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敢侮辱公主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用剑刺穿你的喉咙。”
从本尼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犀利的嗓音,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本尼就两腿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了,因为“公主”这个头衔足以让他望闻生畏。
“等一下,米卡尔!不要杀他!”
艾琳拉着托马,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听到艾琳的劝阻,米卡尔这才收起剑,把剑插回了剑鞘。他让旁边的士兵把本尼带到地下监牢,然后用一脸不悦地表情看着公主,问道:
“公主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家伙的啊?”
“之前在希尔廉山岭还有酒吧的时候跟他打过照面,包括本尼还有托马,以及那边几个家伙也都见过。”
这时,费尔走了过来,他在旁边补充道:“此事也有公主的一份功劳,多亏了公主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然后告诉我,我才得以掌握这些敌人的动向。”
本来本尼就要和其他盗贼头目一起被拉到地下监牢里去了,但当他听到费尔的话后,气得暴跳如雷,他朝着艾琳大声辱骂道:
“什么!那个告密者竟然是你!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毁了我们的计划!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额啊!”
本尼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把匕首“咻”地飞了过来,直接插到了他的大腿上,他顿时疼得滋哇乱叫说不出话来。但士兵们丝毫不理会他哀痛的悲鸣,拽着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艾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一边张大着嘴巴,一边摇着头说道:
“你在干什么啊?米卡尔,你怎么能这样随便拔刀乱射啊!你没看到他血流了一地吗!”
“那又怎样,反正从现在开始,他的血会一直这样留下去的。”
米卡尔一脸不悦地回答到,然后他朝着士兵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艾琳牵着的托马也拉到地下监牢去。看到士兵企图带走托马,艾琳马上激动地制止道:
“等,等一下!他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而已啊!放开他!”
“凡是参与了此次事件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逐一接受审问。”
“审问……该不会是严刑拷问之类的吧?”
艾琳的眼神里释放出了凛冽剽悍的光芒,她盯着那个士兵继续说道:
“你现在是说要拷问这个看起来还不到14岁的可怜兮兮的小男孩吗?”
现场又陷入了一片沉寂,过了一会儿,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米卡尔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艾琳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就先把那个少年关押起来,不进行审问。但剩下的人我可不会手软了。”
“不,不要!”
看到米卡尔准备动身前往地下监牢后,艾琳赶紧跑到他前面拦住了他。米卡尔愣愣地看着艾琳,而艾琳也直视着他的眼睛,哀求似的说道:
“不要……对他们严刑拷打,米卡尔。”
当听到这座黑暗阴沉的都城底下有一个地下监牢时,艾琳一点也不感到讶异。而且她很清楚,如果是由米卡尔来管理这个地下监牢的话,那他肯定很轻易地就能把它打造成一个像地狱一般恐怖的场所。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令人发指的拷问器具,因为他本身就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刃一般让人十分畏惧。
这画面实在是太残忍了,艾琳根本不敢想象。当然米卡尔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审问”,所以他自然不会觉得可怕。但这次不同,这次公主站在他面前阻止了他,因为公主说过,只要自己还在这座都城里,就不会让他的手再次沾染上鲜血。
米卡尔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艾琳,不一会儿,他的眼神变得决绝,他用冰冷的语气开口说道:
“公主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必须要从这些逆贼的嘴里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些漏网的残党势力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再一次放火引发暴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詹姆斯背后支持他,给他提供情报和资金方面的支柱。我要是不尽快弄明白这些问题的话,那无辜的爱尔莱茵百姓们可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甚至是死亡,就算是这样你还要阻止我吗?”
艾琳紧紧地咬住嘴唇,慢慢地低下了头,面对米卡尔的质问,她无言以对。看到公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后,米卡尔冷冷地绕过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但就在他的背部和公主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感觉后背一阵温暖,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吓到了,停下了脚步。
艾琳从米卡尔的后背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让他再继续往前走。她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腰,她的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背上,嘴里再次重复着那句“不要”。艾琳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十分荒谬无理,但此刻她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他前往地下监牢。
米卡尔一脸的无奈,他试图扯开公主的手挣脱出她的怀抱,但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也引起了公主的注意,她回过头去,看到了一脸笑意的费尔。
“既然公主如此阻拦,看来是不能让米卡尔王子的双手沾染上鲜血了,那就由我代为审问吧。”
费尔看着他们,一脸仁慈地笑着。这么说来,他刚才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艾琳和米卡尔之间发生的事呢。想到这里,艾琳的脸就变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彤彤的,她立刻松开了环抱住米卡尔的双臂,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不要……费尔爷爷。”
“不用担心,公主您说过您讨厌所谓的‘严刑拷问’对吧?那我跟您保证,我不会使用拷打或是与之相关的暴力行为进行逼供的。但毕竟此次案件重大,为了能让这些逆贼们如实交代,所以免不了会让他们吃些苦头,因为只有让他们感到自己受到威胁了,他们才会如实交代的。”
比起米卡尔那些残忍的拷问方式,用这种轻微的施以拳脚的威胁方式确实好多了。艾琳听到这里后也不再阻拦,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看到公主同意后,费尔会心地笑了,然后带着站在旁边一直在等待的士兵们,一起走向了地下监牢的入口。
众人都离开后,院子变得一片寂静,只剩下艾琳和米卡尔两个人。艾琳悄悄地瞥了一眼,米卡尔依旧还是一脸的不悦。他一脸无奈地望着公主,说道:
“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他们受伤的样子吗?他们对你这么无礼,还说了那么恶毒的话语。”
“什么?”
