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相信文青竹已然明白。
果然,文青竹在听完他这番话后,微微调整身子,避开众人,低声道:“傻。”
扶苏抬起懵懂的双眼,看向他:“大人何出此言?”
文青竹挑唇笑道:“等拿到了开采权,那合约上的年份,只要你有手段,自然可以修改到你满意的程度。”说着,他暗中手指轻捻了一下,分明就是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意思。
而他口中的手段,便是指他自己了。
扶苏心中冷笑。果然一切都如小姐所料那般。
当扶苏将这次丹穴筹办人是文青竹的消息传给楚清之后,她当场就笑了。还说一年过后,文青竹总算有了些长进。
当初自己还奇怪,小姐便说,看来这十年的开采权,除了是投机取巧想利用商人进行前期投资,取悦朝廷之外,他还想借机赚上一笔。
只可惜,任他狡猾无端,也难逃小姐的神机妙算。
心中大致搞清楚文青竹的目的之后,扶苏也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正想提出离开,却又听他道:“若是公子有心,这次暗标过程中,本官能让九溟商号不多话一分钱,就拿下这十年开采权,至于后面,咱们再商谈。”他已经提出诚意,就看九溟商号接不接招了。
扶苏冷冷一笑,越过他的肩,看向远处不时向这边飘来的眸光:“文大人,三大家族的人可都等急了,您看……”
说完,他绕开文青竹,大步向自己的位子而去。
如此模样,让文青竹不悦皱眉,心中暗骂:不识抬举。
只是,公众场合,不便发作,只能将心中的不悦藏于心底。整了整衣冠,文青竹昂首挺胸的走过来,倒是官威十足。
“各位,时不我待,相比大家都等急了。下面就开始吧。”文青竹站在高台上说着,眼神冷冷的瞟向扶苏,内含讥讽:“丹穴开采权,采取的是暗标投放。底价不少于五万两,大家可以把自己心中的价格写在纸上,然后投入本官面前的暗箱中,价高者得。”
声罢,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游戏规则却是这样的。
这种暗标,全凭运气。运气好的话,或许只需比底价高出一些,就能拿下开采权。运气差的,也许就要多花很多冤枉钱了。
这个可比明标难太多。
于是乎,有心丹穴的三大家族,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们身后的那位,都开始冥思苦想,到底要填下一个什么样的数字,才能拿下丹穴的开采权。
倒是扶苏,心中已经有了楚清的计划,所以不急不忙,只是玩味的看着伤脑筋的众人,在自己的纸上落下几笔,然后便将毛笔放下,将纸张吹干叠好,过程中,也不在乎是否被人看到底数。
文青竹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一群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焦头烂额,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这种掌控的感觉,是他喜欢的,也是他一生的追求,为此,他还不得不放弃了最爱的女人。
想到楚清,他眼底又划过一道阴霾。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四方势力终于在忐忑中写下了暗标的数字,将其投入暗箱之中。
文青竹眸光落在面前的暗箱上,微微一笑,伸手从里面掏出刚投进去的纸,眼角余光再一次落在扶苏身上。
可是,后者却不看他,那无所谓的模样,好似根本不在乎这次开采权的输赢。
文青竹眸光一狠,将手中的纸张打开。
第一张,便让他眸前一亮。随即喊出:“泽州洪家,十五万两。”
第一张票出,有人欢喜有人忧。
扶苏望过去,见泽州洪家的代表一脸紧绷之外,河西楚家的人好似松了口气,而柳州曾家的人,却在叹息。
这番动作,已经让他大致知道了这一次丹穴开采权,********。
嘴角的隐隐勾勒,淡淡的笑意爬上眼角。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握之中。
文青竹环视一周,心中也知道了大概,可是看向扶苏时,却依然看不懂他到底是胸有成竹的把握,还是失败后的落寞。
“柳州曾家,八万两。”文青竹淡淡的道。
早已知道结果的曾家人,到没有露出什么大悲的模样,只是静坐原地。
“河西楚家……”文青竹故意停顿了一下,再看向扶苏,这是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可以无视纸上的数字,念出比最高一家上高的价格,便宜九溟商号。
可惜,扶苏依然没有看他。
“十五万九千两。”
洪家人叹息一声,保留着风度,向河西楚家道喜,曾家亦然。
眼下,只剩九溟商号的票还未读出。胜败也就在此一举了,不由得,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到了扶苏身上,特别是楚家的兄弟三人,更是紧张得连身上的袍子抓皱都不自知。
文青竹拿起最后一张纸,在万众瞩目中打开。可是上面的数字,却让他面色一冷,凌厉的眸光射向扶苏,久久不语。
“文大人,到底是多少,你给个痛快话啊!”性子最急,脾气最爆的楚正雄站起来,对文青竹催促。
文青竹的唇抿成线,就连脸部的线条也变得冷硬起来。但是,他不得不念出纸上的数字:“九溟商号,五万零一两。”
啥!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众人傻眼。
这九溟商号是来玩的吧?
“苏白马,你是在愚弄朝廷么?”文青竹咬牙切齿的道。
“非也!”扶苏一派轻松的站起来,弹了弹长衫上的烟尘,双手背在身后,潇洒的道:“这个价格,是本商号评估出来的最高数。既然无缘得到开采权,那本公子就先走了。”
临走前,他还意味深长的对着河西楚家的三位爷笑道:“恭喜恭喜,十五万九千两拿下十年丹穴开采权,河西楚家可是要快些动工才好啊。”
“黄毛小儿,我楚家之事无须你管。”楚正雄吼道。
哈哈哈哈哈——
扶苏大笑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