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主任说话算话,他没有敷衍李在然,而是专门找时间同孙省长谈设立海州高新区的事情。除了因为海州和自己有渊源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这里地理位置优越,环境优美,有利于打造创新发展的环境。而且,不论是孙省长这位老同学,还是李在然这样的小朋友,无不迸发出强烈的发展欲望。因此,他有必要推动这件事。
韩主任说,“老同学,你到任之后的这两年发展大有起色啊!我看你搞的那个跨越战略已经刮起了不小的一阵风,现在全国许多省市都在把你们当成学习的榜样!”
孙省长说,“这个大话可别轻易讲!我来这里之前一直以为这里是出领导的地方,又是革命根据地,作为全国经济大省,只要守住不出问题就行。可是到任之后才发现,原来也是个大窟窿!”
韩主任说,“其实各地都是这样。以前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现在是前任举债,后人来偿。这已经是全国性的通病了!所以,你在这个位置上恐怕还要再累几年,才能革命成功!”
孙省长说,“是啊!咱们这帮老同学里,目前也就你算革命成功了。作为草根出身,我们能走到今天的地步,确实不易!你现在高高在上,有更多资源来调配了,对我的工作要多支持才行!”
韩主任说,“我就是想和你谈谈发展的问题。你们现在搞的跨越发展战略很不错,尤其是李在然提出的倍增计划,有胆量,有魄力!”
孙省长说,“表扬的话就不要说了,多来点干货!说说吧,你能给点什么政策?”
韩主任说,“政策关键是看需求。从全国的情况来看,你们省的经济水平排在前四位,但是科技水平排在二十位左右,全省高校的在校生数量赶不上武汉一个市的数量多,更不能和北上广比!这么看来,你们的发展和一线省市比起来,还是粗放的、低层次的多一些。短期来看,依靠资源要素的大量投入确实能够带来或维系一定程度的高增长,但是长期看来,由于资源有限以及环境的压力,这种粗放增长的路子一定会走到头。而且,即便是拼资源,你也拼不过山西、内蒙甚至新疆这些资源大户。所以,转换经济发展方式,变追求数量高增长为质量优化下的增长,这样做可能后劲更足!”
孙省长说,“我也看到了这个问题。可是短期内无力改变现状,或者说只能采取这个战略才能快速把窟窿补上去,然后再设法优化调整。过去这些年的发展,确切地说是单纯追求数字增长,而忽视了发展的内涵。发展本身应该包括数量和质量两方面的变化。长期以来,我们一直以为发展就是数量增长的量变过程,而忽略了结构的变化调整也是量变过程的一部分。我们寄希望于通过量的积累变化最终导致质变,却忽略了产业结构的调整也能导致质变产生。就像炭元素一样,几种不同的量变形式产生不同的质变结果,有的是软绵绵的石墨,体积庞大结构松软;有的是硬邦邦的钻石,个小劲大。我觉得,现在的发展就是这个样子,有一些小国家,虽然人口和国土面积都非常小,但是发展质量相当高,就像钻石一般,有着异乎寻常的竞争力。而多数国家还停留在简单积累的过程中,就像海绵吸水一般,经不住捏,一捏全是水分。”
韩主任说,“这也不奇怪。我们是个头大的国家,东西南北差异性非常大,文化差异也很大。要先让大家都富起来,只能依靠一些初级的办法,但是如果要让大家过得好起来,那就不能这么简单做事了。要知道,改革发展的目标是人人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这里除了富裕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方面,包括文化、教育、医疗、保健、环境这些外在方面,也包括理想、信念、追求这些内在方面。马斯洛讲过人的需求的几个层次,一定程度上对社会群体也是有用的。可以说,吃饱穿暖的富足生活还只停留在第一个层次上,离实现价值这个最高层次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孙省长说,“确实是这样。一个人的基本消费满足之后,多余的钱不可能在现有条件下继续改善生活,一定需要更高层次的追求或目标。现在许多地方出现了人富了内心却空虚了的现象,说明社会中缺少与之相对应的合理目标。刚开放那几年,全国人民都重视教育,上夜大、业余学校的非常多,全社会兴起了一股尊师重教的风气。一方面是因为‘****’10年压抑太久,人们渴望知识;另一方面依靠知识改变命运的欲望非常强烈,不论是为了参加高考,还是进修学历,都体现了人们对知识的重视。后来社会风气又变了,什么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等说法甚嚣尘上,拜金主义盛行。人人都开始追求捷径,试图以最小代价来获取,甚至不劳而获才是本事。谈论莎士比亚的人少了,打麻将的人多了,听古典音乐的人少了,去KTV的人多了,创造创新的人少了,模仿抄袭的人多了。全社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浮躁,很少有人能静下来听听内心的呼声。各地政府也很少能停下来审视一下究竟该如何发展,而是一味地压数字、上项目。数字出政绩、数字出形象、数字出干部!这个道理我很明白!我对李在然提出的倍增计划感兴趣的原因,不在于倍增两个字,即便届时不能按期实现倍增也不要紧,关键是他创造性地提出了一些调整产业结构、改变要素投入方式的办法,还有就是主张打破户籍限制,提升人口素质,招引高层次人才。他没有按照传统的见物不见人的思路想问题,而是把人当成了发展的目的。或许他自己不一定想到,但是客观上确实造成了重视人的局面。”
韩主任说,“对头,人才是第一位的。21世纪是人才的世纪,是创新的世纪。从全国的战略来看,在从贫穷落后跨越到中等发达这样的路径中,发挥人的作用是第一位的。当前世界各国都把鼓励创新、打造核心竞争力当成头等大事来抓。我们当前的状况实事求是地讲,大约处于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可是200年走下来,英美等国早已跨越到了更高层次。我们要在几十年时间里走完上百年的路,恐怕没有捷径可循。如果非要找一条捷径的话,那就是改变人的素质和观念,再次走向知识改变命运的路径!”
孙省长说,“这谈何容易!当人们挣快钱上瘾的时候,你很难说服他停下来去朗诵诗歌。所以,可能需要再细化成几个阶段才行。第一阶段,通过承接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快速提升我们的产业发展水平以至基本接近,实现一部分原始积累。第二阶段,通过模仿、引进或者合作进行高科技产品的生产研发,快速提升我们的科技水平,同时转换国内的产业结构,实现资本向高科技领域的投入。第三阶段,在消化的基础上创新,与世界同步,完成结构调整。这三个阶段既是产业调整的需要,也是培养储备人才的需要,更是转换思想的需要。”
韩主任说,“其实到这一步也没有完。到目前为止,我们在全球的创新或者产业链条上一直处于低端,只有不停上移一直到完全占据了高端之后,我们才能说具备引领全球潮流的能力。在此之前的任务就是跨越与赶超!而这些能力最终必然需要依靠具体的人来实现,不论是普通工人还是专家人才,都有一个不断提升改造的过程。”
孙省长说,“这又将是一次思想改造的过程。过去几千年来养成了不鼓励冒险的风气,让有想法的人不敢大胆作为。东西方思想上已经形成了内敛式和张扬型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也带来了完全不同的发展路径。如果不能变革这种思想,跨越容易,赶超很难!”
韩主任说,“我们只说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吧!咱们谈谈在海州设立高新区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