艾琳似乎是不理解米卡尔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米卡尔也不再多说,撇着嘴一脸不悦地走进都城里,只留下艾琳一个人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到米卡尔一声不响地突然离开,艾琳惊慌得不知所措。她用手把额头前的头发捋到脑后,然后“哈”地苦笑了一声,心里大喊道:“搞什么啊,竟然对我摆出一副臭脸!”
***
“哈啊……”
就在那天晚上,米卡尔留在执行室里继续在做今天遗留下来的公务,他似乎十分困倦,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在他旁边戴着老花镜审阅文件的费尔看到他打哈欠后,笑着问道:
“既然这么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呢?”
“没事。”
额头似乎十分胀痛,米卡尔用手重重地摁了摁太阳穴,然后又继续翻阅着刚才没看完的文件。不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看着费尔问道:
“对了,刚才‘审问’的结果如何呀?费尔公爵。”
“这个组织大体是由盗贼、流浪者、出狱人员组成的,大部分人都是被詹姆斯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才稀里糊涂地加入进来的。爱尔莱茵的主要根据地里还余留着与此次被抓人数差不多的残党势力,但是这群乌合之众的嘴风实在是太严了,所以到现在还问不出剩余的残党势力具体的藏身处在哪里。”
没有使用任何严刑拷打就问出这些信息,也算是小有成果了。也是,费尔他曾经也是管理监狱的大将军,自然还是有一套办法的。只不过米卡尔甚是好奇,到底费尔有没有遵守和艾琳之间的约定,是不是真的一点儿严刑拷打都没有实施呢?费尔那老人般敏锐的洞察力马上就觉察到了米卡尔内心的疑惑,他得意洋洋地耸着肩说道:
“我可是遵守约定了的,虽然我现在老了,看起来没什么威严,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骑士出身的哦!”
“看来你还是使用了一点点暴力和威胁手段啊,不知道那些可怜的家伙们还活着吗?我得好好为他们祈祷祈祷才行啊。”
米卡尔说完后,装作真心为逆贼们祈祷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费尔则笑着说道:“哈哈,我这个老人家的拳头再怎么硬朗也不过就是棉花棒而已。”
“但是从他们始终不肯开口这点看来,真的是如我们预想的一样有一个所谓的秘密基地啊……在又生出什么事端之前,得赶紧阻止他们才行。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米卡尔王子。”
费尔轻轻地咳了一声,打断米卡尔的话说道:
“恕老臣冒昧……王子可以听我一劝吗?这次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再费心了。米卡尔王子应该好好地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和公主之间的事吧。”
听到费尔的话后,米卡尔愣愣地看着他。费尔则像看着自己的孙子一般,慈祥地笑着说道:
“我真的是很担心,照你的这种性格很可能会一辈子都这样孤独地生活下去。你应该趁着还年轻的时候,好好找个人过日子才是啊。”
“我从来没期待过我能够平静安逸地过一生,所以我不会把任何人留在我身边的,你也不要再为了我而担心了。”
“哈哈,那刚才看到公主和逆贼们对话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生气,还摆着一副臭脸啊?”
