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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既生瑜,何生亮(2)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乔丹曾朗诵过这句话不知多少次,此时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她此时便是这样的“斯人”了。

担起重任的乔丹

“78比45,苏林获胜!”

六届冠军,南京市苏林大学附属中学女子篮球队战胜对手,率先挺进半决赛。

庄红抱着胸,微笑看着队友下来,拿过笔记本朗声道:“失误情况:浩奂一次。成美两次。霏林一次。真蕴一次。晓旭两次。那琦三次。失误的内容我不说了,回去自己看视频。别看这些都是微小的失误,但在激烈比赛中,一个小小的失误足矣决定结局。所以大家时时刻刻要专注,精神要集中,明白吗?”

“是!”

“那么,回休息室换衣服,然后一起看剩下的三场比赛吧!”

陈浩奂追上前,和庄红并肩而行:“你就这么一直不上场?”

庄红瞥了一眼陈浩奂,笑道:“我是教练啊。”

“半决赛和决赛又如何?”

庄红脚步一缓,微笑:“那去看仁兴对翔光的比赛吧!可是,有你们够了。”

“光明没能晋级,威胁去了其一。仁兴今年没了郎婉,那高一的听说不错,但实战经验应该不够,无足为惧。至于翔光,整体上是有缺点的。我们何必害怕?”

陈浩奂叹道:“你总是信心满满,也不知是谁死活不看浦东的比赛……”

陈浩奂见庄红这般尴尬的表情,展颜一笑,轻轻拥住了她的肩:“走吧。”

南丹重重地坐到了替补席上,低下头不愿倾听球场上的喧闹声。宣教练猛然抓起她的头,喝道:“不许低头!”南丹任宣教练抓着头,毫无反抗之力,只是茫然地瞧着球场。宣教练颓然放下手:“你……好好看着球场,好好看着你的队友如何苦干吧!这样你以后打球就可以带着脑子了!”

南丹面上不知是羞愧?还是伤心?

“你这样暴躁易怒,这么容易被挑拨,还奢望被名牌大学看中?郎婉在CUBA打得很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努力改正,终于大放异彩。你也能做到的。”

南丹抬起头,眼中有了泪水。

“孩子,哭吧,哭过以后就是全新的南丹。”宣教练喃喃道。

“庄红,”一位身穿苏林运动衣,长得英气勃发的女孩见苏林众人来了,立刻迎上前,递上笔记本说:“我拿到了刚才比赛的视频和技术统计。”

“谢了,琪瑶。”庄红含笑接过。朱琪瑶瞥得比分牌,讶然笑道:“翔光竟然这么厉害?”朱琪瑶这一说,苏林众人纷纷看向球场,面露惊讶之色。陈浩奂目光如炬,已看到了休息区里的南丹:“看来是因为她不在场。”

徐霏林指着球员状态面板道:“又四次犯规了。”

庄红叹了口气:“又是这样啊。”

身边名叫那琦的女孩,也就是那次欢迎晚宴上对成天艳出言不逊,被庄红喝止被迫向成天艳道歉的女孩,好奇地道:“什么又是这样?”

庄红摇头:“要评华东脾气最差的人,南丹如果是第二,那没人敢做第一。”

“不过,”朱琪瑶笑道:“这次仁兴学乖了,四犯后马上换下了她,要不像去年那样和裁判作对,从而火速滚离球场,那好玩了。”

陈浩奂瞧得不远处的女孩,便过去打了个招呼:“请问,仁兴4号什么时候给换下场的?”

女孩没想到这里会看到高中女子篮球界的明星,眼睛直了。庄红也走上前柔声道:“把过程告诉我们,好吗?”

女孩结结巴巴道:“是……第二节快结束的时候。”

“哦,第二节快结束的时候?”

“她好像想殴打对方,被仁兴12号及时制止,才给换下去了。”

“仁兴12号?”

“你看,这个短发的。”

庄红低下头,看到了球场上正挥汗如雨的乔丹,道:“这么说是仁兴12号制止了仁兴4号,然后把她换下去了?”

“对对。仁兴4号下场后,翔光就开始猛烈进攻,彻底控制了篮下,”女孩一口气说道:“若非仁兴12号顽强防守,早就落后二十分以上吧。”

庄红点头,嫣然一笑:“谢谢你,你的讲述很精彩。”

“可……可以和我合影吗?”女孩瞧着庄红的笑容已经失了魂:“我真的好崇拜你和石豪瑜啊……”

猛然听到石豪瑜的名字,庄红一瞬间面上露出了异常的表情,是感怀?还是悲伤?她回过神来,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只是,她的笑容有多少真实呢?

