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有一首歌咏柳絮的《飞红》诗,一直被后人所推崇,称其为写景诗中的佳品。这不仅仅是其文辞和意境美质的不同凡响,更主要的体现了诗人丰富的想象力和非凡的才智。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
夕阳返照桃花岸,柳絮飞来片片红。
“柳絮飞来片片红”,于常理不合,乃属死句。然而通过“逆挽法”,妙用“夕阳初照桃花坞”为衬托,则又发生了巨变,不但死句复活,而且诗意盎然。
■朝天子咏喇叭
正德十四年(1519年),荒嬉无度的年轻皇帝朱厚照在北方玩腻了,借口亲征宁王宸濠,到南方游玩。他在江彬一伙的护卫下,浩浩荡荡乘舟自济宁顺流而下,至淮安、扬州、南京。一路上打猎捕鱼,纵情游乐。他随行的宦官们则沿途假借名义,为非作歹。他们“考缚郡县长吏,不异奴隶”;四出至民家,索鹰犬珍宝古玩,“近淮三四百里间,无得免者”。朱厚照讳猪,所至各地都禁民间养猪,“数百里内,屠杀殆尽”。他在江南玩乐了七八个月,闹得民不聊生。
王磐是江苏高邮人,生当弘治、正德年间。他厌弃举业,终身不仕,筑楼居于高邮城西僻地。高邮位于运河岸边,运河是南北交通的孔道。南来北往的官船经过高邮,王磐亲见宦官骚扰百姓的种种情景,愤慨不平,遂以眼前时事命题,借咏官船上的鼓吹喇叭,写下了《朝天子咏喇叭》一曲刺之。曲云: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
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
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
哪里去辨什么真和假?
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
只吹得水尽鹅飞罢。
这首散曲巧用几对反义词,对皇帝之行加以深刻的披露。小和大相对,寄寓此次南行是小题大做;来与往相对,表示动用的船只之多;真和假相对,意指扰得军民神昏眼花,真假莫辨;这家与那家,喻指所到之处,无不深受其害。
■落地无声令
唐朝形成的酒令体系,至宋朝有所发展,特别是文人墨客的介入,使酒令的文化层次大大提高,产生了大量佳令。如苏东坡、秦少游、晁补之、佛印四大名家创造的“落地无声令”,精彩异常。《梦溪笔谈》这样记述:
苏东坡、秦少游、晁补之同访佛印,留饮般若汤。行令,上要落地无声之花,中要人名贯串,末要诗句。
东坡云:
雪花落地无声,抬头见白起,白起问廉颇:如何爱养鹅?廉颇曰: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补之云:
笔花落地无声,抬头见管仲,管仲问鲍叔:如何爱种竹?鲍叔曰:只须两三竿,清风自然足。
少游云:
蛀屑落地无声,抬头见孔子,孔子问颜回:如何爱种梅?颜回曰:前村风雪里,昨夜一枝开。
佛印云:
天花落地无声,抬头见宝光,宝光问维摩:僧行近如何?维摩曰:对客头如鳖,逢人项似鹅。
各人酒令,文学色彩甚浓,遣词俱妙,尤其是双关法运用得十分巧妙,不可多得。
■朱庆馀作诗问张籍
唐朝时,青年诗人朱庆馀曾得到张籍的赏识,而张籍又乐于荐拔后辈。因而朱庆馀在临应考前作了首名叫《闺意献张水部》(张籍当时任水部员外郎)的诗献给张籍,借以征求意见。诗曰: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全诗以“入时无”三字为灵魂。新娘打扮得入不入时,能否讨得公婆欢心,最好先问问新郎,如此精心设问寓意自明,令人惊叹。
张籍见了此诗,明白他的用意,就酬和了一首,曰: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是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张籍所答诗把朱庆馀比作美貌的“越女”,说他的作品“敌万金”。后朱庆馀果然登第,名满京师。
■名落孙山的由来
宋朝吴地有一个名叫孙山的人,他是个幽默风趣才子。某年,他和一个同乡的儿子一同前往参加科举考试。放榜的时候,同乡的儿子没有考上,孙山的名字被列在榜文的倒数第一名。孙山先回到家里,同乡便来问他儿子有没有考取。孙山说:
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
孙山两句仿词说:榜上最末一名是我孙山,您儿子还在我的后边呢,言外之意是问话人的儿子没有考上。从此人们就把榜上无名叫“名落孙山”。
■施架落水作诗
施架字宗铭,明代吴县人,家贫力学,颖悟过人,登正统进士第一,授修撰。一年后去世,天下伤之。相传他幼从父游淮扬,归舟泊河下,送客失足落水,众人救之上船,他吟诗道:
脚踏船头船便开,天宫为我洗尘埃。
诸君莫笑衣衫湿,才向龙门跳出来。
■图画禽兽
自小起解缙就聪明伶俐,名声传遍十乡八里。7岁时有一个人慕名找上门来,请他在自己父亲的画像上题诗。解缙慨然应允,约定第二天题好。
然而,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画中人原来是邻县的乡绅,平日横行霸道,欺压乡民,恶名远播。解缙对这种人向来恨之入骨,便想借诗戏谑一下,于是在画像上“刷刷刷”横着写下了四个大字——图画禽兽。
第二天求诗人见了,心里极为不快:你这小子太不是东西,将我父亲骂做禽兽。他正要发作,只见解缙在画像上很快将一首诗写好了:
图公之像,画公之形。
禽中之凤,兽中之麟。
来人见解缙把他父亲比作凤凰和麒麟,顿时回嗔转喜。他不知道这是一首嵌字诗,其关键只在“图画禽兽”这四个字。
■董其昌的薄肉诗
明末有个名人叫董其昌,有次朋友请他吃饭,他见菜肴中的肉片切得极薄,便写了一首玩笑诗:
主人之刀利如锋,主母之手轻且松。
薄薄批来如纸同,轻轻装来无二重。
忽然窗下起微风,飘摇吹入九霄中。
急忙使人追其踪,已过巫山十二峰。
到清代,有人又根据这首诗的意思,写了四句短诗:
薄薄批来浅浅铺,厨头娘子费工夫。
等闲不敢开窗看,恐被风吹入太湖。
■伦文叙题诗讽豪绅
伦文叙是个满身市井气,但谈吐风趣被誉为“鬼才”的状元。相传,伦文叙13岁那年,到乡绅家中送菜。乡绅请他为珍藏的苏东坡真迹“百鸟归巢图”题诗。伦文叙不假思索,挥毫就写了一首:
天生一只又一只,
三四五六七八只。
凤凰何少鸟何多,
啄尽人间千万石。
开头两句人们看了觉得很平淡,但用心一捉摸,便发现它列举的一连串数字巧妙地暗含百鸟之数。其计算方法是:
1+1+34+56+78=100
头两句点题之后,下两句就以鸟喻坏人坏官,以凤凰喻好人好官,讽刺贪官污吏、地主豪绅搜刮民脂民膏,其巧妙为人所赞叹。
■郑板桥改诗
清朝著名书画家郑板桥,一次随老师散步来到一座小桥旁,偶然发现桥下有一具少女尸体。老师有所感触,赋诗云:
二八女多娇,风吹落小桥。
三魂随浪转,七魄泛波涛。
郑板桥听了,疑团顿生,他问老师说:“怎么知道这少女16岁?怎么知道她是被风吹下去的?怎看见她的三魂七魄随着波浪转呢?”
老师张口结舌,无言以答,因为这全是想当然的,便问他能不能修改。郑板桥想了想,把诗改为:
谁家女多娇,何故落小桥?
青丝随风转,粉面泛波涛。
老师听了,赞叹不已。
■解缙的拍马诗
明初翰林学士解缙主持编纂《永乐大典》,堪称一代雄才。一天,朱元璋对解缙说:“昨天宫里出了喜事,你吟首诗吧。”
解缙一听,知道朱元璋又得了一位龙子,便写道:“君王昨夜降金龙”。这是把皇子喻为金龙,显然是拍皇帝的马屁。谁知朱元璋却说:“生下的是个女孩儿。”
解缙略加思索,笔锋一转又写道:“化作嫦娥下九重。”一个“化”字,“金龙”变成了“嫦娥”,真是补得天衣无缝。谁知朱元璋又说:“生下来就死了。”
解缙立刻露出叹惋的神情,马上又走笔写道:“料是世间留不住”,对噩耗的处理多么妥帖!她又回到天上去了。岂料朱元璋接着又说:“已把她抛到水里去了。”
解缙听后忙吟诵道:“翻身跳入水晶宫。”
■病僧题诗,设延寿寮
唐朝末年,有一座寺庙里的一个和尚得了重病,无人问津。他十分伤心,于是在门上写了一首诗:
枕有思乡泪,门无问疾人。
尘埋床下履,风动架头巾。
刚好有个当官的人经过这里,看见和尚所题的诗,恻隐之心大发,让寺里的和尚把他抬去治疗。后来,这个当官的人进京当了京官,把这事报呈给皇上。于是,朝廷颁布一条命令,让天下所有的寺庙,都设置“延寿寮”,专门为和尚养病用。
■七不嫌之说
古代穷人有“七不嫌”之说,讲的都是人生活中的实在事。有哪些不嫌呢?