“那是因为……那些逆贼们实在是太无礼了,而公主却还老是为他们说话求情,包庇他们。”
米卡尔皱了皱眉头,为了隐藏住内心的混乱,他一边翻阅起文件一边继续说道: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站出来为那些逆贼们求情,虽然我知道她的性格十分开朗,很快就可以和一个陌生人成为朋友……但说真的,我很担心她这种性格。因为她实在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太没有戒备心了。”
米卡尔说着说着,又不自觉地嘟起嘴变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到他这副唠唠叨叨的模样,费尔觉得十分搞笑。其实米卡尔不知道,多亏了艾琳,费尔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米卡尔,也看到了很多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画面。
“你这么担心她,直接把她留在身边不就行了吗?不要让她离开你就行了。”
费尔一边笑着,一边脱下老花镜放在书桌上,继续说道:
“当然,一个人要是能做到无欲无求自然是最好……但是我觉得米卡尔王子应该要有所欲望和野心才行,生活有时会因为欲望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阴暗的执行室里只有微弱的烛光在随风晃动,米卡尔静静地看着随处摆放在书桌上的各种文件,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他的瞳孔十分游离,根本不像是在看手中拿着的文件,更像是在看远处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一样。不一会儿,他开口说道:
“费尔公爵,我真的没有任何期待,也根本不敢有任何期待……你应该很清楚的啊。”
他目光迷离,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生活轨迹,不一会儿他就从回忆中走回现实,只不过他再也不说话了。费尔从他少年时期起,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成长,所以他非常能理解米卡尔的心情。他不再说那句“时间一定可以改变一切”的话语来安慰他,而是看着他淡淡地笑了。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飞逝而过,距离公主和米卡尔约定的一周时限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艾琳除了每天呆在房里,什么也做不了。
“额啊啊……好烦啊!”
吃完萨米送来的午餐后,艾琳一如往日地在自己宽敞无比的房间里随意打转,还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吵闹的尖叫声。房间虽然很宽敞,但自己却不能随意出入城外,所以感觉就像被关在监牢里一样没有自由。为了不被米卡尔赶回去,此刻艾琳正在冥思苦想各种对策。但一想到自己连随意出入房门的自由都没有,她不禁又满腹牢骚地抱怨起来:
“竟然对我实施如此严密的监视……”
每当她想整理自己烦乱的思绪独自静一静时,她总会一个人走到院子前面踱步,但没过多久马上就会有下人们悄悄地跟在自己身旁。曾经有一次她做了一个实验,甩开了下人们一个人偷溜出城外,但还没走几步马上就被抓住了,下人们一脸惶恐的表情反复地说着“公主殿下,实在是对不起,您不能走出城外。”
看来米卡尔是想把她关在城里一个星期,等到她耐不住性子时,自己主动放弃,并灰溜溜地跟着护卫兵们离开。真的是太过分了!他甚至还不允许自己去地下监牢看看山贼们的伤势到底如何了。看来那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抱住他后,他真的是生气了呀。公主一边想着,一边嘟起嘴气鼓鼓地说道:
“到底事情发展得如何了,我好想知道啊……剩下的残党势力都被抓住了吗?怎么样,萨米?你有没有从费尔爷爷或是其他人那里听到什么消息啊?”
“这个,没有诶。不过从毫无消息这一点看来,这次的事件应该还没有完全结束吧。”
看来他们还没有全部抓获“起义军”的残余势力,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从那些被关在地下监牢里的山贼口中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看来米卡尔和费尔真的遵守了和自己的约定,没有对那些山贼们实施严刑拷打啊。想到这里,艾琳十分安心地吐了一口气,但另一方面她又有一股歉意涌上心头,因为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此次事件才拖了这么久都迟迟没能解决。
“啊,这么说来,今天有很多官吏都来到这里,好像是就这次的事件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商讨会呢,所以从一大早就开始吵哄哄的了。”
“额嗯……”
无精打采地在沙发上翻滚的艾琳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抬起头看着萨米问道:
“现在外面状况如何?”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因为会议室里聚集了很多官吏,大部分下人都去那里帮忙了,所以在这边看管的下人稍微有所松懈了,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公主您在过去的五天时间里都一直十分安静地呆在屋子里,所以大家也觉得不是很有必要看守了。”
听到萨米的话后,艾琳重重地吐了口气,她在心里暗自想道“
“哦咻……现在终于不再那么严加防范我了对吗?”
艾琳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她一股脑从沙发上蹦起来,一边整理着自己那被压得皱巴巴的长裙,一边说道:
“那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啊?是要出城门外吗?”
“怎么可能,就算现在大家对我的看管所有松懈了,但也不可能任由我出到城外啊。比起出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完后,艾琳不顾一脸诧异的萨米,直接两手提着长长的裙摆,踮起脚尖快步跑出门外。
公主小心翼翼地快步穿梭在漆黑的走道上,看来真的和萨米说的一样——因为会议下人们都十分忙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偷溜出来的她。她一边在心里庆幸,一边加快了脚步。在过去的五天时间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城里散步,她趁着这些时间好好地观察了城内的地形,所以她已经十分了解地下监牢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了。多亏了这些天的积累,她十分轻车熟路地就来到了地下监牢。
守在监狱门口的士兵们看到艾琳后十分惊讶,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但听到艾琳说只进去看望朋友一小会就出来后,他们虽然很无奈,但还是把门打开了。
“……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