陈浩奂忽然道:“她叫什么名字?”

“仁兴12号么?我看看,”朱琪瑶翻出秩序册寻到了仁兴学园一页,指着名单笑道:“哟,这名字还挺有趣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迈克尔·乔丹呢。”

“乔丹?”陈浩奂皱着眉:“莫非是,山东省的长跑冠军?”

“今年16岁,又是青岛人,错不了。”

“哦……居然打篮球了,难怪田径队没能拐来她。”陈浩奂眯上双眼,深深地看了乔丹一眼。

乔丹深深吐出口气。她真切感觉到了没有中锋的艰难性。失去了内线支柱的她们一球都摸不到,更不用说通过抢篮板来组织起快攻。进攻时因为缺少中锋的策应,仁兴只能以成功率不高的外线进攻来打开局面,当然大多数时候以失败告终。

但乔丹依然要继续这样进攻,她别无选择。

“乔丹!”乔丹手中的球飞出去了,在篮圈上打转了几下,落进了。

“不要紧!”许明雯高声道:“加快速度,务必拖垮对方的体力!”

翔光很清楚,仁兴只能放慢攻守转换的速度来避免失分太多,以及体力消耗过大。因此她们要加快攻守转换的速度,从体力上彻底击溃仁兴!

李若奇冷笑:“那个狂妄的中锋不在了,你们还是尽早认输算了。”

袁圆咬牙:“少废话!”

“那么,受死吧!”李若奇一跺脚便突破了袁圆。乔丹见袁圆脚步踉跄没能及时追上李若奇,大喝一声,紧追几步重新堵住了李若奇!李若奇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忽然一传!乔丹扭过头,叶颖杰在篮下揽定球,旋即一声入网!

“呼……呼呼……”乔丹擦了下汗,接过袁圆发出的球,突然一声清喝,趁翔光还没落位,从中场闪电般启动,直冲翔光篮下,还之颜色!

“啊啊,她还是如此的毫无保留啊!”

南丹模糊着泪眼,凝视着乔丹,这位在仁兴危难之时挥汗如雨,拼命防守,拼命进攻,毫无保留,只是不想让差距拉开得过大的仁兴灵魂。

“你做一下准备活动吧。”

南丹霍然惊醒。宣教练紧紧地攥着拳,脸铁青着:“她从来不考虑稍微保存下实力。你再不上去的话,她就要提早报废了。”

南丹深深吸了口气,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无声滴落下来。

“记住,千万控制好情绪,别让乔丹太累。”

南丹站起来,郑重其事地朝宣教练鞠了一躬。“仁兴请求换人,4号上,7号下!”

灯光洒在了南丹坚毅的脸上,眼睛依然蒙着一层雾气,却多了一份决绝。她凝望着已成了汗人的乔丹,伸出手重重一拍乔丹的肩,下手之重,令乔丹忍不住吃痛。

“辛苦了,还有,对不起!”

一阵沉默,乔丹释然地笑了,轻轻地打了南丹一个拳头:“你回来就好。”她抬头看着比分牌,双目倏然一阵寒光:“是时候,绝地反攻了!”

本该属于我们的胜利

“最后一分钟让南丹上场,果然大胆啊。”贝贝低声道。此时冯敏等人瞧得她们,忙冲她们奔过来,拉起石豪瑜的手连声道:“快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南丹这时候才上场?为什么仁兴落后十分?为什么林雪不在场?”

“呵,”石豪瑜一笑:“你劈头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说起来?”

“那,挑重点告诉我们!”

石豪瑜简单叙述了下,冯敏不禁动容:“哇哦,这样的情况下,仁兴竟然只落后十分?”

“但是,”贝贝低声道:“乔丹应该到了极限。”

石豪瑜默然,冯敏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便也看向了球场。

不错,乔丹确实累了。她本是渔家少女,被宣教练在海边发掘出。事实也证明宣教练没选错人。身体素质也好,篮球意识也好,乔丹确实是宣教练见过的最好的运动人才。今年的山东预选赛与华东大赛,乔丹崛起,以场均24.2分5.8个篮板1.2个盖帽的成绩证明了她当以无愧是攻守全面的新人。刚才的表现更证明了她不只是仁兴的得分王,更是仁兴的灵魂。如今南丹归来,她还能重归得分王本色,率领仁兴追上翔光,进而赢得这场本该属于她们的胜利么?

