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三天读懂希腊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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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神之寓言(5)

皮格马利翁就这样被爱神拒绝了,但是也因此获得了灵感。他再次发挥了自己作为艺术家的天赋和技艺,决定去复刻这份在现实里无法实现的爱情。于是,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盛放在一座雕像的创造中。脑中孕育的雏形让他兴奋不已,那是镌刻在他记忆里的爱神的样子,光彩照人,不可方物。斧锤落在光洁的象牙表面,他似乎都感受到了裹藏于内的灵魂的呻吟。他为雕像正在经历的痛苦垂泪,在心里乞求着爱神的谅解。这带给了他无比的折磨和压力,但是他无法停下手中的刻刀。这已经不是一座象牙雕刻,他要解救自己被缚住灵魂的爱人。连续五天的不眠不休,在这个阴暗的陋室里,艺术家皮格马利翁双眼红肿,脸色苍白。他的手由于长时间的弯曲已经变得僵硬不堪,突生的银发在暗淡的光线下越发触目惊心。然而,他终于完成了那颠倒众生的美。

皮格马利翁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琥珀般的肌肤泛着迷蒙的光晕,似窗外一袭温柔的月色;通透的眼底尽是湖水般的澄澈清明。那曼妙的曲线和迷人的身姿化作了一个个音符,在黑暗中敲击着他的心灵。她已经不再是阿佛洛狄忒的复制品,而是一个沉睡了千年的梦。伴随着梦醒的,还有皮格马利翁早已干枯衰竭的爱。他觉得自己的爱就像一眼涌动的泉,不能停下,不可抑止。这爱让他绝望,也让他生气勃勃。他为雕像取名为伽拉忒亚。他给伽拉忒亚穿上美丽的长袍,佩戴耀眼夺目的珠宝,像一个羞涩的少年一样希望得到她的爱。

伽拉忒亚成了他最完美的爱人。但是当理智再次占据上风的时候,皮格马利翁再也无法接受伽拉忒亚只是一个雕像的事实了。他要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每年一度的爱神弥撒开始了,这是塞浦路斯最盛大的节日。皮格马利翁在这一天紧张得瑟瑟发抖,他要在这一天让自己的愿望成真。当皮格马利翁在祭祀中做完了他该做的一切后,他站在祭坛前面,开始了向阿佛洛狄忒的祷告:“我万能的神,我请求你让伽拉忒亚做我的妻子吧。是她用白雪般的灵魂救赎了我一切的罪恶,让我得享这爱的安宁……”祭坛的烟火忽然窜入空中,化作一串绚丽的礼花,照亮了整个天空。人们都跪倒在地,所有人都认为是爱神显灵了。

皮格马利翁飞快地往家里赶去,然而心里却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想要梦想成真的渴望却使他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的爱情这样急迫而且无可阻挡,以至于觉得这一段熟悉的路程如今竟变得如此的遥远漫长。他甚至恨不得赫耳墨斯此时能来帮忙,给他穿上一双“飞行鞋”。

终于回到了家。眼前的一切让皮格马利翁眩晕。伽拉忒亚微笑着看着他,瞳孔里折射着湖水般的蓝色光芒。指尖触及肌肤,是微热的体温。皮格马利翁的祷告应验了。他甚至听到了伽拉忒亚内心的告白:“我的爱人,是你用你的爱情给予我生命,我将用同样伟大的爱情报答你。”皮格马利翁终于用自己的至诚,证明了爱情的力量、等待的力量。

后来,后世的人们从这个故事中总结出了一个着名心理学定律,并据此命名为“皮格马利翁效应”。它留给我们这样一种启示:赞美、信任和期待有时候是一种能量。只要充满自信的期待,只要真的相信事情会顺利进行,就必定会朝着你期待的方向发展。

诸神的终结——潘之死

大潘死了,众神的时代结束了。

海岸外,一艘海船正在一群小岛中穿梭。船上的乘客都是从伯罗奔尼撒到意大利的朝圣者。此前,一个名叫耶稣基督的人走遍了希腊众神曾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连带着也让众神下了岗:雅典娜的神庙成了圣母玛利亚的礼拜堂;忒修斯的大庙改作了圣乔治的教堂。希腊的上空弥漫着一种“更弦易帜”的紧张气息。

风停了。不能顺风前行的船只能漂流向最近的帕克索斯岛去。毫无征兆性的,海面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音:“沙姆士,是你吗?”惊讶的人们朝海面看去,可是除了化为一线的水天相接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被呼唤的掌舵手沙姆士战战兢兢地朝着空荡寂寥的海面应声道:“是我,有什么事吗?”声音再次响起:“答应我,当你走到帕罗台斯的时候,告诉人们,伟大的神只大潘已经死了!”

