来执行最恰当的战略,作为教练这样站在全局的高度来指挥一场比赛无可厚非,但她忽略了翔光的气势是不可以以常理来度量的。第三节一开打,也就是只有翔光5号一人奋斗的时候,启动五分钟风暴才能彻底奠定胜局。”

“而她,错过了。”石豪瑜接口道。

“球员兼教练的局限性便在于此了——当局者迷,无法冷静判断形势,结果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一连串配合之后,翔光再度破掉苏林的紧逼人盯人防守,又是李若奇拿定球!

“糟糕!”容成美发现自己被成天艳挡住!

“鬼才让你!”那琦大吼一声,朝李若奇恶狠狠地扑过去!李若奇猝不及防,被那琦撞得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

“苏林12号撞人犯规,翔光9号罚三球!”

李若奇大口喘气,竟然几近体力透支!她深深吸了口气,举起了球。

“唰!唰!”56比40。

然而,第三只球没能投进去!

陈浩奂大吼一声,冲上前抢到了这个篮板球!林雪却在下面候着,待陈浩奂一落地,毫不犹豫地挑下了球!陈浩奂蓦然遭到截断,居然怔了一下!林雪大吼一声,抖动手臂再次传给了李若奇!

“妈的!”那琦一跺脚,再度扑向李若奇!李若奇即使被那琦打到了手,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随后,一声清脆的入网声!!

翔光因为李若奇的连续五分,蓦然追成了十三分的差距!而且,引得那琦十秒内两度犯规!!

一声凄厉的哨声——“苏林要求暂停!”

伟大奇迹

“很好,很好!”成天阳拍着手,满脸喜悦:“落后十三分,还有三分钟,完全可以在第三节结束之前把比分拉到个位数!”

高达红道:“你们千万要猛烈进攻,我没看错的话,苏林已经阵脚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