乔丹脚步一歪。她狠狠地拍向了地面,让身体取得了平衡,随之长臂一振,重新罩住了成天艳!

“乔丹!”

“我没事!”乔丹低喝:“专注于你们的防守!”

成天艳蓦然启动,许明雯转身,凭着成天艳的掩护控球冲入禁区!南丹几个大步便出现在许明雯面前!许明雯喝道:“你还敢防我么?”

南丹一皱眉,龙隆喜接上了:“不要紧,这里有我!”

“哼!”南丹面露怒色:“啥都要队友垫背,那不就等于四人作战么?让开!”

“你?”龙隆喜看着南丹跨前一大步,张开手臂,傲然盖住了整个天空!

许明雯没想到南丹不闪开,怔了怔,就这么一怔,袁圆终于奔上前,和南丹一同前后包夹许明雯!成天艳吼道:“跳起来!后面!”

许明雯如梦初醒,急忙跳起来将球向后一抛!

“槽糕!”龙隆喜还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袁圆也刚刚贴上许明雯,也就是说,高达红目前处于无人盯防的状态!

“混账!”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高达红面前!高达红讶然抬起头,对着了乔丹布满血丝的眼睛!她下意识将球丢了出去,过后才发现乔丹早已“噗通”跪倒在地上了——她小腿抽筋了!

饶是如此,高达红还是失去了准头,翔光第三节最后一波进攻终于失败了。

“真可惜,”成天阳蹲下身替成天艳按摩着腿:“不然领先十二分了!”

成天艳还没说话,林雪开口了:“我可以上了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许明雯翻起了白眼。成天阳沉吟着点头:“好,若奇休息下吧。第四节仁兴应该会实行区域联防以避免南丹犯满退场。那我们以老姐和颖杰为核心进攻。”

众人静听成天阳解释。

“仁兴那边一直是乔丹对位老姐,拼命了两节,她应该体力不足了,老姐从她下手容易得多,这是其一。其二,南丹四次犯规了,难免束缚住手脚。颖杰你要和林雪一道强攻篮下,能把她赶出场最再好不过了,只要第四节收拾掉这两人——”成天阳抬起头,双目明亮之极:“我们便真正赢了!”

“第四节开始!”

“啊,仁兴的第一波进攻居然是南丹主导!”

“她行吗?”

叶颖杰没想到南丹真的敢和她一对一单挑,不敢怠慢,在后边死死顶着南丹。她知道对方四犯在身,必然更加谨慎,她在心理上其实占据着优势,问题是她要如何凭着这个优势,彻底封杀掉对方?

南丹抓着球,用后背顶着叶颖杰。她也洞悉对方的意图,乔丹又刚小腿抽筋,体力有点不支,她得协助乔丹撑过最困难的时刻,她不能随心所欲。

沉默了一会,南丹终于还是一传!

“区域联防!”成天阳喝道。

翔光的区域联防比起预选赛有了长足的进步,但,这种联防只对一人无效!

“乔丹!”

乔丹动若脱兔,看不出刚才还抽筋过,她猛然一个大踏步,在龙隆喜的掩护下高跳起来,投中了第四节第一只球。

随后,乔丹大喝一声,奔到底线对上了许明雯!

突然被乔丹对上,许明雯吓得护住球,饶是如此,也堪堪在八秒时限快到之时冲过了场,又骇然发现乔丹修长的手臂伸展开来,盖住了她眼前一片天空!

成天阳见得时间,大叫:“快传啊!”

一阵凄厉的哨声——“二十四秒违例!”

有的人可能不是最强,却拥有极高的情商,因而交友遍天下,下了球场照常称兄道弟。比如,冯敏。有的是华东统治级人物,却没有多少朋友。比如,南丹。

仁兴陷入困境,没多少人感到痛心。因为大家都不喜欢这个傲慢自大的仁兴队长。直接的诱因是去年华东大赛,南丹差点殴打石豪瑜。石豪瑜外表清冷孤傲,但凭着卓越的球技和高度的篮球智商博得了人们的喜爱。因此在南丹和石豪瑜之间,人们选择了支持石豪瑜,进而讨厌南丹,更讨厌起仁兴学园来。

乔丹却为仁兴挣回了支持。她才华横溢,却不恃才傲物,她甚至好几次止住南丹的挑衅行为。她更在南丹下场的困境下忍辱负重,拼命防守,努力追分。

观众感慨于乔丹的忍辱负重与卓越的球技,进而喜欢上这位双眸里总带着某种忧郁的仁兴新人。他们正在大声加油,他们欢呼的对象就是这位倔强的仁兴12号。

这一刻,乔丹就是上帝!