船靠近了帕罗台斯。沙姆士遵照约定,向陆地大声喊道:“大潘死了!”毫无防备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懵了。帕罗台斯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一阵阵让人心颤的哀号、恸哭。悲痛笼罩在帕罗台斯上空,越积越厚,竟然唤来了停止许久的风。沙姆士再次扬帆起航,留下身后悲伤的人们越行越远。

众神已死,奥林匹斯的末代王朝就这么结束了。新的众神之王——潘,拉上窗帘,熄灭奥林匹斯最后一盏灯,在完成了他“守夜人”最后的责任之后,也合上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潘神出世

恐怕连潘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成为宙斯的接班人,成为这奥林匹斯的末代王。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为宙斯看管、放养牛羊群的地方神裔,说白了就是一个三流小神,不被重视。奥林匹斯十二人领导班子没有他什么事,宙斯似乎也很少答理他。而且他长相怪异,生来就是半人半羊。上半身是人,却长着一张酷似羊的脸,长长的山羊胡,头上不但顶着一对山羊角,还长着一双山羊耳。下半身则是两条粗壮的山羊腿和一对羊蹄。不但如此,他还浑身长毛,身后又拖着一条羊尾巴。这副尊容,连他的亲生母亲西林尼也无法接受。在他降生后,竟然吓得逃之夭夭了。但是他的爸爸赫耳墨斯倒是满不在乎,这个奥林匹斯的“痞子英雄”,还抱着自己的儿子来到众神这里大肆展示,惹得众神哈哈大笑。

潘长大了。在这个“以貌取人”的神的世界,他没法与奥林匹斯的众神同住。或许是得益于降生在阿卡迪亚翠绿山间的经历,潘对自然有一种生来的亲近感,于是来到森林当中吹笛放牧,过起了逍遥日子。他爱搞恶作剧,经常吓唬林中的行人。他霸道,严厉禁止牧人们在中午的时候唱歌,因为他要睡午觉。周围的山林水泽仙女是他的笛声的忠实粉丝,只要一听到笛声响起,就会成群结队地来到他这里开“锐舞派对”。就连吵吵闹闹的跟班萨提尔们也要加入进来,真是好不快活。

坎坷的爱情

潘活泼滑稽,是林中仙女们的开心果。但是他的容貌却只能让仙女们变得铁石心肠。所以倒霉的潘神的爱情之路是十分的不顺。周瑜愿打,可是却找不到黄盖。

有一天,难得清闲的潘在丛林中散步,对终身大事的思考再次让他陷入苦恼当中。正在这时,他瞥见了立在河畔的仙子绪任刻斯的倩影。长久以来积压的情感瞬间像火山般爆发,潘如同山野莽汉般登时追了上去。他的表白直率而火热,然而这一次却还是落空了。仙女看清他的容貌以后,惊慌失措,不辨东南西北地拔腿就跑。最糟糕的是,这一次潘遇上的还是一个女权主义者。绪任刻斯是一位山林仙女,她崇拜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每天挎箭筒,持角弓,在森林里打猎,对猎物的兴趣要比情人大得多。然而面对这个浑身长毛的怪物的表白,她完全忘了自己猎手的身份,只能惊慌逃窜。潘则横下一条心紧追不舍。你追我赶,上演了一出神话版“精装追女仔”。

这时,前方出现的一条大河阻挡了绪任刻斯的去路。绝望中的绪任刻斯只好伸出双手乞求河神救助,然后一头扑进了河里。匆忙赶到河边的潘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为时已晚。绪任刻斯已经变成一簇芦苇,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悲伤失望的潘折下几节长短不一的芦苇,用蜂蜡粘成一排做成笛子,吹奏着对绪任刻斯的思念,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无限幽婉和哀伤的音乐中。潘把笛子命名为“绪任刻斯的牧笛”,后世人也称潘笛,这是后来萧的雏形,潘也成为这一着名乐器的鼻祖。此后,潘神便和这乐器形影不离。

潘尴尬的爱情之旅还没有结束。这一次,他爱着的仙女变成了一棵松树。仙女名叫皮提斯,潘和北风神波瑞阿斯同时爱上了她,并向她告白。这一次,潘的运气稍稍好些,皮提斯选择了他。然而醋意难平的北风神十分嫉妒,他把愤怒发泄到了皮提斯身上。寒风拂过,不但让她浑身是伤,而且还被吹下悬崖。也正应了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皮提斯变成了一棵松树,据说潘的冠冕就是用松枝做成的。

