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她,夏春耀,确实是个奇才,不仅送伞能送错主子,还送到大家都一身湿哒哒,狼狈兮兮地对打喷嚏,而最最不能让春桃理解的就是,送伞居然还能送出脖子上的草莓印来,不知道春桃是不是打算尝试新的偷情地点,瞪大了眼睛研究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小草莓,一脸诡异地问她,这大风大雨是不是异常有情调,她立刻摸着脖子,调起嗓子来强调,处女这个光荣的职业,她还准备苦心经营一阵子…
此话刚落,却换来春桃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和好了?”
她一边放下手里的洗脸巾,一边愣愣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春桃,回想几个镜头前的情景,她把牢骚发完了,他把草莓种完了,然后,她的视线略过他的肩头,低下去,盯着他的靴子不再抬起来,他沉默了一阵,似乎也不再抱让她抬头看他的期望,只是拣起地上的伞,盖过她的头顶…
她随着他不快不慢的步子,走到九爷府的门口,踮起了脚尖拍拍他的肩膀:“伞你拿回去,自己回家小心点哦,不要和陌生人乱讲话,把伞撑低点,别给人偷窥了去,就这样啦…”
她咧着嘴贼笑了一阵,像把他和自己一同拉回往常般,她不记得她有去过紫禁城,而他也不记得他将她放生,抚了一把胸口的锁片,只当一切没变,弘晖也还在,她选择她想记下的片段,不喜欢的直接丢进回收站,按下删除键,消失地无影无踪,她不去听风言风语,也懒得在意他刚建起来的后宫…他也不能小气,在意她把他记的模糊,在意她疗伤期间小小精神出轨一下…
反正都是不平等条约,随便签个名,画个押就好了,不需要大张旗鼓,她转身要走,他也不拦她…
只是当她看着面前的红门槛时,她实在不知道,她该在他面前跳过去,还是跨过去,尴尬地咬了咬唇,转过身来,干笑了两声,想等他先走了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却见他只是撑着伞,立在雨里,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尴尬,几乎带着置身事外的样子…
她远远地看着他,终于稍微放纵自己一些,把视线往上移了,却见他没看向自己,只是将视线微微瞥开…
一阵风夹杂着雨点打在他身上,发出细微的唏嘘声,他的声音终于伴着风雨响起来…深幽而坚定的调子,不似往日般轻扬,拉扯着她往下沉…
“你记着…我能放你一次,但绝没有第二次。”
他本不是个怜悯人的主儿,她应该清楚,他也没有太多的“舍不得”供她挥霍,她必须明白,他的纵容也只到此为止,她不能装傻,他也只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阿哥,她不得不面对,他对她,也不过只是使出欲擒故纵的伎俩,不同的,只是,他把他的伎俩摆在她面前,要她愧疚,逼她抬头…而如此大费周章,能赢回来的东西,不多,无非,也就是她的心甘情愿…
“……如此,你还敢回来吗?恩?”
他熟悉上扬的尾音,让她往回缩了缩脖子,似乎料定了她的答案,旋身,让朝靴在雨水里踏出沉沉的声音,和着她的心跳声,吵得她只能捂着耳朵,往府里跑,当作什么都听不到…她的勇气,刚刚才透支完毕,她现在被打回原形,只能缩回去…
那的确是张不平等条约,是她一个人擅自做主定的,只有她一个人签了名,他却赖皮不肯画押,谁要他来教她时间逝去不回的破哲理,她高兴让它停在那里,一辈子都不要动,谁要他来教她,他是怎样一个人,她高兴把他想成她以为的那样,他只是会给她塞零食的人,他只是会给塞暖炉的人,他只是会塞给她送生日礼物的人…谁要他来教她,自欺欺人是一件好让人鄙视的事情…
和好了吗?和好了个屁,越来越糟糕了,简直是乱七八糟…
这就是她给春桃的答案,春桃耸耸肩,不理会她无里头的愤怒,睡觉,她则爬上床,失眠,所以说啊,从睡觉状态就可以显示出女人的感情生活圆满与否,于是,她失眠了一夜,脑袋里是八百个小八爷对着她鄙视,她数了一个晚上的他,还是没有数出瞌睡虫来,看了一眼已经微亮的天空,索性不睡了,翻身下床,在镜子前磨蹭了好一阵,确定领子把草莓全部遮住了,打开房门准备去拿早点的一瞬间,才想起一件好华丽的事情,她貌似就这样把九爷丢弃在风雨中了,阿门…
这下别说涨工资了,估计还有被炒鱿鱼的危险,但她是卖身进来的,这个问题,她暂且可以忽略不记,那还有什么好怕的,顶多就是挨板子,扫茅坑,背帐本,收银子,吃包子,送早点…说实在的,不得不承认,除了挨板子,九爷家的惩罚人的方式,其实都蛮人道的…
端着早膳,她主动来承认错误,不知道可不可以得到宽大处理,其实,她也不算没完成任务啊,伞送到他手里了嘛,也淋不着了,应该不会半路出来一个劫色的,好死不死把九爷拖角落里,做掉了吧…
