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失忆读心男诡异经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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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阿帕奇(4)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表示友好,并率先伸出右手。虽然心底极度厌恶,我还是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和他轻轻地握了握,竟和死人一样冰凉!僵硬得像块金属,我迅速将手抽回来,半边身子似乎麻木了。

“1914,显然你不太情愿?”

他的目光再度犀利地盯着我。

“因为,我感到有些不安。”

“原因?”

寂静的监狱图书馆,我沉默了十几秒,突然鼓起勇气,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冷冷地抛出一句话:

“掘墓人……掘墓人要来了!”

第二天,放风。

狂风夹着无数沙石横行霸道,许多囚犯不敢出来,比尔与华盛顿也放弃了打球。只有我顶风走在操场上,手掌遮挡面孔,眯着眼睛艰难前行。沙子无孔不入地钻入眼睑,刺激得我泪流满面,就像父亲刚自杀的时候。

冲过一片黄色沙障,指缝间依稀可辨一个高大身影,直到他将我拦住,说出一句亲切的汉语:“喂!你不是想要见我吗?”

“是,可偏偏碰上了这种鬼天气。”

说中国话的感觉真好!

他的身体正好挡住风沙,让我看清了这张中国老男人的脸——童建国,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他,可能也是他第三次来到肖申克州立监狱的白昼下。

“我知道有个避风港!”

“什么?”

“跟我来!”

狂风中说话都很困难,只能连对口形带打手势。

跟着童建国向大楼走去,一路用衣服包裹脑袋挡风,平时被狱警看到一定会挨打,但现在狱警也都戴着防沙眼镜,躲在很远的地方抱怨老天呢。

跑到车库的墙壁角落下,果然风沙弱了许多,张大眼睛嘴巴都没关系,原来这就是“避风港”。

“大叔,你平常不是待在牢房里不出来的吗?”趁着四下无人,我丝毫不给童建国留面子,“怎么对操场地形那么熟悉,发现这个避风港呢?”

“哈哈!”他再度放声大笑,反正大风是最好的消声器,没人能偷听我们的谈话,就算听到也不懂中文,“你很聪明,你知道是我让老杰克故意泄露秘密给你的?”

“是,因为你想要帮我?”

“自作多情!”

中国老头对我兜头倒了盆冷水,躲在这个避风的角落,像观赏难得的风景,看着漫天风沙的奇观。

“对不起,我——”

“等一等!”他冷酷地打断了我的话,出神地盯着天空,“我在东南亚丛林里度过了半辈子,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风沙。”

我强迫自己耐心等了几分钟,再大胆地问:“你还记得上次说过的话吗?”

“什么?”

“只要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你就为我办一件事!任何事情都会帮我办到。”

“是,这是我说过的话,绝不会自食其言。”

“真的吗?”

好像我对他的怀疑是一种侮辱,童建国怒目圆睁道:“当然!你要试一下吗?”

“好!我相信你!”

“说说你的故事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小伙子。”

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是,他没有骗我,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的故事,从不到两年前说起——事实上这也是我全部的记忆。”

童建国着急地插话:“你活到二十多岁了,却只有两年的记忆?”

“是,其中超过二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美国的看守所与监狱里度过的。”

“难道——你在两年前失忆了?”

这个老家伙果然不简单,一语中的而猜中了!

“是,当我从昏迷中醒来,不知道自己是谁?所有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别人为我安排好的。”

“有趣!你怀疑这不是你本来真实的人生?”

“一开始深信不疑,但后来渐渐怀疑,最后疯狂地想要寻找自己的过去,直到我发现一个千年以前的男子,他的名字叫兰陵王!”

于是,我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从发现杭州的车祸事件,遭到裁员走投无路,父亲自杀使我发现血缘秘密,接着是古英雄和蓝衣社,踏上美国的土地,落入白虎节堂式的陷阱!

童建国用了三十分钟,聚精会神地听我的故事,中间没有插入一句话,直至他的目光也变得一片死灰。

这是我的故事,也是所有人的故事,只是我比他们更可怜,或许将在这里慢慢变老等死——不,这不是我的命运!