高山流水觅知音

潘自己也知道,在光彩夺目的众神中,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虽然表面上总是快快乐乐,其实只是众人插科打诨和取笑的对象罢了。再加上爱情的连番打击,这让他急于想证明自己。思来想去,潘考虑自己最自负的大概就是吹笛了,于是他向音乐之神阿波罗提出了挑战。比赛设在特墨洛斯山坡上进行,由山神担任裁判,并吸引了好奇的众神的观战。潘第一个出场。悦耳的笛声在山间盘旋回荡,如泣如诉。众神给予热烈的掌声。在他演奏完后,身穿紫色长袍,头戴桂冠的太阳神拨动了自己的基发拉琴的金弦。激扬的琴声传入云霄,整个山谷瞬间鸦雀无声,旋律像华丽的丝绸荡漾开来,洋溢着令人心醉神迷的美感。演奏完毕,众神报以雷鸣般的掌声。结果,裁判一致裁定,在这个回合中,阿波罗完胜潘。

诚实的潘对裁定结果没有异议,沮丧的情绪此刻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也没有心思考虑一下是否存在“黑哨”的问题。可是,很快潘就振作了起来,因为他遇到了另一个“俞伯牙”。他就是达佛尼斯。

达佛尼斯出生在西西里岛,父亲是赫耳墨斯,没错,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母亲是岛上的山林水泽仙女。仙女在生下达佛尼斯后,把他遗弃在赫拉山的月桂树林中,以报复赫耳墨斯。但是她做这件事时被天后赫拉撞见了。也许是母性驱使赫拉施展神力,让路过的牧羊人发现了这个可怜美丽的婴儿。牧羊人把孩子带回家,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把他养大。而且天赋异禀,达佛尼斯从小就以俊美的外貌和天籁般的嗓音闻名乡邻。他最骄傲的事就是一边唱着牧歌,一边放牧着牛群。

潘遇到达佛尼斯的时候,达佛尼斯正坐在一个小土丘上唱歌。严格说来也不能算是歌声,顶多是自娱自乐的瞎哼哼。但在这寂静安宁的森林中,对闷闷不乐的潘而言,却像是“治愈系”音乐,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歌声一扫潘心头的阴霾,他觉着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知音。尤其当他发现达佛尼斯挚爱音乐后,这种心情达到了顶点。潘无比热情地掏出芦笛走向达佛尼斯,虽然他的容貌让这个英俊的少年一度“花容失色”,但是优美的笛声深深吸引了他作为歌者的灵魂。就这样,达佛尼斯成为潘的关门弟子,而从他的身上,潘也找到了自己精神的寄托。

从潘到大潘

有人说,从潘到大潘,整个过程更像是一个暴发户的发迹史。正如上文所说,潘只是奥林匹斯一个不入流的小神,除了牧羊人,似乎没有谁把他放在眼里。对于它的祭祀也经常在其他主神的后面,更甚者都不予祭祀。然而,希波战争改写了他的命运。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希波战争的背景。

波斯国王觊觎希腊城邦许久,思来想去终于编出了一个起兵的烂借口。他谎称对希腊城邦的民主制看不顺眼,有碍帝国人民的稳定团结,于是对伊奥尼亚地区的诸城邦发起了进攻。伊奥尼亚诸城邦自然无法接受,于是以米利都为首率先发难,打出了“赶走侵略者,解放全伊奥”的旗号。口号尽管蛊惑人心,但是真刀真枪干起来,米利都还是有些心虚。于是向斯巴达求援,但求自保的斯巴达没有接受这个落魄的盟友,给了米利都一个闭门羹。结果反而是雅典和埃维厄出兵救援了这个难兄难弟。

愤怒的波斯王气得胡子都歪了,给脸不要脸。这个野心家决定要好好惩罚雅典和埃维厄的不识相,于是发兵希腊。有人说,冲动是魔鬼,此言一点也不虚。在马拉松一役中,波斯大军遇到了雅典的全力抵抗,波斯陆军被雅典结结实实地“包了饺子”,全军覆灭。倘若能够预知结局,不可一世的波斯王恐怕会冷静一下吧。但一切都晚了。不过千般算万般算,波斯王都不会算到,他的失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希腊有神助。我们经常说“如有神助”,而此刻雅典是实实在在的“拥有神助”。这个神就是潘。

除了吹笛子,潘还有一个本领,就是制造恐慌。在提坦神对奥林匹斯山的叛乱和攻击中,潘用他制造的恐慌建立了战功;马拉松一役,因着这个本领,潘一跃成为希腊人心中的英雄,成为众口相传的“大潘”。

潘的骨子里有一种英雄情结。在马拉松战争时期,潘遇见了前往斯巴达的信使。尽管雅典人并不喜欢他,但他请求信使转告雅典人,他仍旧愿意友好地对待他们,希望在他们的困难时期给予帮助。战争打响了,雅典人惊讶地发现波斯士兵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他们以为是天谴降临,混乱地逃离战地,被深受吼声鼓舞的希腊士兵杀得七零八落。原来,伟大的潘再一次把恐惧注入了波斯士兵的内心。大梦初醒的雅典人满怀感激之情建了一座神庙献给潘。潘的地位一跃而起,成为奥林匹斯主神之一,建号——大潘。自此,奥林匹斯的末代王朝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