站在九爷房前咽了一口唾沫,她正练习笑脸迎人的表情,却见房门轻轻被推开了,她眯着眼睛,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一双小手搭在门边,小罗莉站在门里,向她伸出手来:“给我。”
“…啊?”她愣了愣,注意力全被小罗莉有点过分清凉穿着给扯了过去,没有扣上的领扣,小肚兜的绳结松松地系着,耷拉在外面,让白嫩嫩的小脖子露了出来,阿门…那小脖子上竟然还有好多颗和她脖子上一样的东西…好新鲜的草莓啊…红红紫紫的,比她脖子上的还要触目惊心,九爷下手好狠,完全不带留情的嘛…
“早膳。”小罗莉指了指她手里的餐盘,丝毫不在意草莓共享,只是笑。
“…哦…”她抖了抖手,将餐盘交到小罗莉手里,今天的早餐好象很好吃的样子,呜…不过,没她的份了…
“昨儿个,可是完颜夫人叫你去送伞的?”小罗莉接过餐盘朝她微微一笑。
“…是…是啊…”她抬了抬眉头,却见小罗莉上下打量着自己,视线一碰上她,就拉了开来…
“为何却是九爷一人回来的?”因为她当时忙着乱搞男女关系……
小罗莉见她不答话,也不再问,只是接过餐盘,转身,合上门:“九爷交代,以后,不用你去拿早膳了。”
她看着合上的门,愣了愣,NND…她刚刚干吗要自做多情地酝酿出来罪恶感来,这下可好,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立刻就要被集体丢进垃圾箱焚化炉了,她这样随便焚烧感情垃圾,算不算破坏古代生态环境平衡啊!她就说,九爷没那么简单就被人劫色的,他不去辣手摧花就很偷笑了,阿门…以后每天都可以和春桃一样多赖床半个小时了!
她伸了个懒腰,不再去打扰人家夫妻性生活,揉了揉眼睛,离去书房还有一段时间,她还可以找个地方补一下眠,希望小八爷不要在到她脑袋里来给她上思想政治课…
结果,小八爷还没来得及给她上思想政治课,她的人却被拉到完颜夫人的院子里做昨夜送伞全过程的情景再现报告…呃…当然,侵犯个人隐私的那一段,被她卡了,华丽跳过,完颜夫人也没刨根问底,倒是在她逗弄完糖糖,从小女娃娃的手里偷了一点糖糕,填了填今天早上被她阿玛饿着的肚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抛了一句话来…
“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
她的右脚刚跨过门槛,怔了怔,回过头,却发现完颜夫人已经转身走进内间去了…
她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却见刚从外间回院子的子荷,一瞧是她,正要打个招呼,却被翻了个白眼回以她热情的招呼…
“瞧你做的好事!”子荷举起手指在她额头上重重地点下去,”我就同夫人说,你这帖春药是怎么扶都扶不上墙的!唉!”
“我做啥人神共愤的事了,你们一个个都鄙视我!”她扶着额头,委屈地瞪着熊猫眼,搞清楚状况好不好,她淋了一夜的雨,然后被前男友鄙视自己心志不成熟,然后一夜失眠,然后被大清早的限制级画面刺激,然后还被告之以后都没有华丽早餐吃了,然后补眠未果被抓来做报告,然后又被夫人鄙视,再饱受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残酷打击之后,她现在可是很有走向心理变态,杀人魔的充足条件的,最好不要逼她,暴动出九阿哥府灭门惨案的历史事件!
“何止人神共愤,要我是夫人,撕了你的心都有了!”子荷压了压嗓子,将她往角落里拖,”你以为夫人干吗特意叫你去送伞,好玩儿啊!还不是给你机会来着,你进九爷房那么久了,下人们虽没名说,自己心里还没个谱儿?不过,我看九爷半点反应也没有,该是夫人搞错了才对!”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九爷那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我可没对他职场性骚扰,你别把我想成和糖糖一样,一看见美男就把持不住,然后就…”
“糖糖格格都比你有胆子,亏你在夫人生产时还信誓旦旦说要抢人家男人呢,啊呸!这回儿好了吧,让你有个机会帮着夫人对付那个新来的,结果却被个新来的给彻彻底底地挤下去了,搞得连九爷的房间都进不去了!哼!这下她还不嚣张到家了,儿子她给生了,现在九爷除了她那儿,也不进别的夫人的房了!本来还以为你对夫人能有点用处呢,结果你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子荷一边撑着自己快要晕倒的脑袋,一边说得噼里啪啦…
“……你是说…夫人的意思是…”
“废话,当然是想让九爷收你进房,免得那个新来的…喂…你怎么了?”