饥饿得粗食,不嫌;
徒行得劣马,不嫌;
行久得座位,不嫌,
久贫得薄酒,不嫌;
口渴喝凉水,不嫌;
赶路乘小船,不嫌;
遇雨进小屋,不嫌。
■君生我已老
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秀才,赶路心急,不知不觉迷了路。眼看天就要黑了,想找一人家借宿。他来到一家门前,敲了半天门,主人却不肯开,老秀才无奈,只得再三恳求,才有一少妇开门延客,一老一少谈得十分投机,少妇乃寡居,知老秀才也是鳏居后,大有以身相许之意。秀才作诗道: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
■别墓诗
古时有一寡妇,难耐凄凉,决定再嫁。想到丈夫生前和自己恩爱的场景,恐其丈夫寂寞,便请石匠为自己雕琢了一尊石像,置于丈夫墓前,并作诗告别:
君昔尝爱妾,乃忍舍妾去。
今妾欲嫁人,不忍别君墓。
想君魂寂寞,定怪妾情薄。
刻石像妾面,留与君作伴。
君见石人如见妾,石人代妾常守节。
妾心不仁石心坚,石身更比妾身洁。
妾身虽去石身留,朝朝暮暮住坟头。
坟头不断风和雨,君魂好共石人语。
■醉后吻小姨
岳父做寿,女婿前去拜寿,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小姨见他酒醉,便扶他去客房歇息,谁知他在迷糊中把小姨当成了妻子,于是抱吻小姨。小姨一时气急,便写了一首诗,放在桌子上。诗曰:
好意扶你睡,竟敢享我唇。
是个读书人,这般没道理。
不久,小舅子前来看望姐夫,见桌面上的诗句,在后写道:
酒醉随他醉,为何扶他睡?
猫儿见了鱼,哪有不尝味!
女婿酒醒后,见诗,知道自己酒后失态,得罪了小姨,又见笑于小舅,因写道:
酒醉烂如泥,朦胧抱娇妻。
醒后方知错,原来是小姨。
写毕,在那里后悔酒后不慎。岳母进来了,看到桌上题诗,忙又写了几句,并以好言抚慰。她写道:
小女不懂事,纸上乱写字。
本是一家人,何必当回事!
■四季词
古人有写春、夏、秋、冬四季的词,能抓住各季节的自然景色和人的情绪来写,值得一读。
春词:
我爱春,春光好,
山嘴吐晴烟,墙头带芳草。
黄鹂骂杏花,惹得游蜂闹。
海棠零落牡丹愁,只恐韶华容易老。
夏词:
我爱夏,夏日长,
玉战棋声脆,竹摇扇影凉。
薰风宝奇货,满路芰荷香。
蝉在绿杨深处噪,也须回首顾螳螂。
秋词:
我爱秋,秋思苦,
篱菊忆陶潜,征鸿叫苏武。
落叶覆苍苔,无风自起舞,
纷纷社燕别东翁,旧巢还待来年补。
冬词:
我爱冬,冬日闲,
煎茶溶雪水,倚杖看冰山。
莫唱征夷曲,将军夜度关。
若个渔翁堪入画,一蓑披得冻云还。
■张恨水题诗填空白
张恨水原名心远,恨水是笔名,取南唐李煜词《乌夜啼》“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意。张恨水是著名章回小说家,也是鸳鸯蝴蝶派代表作家。被尊称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章回小说大家”和“通俗文学大师”第一人。他在《南京人报》任职时,一天夜里,报纸即将拼版,但有一版上还有一小块空白。张恨水得知后,信手提笔写了几句打油诗:
楼下何人唤老张,老张楼上正匆忙。
时钟两点刚敲过,稿子还差二十行。
该诗见报后,报界同仁和广大读者无不拍手叫好。
■王龙宾卖买画像
清代江西有个书生名叫王龙宾,排行十二。有一天他请人画了一幅画像,觉得很像自己,一时高兴就在旁边题了一首诗:
一貌堂堂,挂在书房。
有人问起,王十二郎。
可没过多久,王龙宾一时经济拮据,便想把自己的画像卖给弟弟。由于兄弟两长得十分相像,弟弟看了画像后,乐于购买,但要求哥哥将旁边的题诗改一下,说明这幅画像是弟弟。王龙宾说这事好办,就在每句诗下加了两个字:
一貌堂堂无比,挂在书房屋里。
有人问起何人,王十二郎阿弟。
后来弟弟穷了,就想再把画像卖给王龙宾。王龙宾买下后,又在每句诗后添两个字:
一貌堂堂无比之容,
挂在书房屋里墙东。
有人问起何人之照,
王十二郎阿弟之兄。
■周文宾和诗促婚姻
相传,一年元宵节,周文宾男扮女装,上街赏花灯。兵部王尚书的儿子王老虎,看中了周文宾这个“美人”,于是,在人少的地方将周文宾抢到了府上,逼迫周文宾和他成亲。周文宾不答应,王老虎无奈只得让周文宾在妹妹王秀英的房间里歇息,谁料到竟无意间促成了周文宾与王秀英的婚事。
在闺房里,王秀英作了一首诗:
百尺楼头花一溪,七香车过五陵西。
六桥遥望三湘水,八载空惊半夜鸡。
风急九秋双燕去,云开四面万山齐。
子规不解愁千丈,十二时中两两啼。
诗中用了半、一、二、两、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这些数字。
周文宾对诗大加称赞,然后也和了一首诗:
百尺高楼四五溪,珠簟十六卷东西。
二分明月三分恨,一夜相思半夜鸡。
黄鹤高飞万丈远,红鸾新绣两双齐。
春归八九愁千斛,七里山塘罢乱啼。
诗中也嵌入了半、两、双及一至万的各个数字,真可谓珠联璧合!
谜语趣话
■济公解嘲
济公治好了秦桧的儿子的病,为了表示感谢,秦桧设宴答谢济公。
席间,秦桧出酒令说:
酉卒是个醉,目垂是个睡。李太白怀抱酒缸山上躺,不晓他是醉,不晓他是睡?
济公听后,知道他在嘲笑自己爱喝酒、睡觉,于是也说了一令相讥:
月长是个胀,月半是个胖。秦妇人怀抱大肚满庭逛,不知她是胀,不知她是胖?
两人均用拆字法互嘲。济公之语直说秦桧之妻,更有讽刺力。
■贪官受辱还称好
清朝同治年间,有个叫柳儒卿的大贪官,人送外号“柳剥皮”。他虽为县官,但却没有真才实学,是个草包。为了面子他总是假充斯文,附庸风雅,还到处显摆自己。
某年,县里举办了一个灯谜会。对这样显示才学的机会,柳贪官当然不会错过。可他不会猜,更不会制,于是花钱雇人给他制了一个灯谜。那人也没有推辞,高兴地为他制了一副联谜:
本非正人,装作雷公模样,却少三分面目;
掼开私卯,会打银子主意,绝无一点良心。
各打一字
柳剥皮不知其中奥妙,看后大声叫好,忙叫人张贴了出去。前来猜谜的人很多,一些有学问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谜底,个个捧腹大笑,齐声称赞:“这个谜作得好!”
谜底是什么呢?“本非正人”是“亻”,“装作雷公模样,却少三分面目”是“需”(需与雷相近,“面”少三横为“而”),上联合而为“儒”字。
“掼开私卯”,即将“卯”分在两边,“会打银子主意,绝无一点良心”为“艮”,下联合而为“卿”字。这样,上下联所猜字为“儒卿”,是“柳剥皮”的名字,人们当然要笑!
■“袁”内养羊
清代诗人、散文家袁枚曾不满现实隐居于随园,并喂养了一头山羊。
一日,袁枚忘记关羊圈门,羊出圈后,入邻人园内,把邻家中的青菜吃了。老菜农到袁枚家责问,袁枚对老农说:“你知道“园”字外面为什么有一方框吗?就是告诉我们必须在外边筑上一圈篱笆才可种菜。”
此老农可不是一般的山野村夫,也是个不满现实隐居于此的饱学之士,便反唇相讥道:“你知园内为何字?外边筑上一圈篱笆仅能防围外,而防不了围内,君在园内养羊,筑围又有何用?”
原来,繁体的“园”应写作“園”,而袁枚之姓正在方框内。
听了老农的话,袁枚深为折服。此后,二人惺惺相惜,谈诗论文,成为好友。
■王质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