“信不信由你。”

说完自己漫长曲折的故事,我如释重负地坐倒在地,看着头顶呼啸的狂风黄沙,眼框中已饱含泪水——这次不是被风沙刺激的。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大叔一脸严肃地盯着我,沉闷的声音绝不带半点玩笑。

“真的吗?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是!我相信你的故事,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相信你是一个特别的人,相信你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相信你的命运不是在这里像我一样养老等死!”

“谢谢!”最后这番话让我心头一阵激动,“谢谢你的相信!”

然而,我却说不出那两个重要的字,看着老头的眼睛,似乎声音都被风沙吞没。

“如果你不好意思说出愿望,那么我可以代你说——”

“你已经猜到了?”

他微微点头,毫无顾忌地朗声道:

“你想要越狱!”

2009年9月16日。

去年的今天,我从洛杉矶飞往阿尔斯兰州首府马丁路德市,当晚发现刚被杀害的常青,旋即被捕从警察局到看守所到法院直到这里——

肖申克州立监狱,探望室。

默默坐在椅子上,等待那个黑色人影靠近,她袅袅地走到近前,摘下大大的墨镜,混血面孔沾着几粒沙子。

不需要语言的问候,我的身体先激动起来,难以自制地将她搂住,贪婪地将头埋在她的胸前,要溺死在这条温柔的河中。

莫妮卡的十指紧紧扣住我的后背:“你的肌肉壮多了。”

“也许再蹲十年监狱,我就锻炼成施瓦辛格了。”

“哦,对不起!”她听出了这句话中的辛酸,退后看着我的脸,“我没办法照顾好你。”

“不,你已经对我非常好了,我是知道满足与感激的人。”

我又把她拉进怀中,拭去她脸上的沙粒,抚摸温柔的栗色长发,仿佛是我饲养的小绵羊。

“你好吗?”她摸着我的嘴唇,眼神迷离,“隔了那么久才来看你,有没有怨恨我?”

“没关系,这里我可以自己搞定。”

“几个月前,父亲撒手不管了,让我全面接管天空集团的事务,忙得我在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根本没有时间来阿尔斯兰州。”

“可怜的莫妮卡,你一定忙坏了吧?”

“是啊,我才那么年轻,就要与那帮老家伙搞脑子,简直就是缩短寿命!天空集团的内部很复杂,尤其在这种危难时刻,高管们只关心自己利益,彼此之间勾心斗角,搞得我神经衰落长期失眠,我担心就要得忧郁症了!”

“只要你和你的父亲不放弃,一定还有希望的那一天,我也肯定能看到!”

我居然把秋波给我信里的话,又说给了困境中的莫妮卡。

“在美国的监狱待了那么久,你的中文一点都没退步啊?”

“哦,最近我的中文说的不少。”

“怎么会呢?”

不想解释关于童建国的事,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她,贴着莫妮卡的耳朵说——

“我就要获得自由了!”

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疑惑地看着我,压低声音问:“抓到真正的凶手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

“奇怪啊,你才关了一年,不可能那么快就给你减刑的啊!难道法官给予你特赦了?”

“不。”

两个“不”说得很平静,却使莫妮卡越来越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

她的急脾气又来了,我还是贴着她的耳朵说——

“三天后,我将越狱。”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莫妮卡的表情凝固住了。

“别担心,我会活着出去的!”我再度将她紧紧拥抱,“我要自由!”

“等一等!越狱?你疯了吗?”

虽然狱警肯定听不懂中文,但她还是对我耳语。

“我没疯,我很理智。”

“这里是肖申克州立监狱,美国最残酷的地方,没人能从这里逃出去!就算你能逃出监狱围墙,也不可能逃出这片荒漠,开车进来就要许多个小时,你会活活渴死饿死的!”

“我有我的计划。”

“GOD!”她用力摇了摇我的肩膀,“我可不想接到典狱长的通知,说你在越狱中被击毙,或者越狱后永远地失踪——尸体被秃鹰吃掉了!”

但我丝毫不为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的命运,怪不得任何人。”

“你信不信为了你的生命,我会向典狱长告密,让你被关在禁闭室里不能越狱!”

“不,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