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珍藏版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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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秦定国策:远交近攻(3)

公元前266年,秦又伐魏,攻下邢丘(今河南省温县)。与此同时,秦昭王还派人前往韩国,在外交上进行威逼利诱,迫使韩国就范。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昭王对范雎越来越信任。有一天,君臣二人促膝长谈,范雎突然长叹了一声。秦昭王已经了解范雎的习惯,知道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屏退左右,洗耳恭听。

“臣住在山东的时候,只听说齐国有田文,没听说还有齐王;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华阳君、高陵君、泾阳君,没听说还有大王。”

秦昭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范雎不管这么多,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论:“什么是大王?能够掌握国家的大权才是大王,能够予人利害才是大王,能够生杀予夺才是大王。现在太后自把自为不顾一切,穰侯出使诸侯可以不向您汇报,华阳君、泾阳君乱断刑狱毫不忌讳,高陵君办任何事情都不向您请示。秦国有这‘四贵’存在(指后四位,不包括太后),您就称不上真正的大王。”

说到这里,范雎给秦昭王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恒思地方有个土地庙,庙里供奉着土地公公。当地有位少年,要求与土地公公玩骰子,说:“我要是赢了,你就把庙借给我用三天;我要是输了,任凭你处置。”于是少年左手代表土地公公,右手代表自己掷骰子,结果右手赢了。土地公公只好将庙借给少年。三天之后,土地公公托梦给少年,要求他归还土地庙。少年没有理他。五天之后,土地公公就憔悴了。七天之后,土地公公因为没有香火供奉,饿死了。

听了这个故事,秦昭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敢情我就是那法力弱小、只能托梦的土地公公啊!

范雎又说:“假如有一只装满水的瓢,让一百个人共同端着跑,您觉得会比一个人端着安稳吗?”

秦昭王笑了:“哪有那么傻的事,一百人端着一只瓢。”

范雎说:“没错,是很傻。如果让一百个人端一只瓢,结果必然是把瓢弄得破碎不堪。现在秦国有太后掌权,有穰侯掌权,有华阳君、泾阳君掌权,大王也掌权,这和一百个人端一只瓢有什么区别?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对内要巩固他的威信,对外要确立他的权势。穰侯的使者拿着秦国的节符,参与诸侯之间的纵横捭阖,与天下各国结盟,或者发动战争,没有人敢不听。打了胜仗,就将战利品往陶地搬,国家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打了败仗,老百姓怨声载道,灾祸却要由国家负担。古话说得好,树上的果实多了就会压断树枝,臣子太尊贵了就会看不起君主。崔杼之于齐庄公,淖齿之于齐闵王,李兑之于赵主父,都是前车之鉴。现在秦国太后、穰侯掌权,高陵君、华阳君、泾阳君辅助他们。朝廷之上,但凡重臣,都是相国的人;内侍之中,也有他的耳目。我私下为大王担心,这样下去,您的子孙还能不能享有秦国?”

这次谈话后,秦昭王便采取果断措施,宣布废除宣太后的太后称号,免去魏厓的相国之位,命令“四贵”都离开关内,到自己的封地去过日子。

魏厓离开咸阳前往陶地的时候,搬家用了一千多辆牛车。到了函谷关,守关将士检查他的家当,发现他的珍宝玉器比王室还多。

没过多久,宣太后便郁郁而终。

据说,宣太后一直与侍从魏丑夫有私情。临死的时候,她发布了一道命令:“如果我死了,一定要丑夫殉葬。”魏丑夫吓得魂飞魄散。大夫庸芮为魏丑夫去游说宣太后,先是问了一个问题:“您认为人死后有知觉吗?”宣太后说:“没有。”庸芮便顺着这个话题展开:“明明知道人死了就没知觉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喜爱的人陪葬呢?反过来说,如果人死而有知,以太后您的所作所为,先王不知道有多生气呢,您还敢把魏丑夫也带下去?”这样宣太后才打消了要魏丑夫殉葬的念头。

数年之后,魏厓也死在了陶地。秦昭王下令没收魏厓的土地和资产,终于将陶地变成了自己的领土。

扳倒宣太后和魏厓,是秦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从这个时候开始,秦昭王才算是彻底获得了行动自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秦王。因为这件事,秦昭王十分感激范雎,不但让他当了相国,还封他为应侯。

关于魏厓的功过是非,史上众说纷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司马迁的评价:秦国之所以能够向东扩张领地,削弱东方诸侯,甚至于一度称为西帝,让各国屈服,这都是穰侯的功劳;可是当他富贵到了极点的时候,范雎一介匹夫动动嘴皮子,就让他失去权势,忧郁而终,怎能不令人唏嘘?