“我现在严重不爽,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她挽了挽袖子,踩着大步子就走,搞了半天,原来这当小老婆对什么兵书啊,棋谱啊的,也是要研究研究的,她这贴春药还是蛮有前途的嘛,被人当成一步超有利的棋下了半天,还差点就要杀入敌人阵营,直接吃主帅了…
仰天三笑,哈哈哈!
她一脚踢开牲口房的门,指着那头蠢驴就开始嚷:”看你副蠢样,成天就知道偷懒,装傻,还不是被人送来送去,骑来骑去的,看什么看,你有本事就去踩那个把你送给我的家伙,告诉他,驴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就是算准了你,不会斗来斗去那一套,就知道装傻,才不要你的,才不愿意你赖他身边的,才故意吓你的……他明明知道,他用那副皇子德行,阿哥模式跟我讲话,我会回去才怪!不会哄女人吗?都娶了小老婆了还不会哄女人…装什么纯情啊!”
“……哄我一下会怎样…又不是不会讲假话…我才不要回去…最起码等他学会哄女人再说!!”
“……想叫我离他远一点就直接说嘛…拐弯抹角来吓人,还说天书…”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下次死也不给他亲,占完便宜就走人了…”
“哈欠!”
一个喷嚏从乾清宫里飞出来,看着面前正在批着折子的皇阿玛惊了一下,抬起头来侧目看了看他,胤禩只是抱歉地笑了笑,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行过礼数,见到皇阿玛不介意地扬了扬手,示意他落坐…
“伤风了?”
“该是被人记挂着了。”他淡扬唇角回答到,看来那场雨淋的好…
“被你这一说,坏事也能变好事了?”
“皇阿玛圣明,所以,以儿臣之见,这黄河水患也会很快转危为安的,四哥此去定能安抚灾民。”
“如此最好,不过,户部的欠款也不能拖沓。”
“是,儿臣自当尽心尽力。”
“你且去吧。”
“儿臣告退。”他站起身,恭身,正准备离开,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等等,随我走走。”
他立在原地,看着皇阿玛被随伺的太监服侍着起了身,走在他的前头,他低了低头,跟了上去…
“听说,你府上的妾室已有身孕了?”
“回皇阿玛的话,是有身孕了。”
“……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朕说?”
“……儿臣愚钝,不知皇阿玛…”
“朕以为,你几次拒绝纳妾,最后却娶了没身份地位的妾室,就连子嗣也由其所出,是在同朕暗示什么?”
“……皇阿玛多虑了,儿臣只是怕辱没了儿臣的福晋,毕竟皇阿玛当初指婚就同儿臣交代其中利害关系,儿臣只怕不周到,怎会又别的用意。”
“……也罢,去吧。”
他看着皇阿玛扬了扬手,就在那条通向额娘寝宫的岔路口上转身走开了,他站直了身子,也不做停留,踏着步子往额娘的寝宫行去。
伸展一下由于一直恭身有些酸痛的身子,然后踏进额娘的寝宫,还没坐下椅子,却被她笑话他,说他笑得好象发生了天大的好事似的…
他负手而立,煞有其事地朝她眨了眨眼,告诉她,他终于又能打喷嚏了…
额娘愣了愣,却只是捂着唇角笑了笑,挑起了眉头问他,莫非前阵子,总是拉长着脸,只是因为少打了几个喷嚏而已吗?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唇角扬了扬…直到身后传来额娘轻柔的呼唤声…
既是如此,为何等着她逃跑,也不去把人追回来?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只是轻笑的额娘,思量了一阵,却只能耸了耸肩…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比她更想知道,她的儿子其实蛮失败的,不仅没把人追回来,还把人给彻底吓跑了,而且跑得头也不回,明知道她怕自己那副德行,他却偏要把自己那副德行给她看…
估计她这回儿,不是缩在被窝里发抖,就该是对着那头驴数落他的残忍行径呢…哈,活该,谁让某些人那么没良心,吃完他给的零食,牵着他让九弟帮忙捎去的生日礼物,却扯着他的朝服叫别人,害他一个喷嚏也打不出,一度有想去看御医的冲动,想问问是不是身体哪个部分出问题了,不过因为大概能料想御医肯定会怀疑他脑子出现问题,而作罢…新仇旧恨的,他报复一下实在不为过…
额娘摇了摇头…没做任何评价,他则轻笑地放下了茶碗,起身…
“额娘,儿臣告退了。”
“最近为何都走得比往常急些?又是去十四府上?”
“……因为儿臣等得不耐烦了。”他的天书总是不分时间场合地跳出来。
“…你想做什么,额娘不拦你,倒是记住,切莫惹祸上身。”
“儿臣记着,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