翔光内外包夹的战略在乔丹面前反倒变成了虚无。乔丹居然亲自防守许明雯,彻底封杀掉翔光司令塔。司令塔停摆,翔光全队如何运作起来?乔丹的进攻又那么疯狂,完全看不出她历经两节的苦战,看不出她还抽筋过一次。她身上喷发出的能量令她们意想不到,她的意志已然统治了整个球场!

一阵惊呼——乔丹终于制造了许明雯一次走步失误!

“仁兴发球入场!”

乔丹越过了成天艳,越过了李若奇,她血红的眼睛只瞧着篮圈。她本是和贝贝一样的单打高手,翔光光用区域联防是不可能限制住她的。

林雪和叶颖杰一道跃起来。乔丹的嘴角却扬起了笑意——

林雪和叶颖杰睁开了眼,看着乔丹在她们面前演出了一记她们永远无法想象的动作。这样的动作,她们以前只见过三次。但这次将永远铭刻在她们的记忆里。

因为,这是空中连过两人的拉杆上篮。

石豪瑜、贝贝和李若奇齐皆动容。

就在此时,乔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

纵使是天才,也无法在拉杆之后,再拉杆一次。

手中的球抛出去了。乔丹知道这只球最终到不了篮圈。

“嗷——”那人大喝一声,愣是将球狠狠拍下了!众人骇然见得鲜红的篮球从乔丹头上擦过,以时速50公里的去势朝后场飞去。人影逐渐清晰,正是——

这场最受非议的球员,成天艳。

乔丹看见了成天艳眼眸里的倔强,也看见了复活的战意。她更知道,这个存在于视频里的对手终于回来了。

成天艳甫一落地,猛然朝球冲去,她速度之快,冲击之强,连离球最近的袁圆也不觉一颤!乔丹双脚刚落地,也迈开脚往成天艳追去!电光石火之间,众人只见得一黄一蓝瞬间到了仁兴篮下!

“跳得好高!”

“不,乔丹的手臂好长,可以干扰甚至盖掉!”

成天艳却手腕一低,堪堪躲开乔丹的长臂,又是一勾,球划过个极高的弧线,然后一声落网!

乔丹屏住了呼吸,看着成天艳有如天神般回到地上。成天艳直起身,伸出手直指乔丹,她清朗的声音在上空一字一顿地回荡着:“对不起,我——

“不会让你赢的!”

最残酷的事

“终于发飙了!”

“可是,”冯敏挤了挤眼:“好像说到了豪瑜的心病呢!”

石豪瑜摇了摇头,低下头凝视着成天艳,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那是赞叹的笑容。

没错,成天艳潜意识里的血性终于给激发出来,她终于回复为预选赛时翔光灵魂人物的角色。一阵风过后,翔光又添了两分!

然而乔丹不是吃素的,她猛然转身,随手一球便塞给了袁圆。袁圆正欲出手,替换许明雯上场的李若奇扑过来,狠狠打中了手。

“翔光9号打手犯规!”

袁圆两罚都弹框而出。南丹愤然而起,硬是从叶颖杰手中扒下篮板球,狂喝一声,丢给了三分线外的乔丹。乔丹断然出手,命中。54比47。

成天艳忽然停下了,瞧着液晶牌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她扭过头,朝成天阳做了个手势。“翔光请求暂停!”

“这时候还叫暂停?又有什么计谋呀?”冯敏扬起了眉。石豪瑜沉默了一会,忽然瞧着冯敏,她清澈的眼珠此时居然深不可测:“我且问你,在生死关头的时刻,对球员而言,最残酷的事是什么呢?”

“全场紧逼人盯人防守?”成天阳讶然道。成天艳点头:“有必要时要犯规打断掉。”

许明雯道:“那样不就要送给她们罚球机会了吗?”

“没错,”成天艳点着许明雯:“就通过罚球,一决胜负。”

成天阳目光闪动:“老姐,我明白了你的意图。好,就这么干。不过,仁兴12号到底要怎么阻止?”

成天艳抬起头,灯光照着了她清亮的双眼:“她么,由我解决。”

仁兴队员一上场,发现翔光终于对她们采取了全场紧逼人盯人防守!她们更发现,成天艳终于对乔丹采取了侵略性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