范雎复仇记

范雎当上相国后,对外仍称为张禄,只有秦昭王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来历。

根据远交近攻的策略,秦国便将韩、魏、赵这三国当作军事进攻的重点。

公元前266年,赵惠文王去世,其子赵丹即位,也就是历史上的赵孝成王。公元前265年,秦昭王趁着赵国政权更替的机会,对赵国发动了进攻。赵国以王弟长安君为人质,向齐国求救。在齐国出兵相救的情况下,秦军撤去。

同年,秦军伐韩,取少曲(今河南省济源)和高平(今河南孟县)。两地正当太行山脉西南,是韩国上党郡与首都新郑之间的咽喉要道。这也正是范雎当年给秦昭王提出的战略,就是要截断上党和新郑的联系,从而夺取上党,削弱韩国。

公元前264年,白起伐韩,围攻陉城(今山西省曲沃),斩首五万。当时韩僖王已经去世,在位的是他的儿子韩桓惠王。韩国的相国张平,是极力主张抗秦的强硬派,被秦昭王视为眼中钉。范雎向秦昭王指出,过去秦国攻伐诸侯,过于注重“攻地”,而轻视了“攻人”,所以诸侯总是能保持战斗力。从现在开始,秦国应该“毋独攻其地而攻其人”。所谓“攻人”,一是通过外交手段打击张平这种主战派,扶持秦国的代理人;二是致力于大规模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使其难以恢复元气。这也是范雎自远交近攻之后提出的又一重要思想,对秦国今后的兼并战争起到了重要的影响。

特别说明一下,韩相张平有一个儿子,名叫张良。

由于秦国对韩、魏的军事压力越来越大,公元前264年,魏国派使者前往咸阳,请求割地求和。

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正是范雎的前主人、中大夫须贾。

须贾到了咸阳十余天,都没有受到秦昭王接见,每天都只好待在宾馆里,急得团团转。有一天,须贾正坐在房间里发愣,随从进来报告:“有一个人自称是您的老朋友,请求接见。”

须贾心想,多新鲜呐,在这里还能遇到老朋友!

那人进来之后,须贾一下子愣住了。只见那人穿着显然不太合身的一件旧衣服,神色十分憔悴,可不就是当年在魏齐府中被人肆意侮辱的门客范雎?

须贾定了定神,半晌才说道:“真是你吗?范叔。”

“是我。”范雎还是像以往一样恭敬,“中大夫别来无恙?”

“原来你没死!这么多年也没有个音讯,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范雎苦笑一声:“是,我还没死。当年魏相国把我扔在厕所里的时候,我只不过是昏过去了。后来买通看厕所的仆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辗转沦落到了秦国。听说中大夫奉命出使,便赶紧来看一下,没想到此生还能见您一面。”

须贾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范叔在秦国也没谋个一官半职吗?”

“哪里敢啊!范雎过去得罪了魏相国,所以才逃亡到这里,能够保住一条命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去想什么功名利禄?”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给人做仆人。”范雎说着,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

须贾见了,不觉心生怜悯,命人准备饭菜招待范雎,而且从箱子中找出一件自己穿过的绨袍(厚棉袍子)赠予范雎,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范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寒啊!”范雎没有推辞,直接将那袍子穿在身上,显然就暖和多了。

两个人喝了几杯酒,说了些往事。

须贾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秦国的相国张君,范叔认识吗?我听说他特别受秦王宠爱,凡事都听他的。现在我的使命能不能成功,也取决于他,你有没有与他相熟的人?”

范雎说:“我现在的主人与相国很熟,我也曾经多次出入相府。相国见我年老,对我很和气。如果我去请求他的话,他说不定会答应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