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黑蝙蝠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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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刀慑蝙蝠魂

李共朝仿佛也从“五关”“九大门”里滚爬出来一样,活脱脱地变了脾性。动不动就杀人。当年先主摘了他一枚眼球,为的是掩人耳目,让他不被血滴子辨出真身,更重要的还是为了保住那些民族资产。李共朝却认为,是先主故意给了他个下马威。李共朝杀人无章法,即是犯点小错的人,他也用刀了断,轻则割支耳朵,挖个眼球,重则扒皮切脑袋。凡是偷洞里东西的,挑战他的权威的,或者顶撞他的人,他必用刀,他认为用刀解决问题,简单而利索。他有个口头禅: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杀人是他治理蝙蝠会的铁手段。

李共朝整天阴沉着脸,独眼瞅谁都寒光凛凛的。凡被杀死的人,还要取下整张皮子(头颅及四肢切掉,只剥躯干上的皮,用火碱冰醋和草木灰烧制出来)。做好的人皮似绒布般柔软,迎着阳光细看,杏黄莹莹的色泽。

李共朝在各地有四十八个住所。有的是草舍,有的是楼宇,有的是洞窟,还有四合院式砖瓦房。住所摆设简朴,不见丁点侈华物品,但每个住所都有把太师椅,每把太师椅上都铺着人皮,少则二三张,多则达三十八张。

据手下人说,夜里经常听见吱吱哇哇的鬼叫声,吓得人不敢入眠。奇怪的是,只要李共朝回来,或者他坐进太师椅里,那些声音便戛然而止。李共朝说过,反对过我的人,弄死了你,我还要把你坐在屁股底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十多年来,死在李共朝手里的不下一二百人,他杀的多是蝙蝠人。他说这像间庄稼苗一样,剔除了弱苗,剩下的都是壮苗。当然,人被杀死后,他还不忘给其遗属送去一笔抚恤费。

他手下有个执法队,专事杀人,头目是哈龙和哈虎,收拾个活人,比屠夫杀猪剥皮来的还快,眨眼功夫,就收拾停当。杀人杀多了,就杀出了许多名堂,有的能一指取命,有的会风过断颈,有的会背死鬼,有的会虎步掏心。执法队的杀手们,几天里不杀人,他们的手心就痒得慌。

平常日子,人们见了李共朝就像见了魔鬼,只要远远听见他的脚步声,个个都噤若寒蝉。李共朝杀人的信号是,右耳上下颤动几下。谁碰上了他这副样子,谁就离死不远了。

长佬里,张静江是老好人,李济夫谙于世故,李烈焰敢说敢为,公孙策工于心计。敢戗李共朝的是李烈焰。李烈焰的小细嗓子哇哇起来,可不饶人。李共朝坐了会长位子后,他不舒服了好长时间。

李共朝一直想除掉他,只是没逮着他的把手。去年李共朝去北方巡洞,行踪走了风,刚过母猪河,军阀赖大发带着部队围了上来,赖大发隐在一棵大树后喊道:兄弟没有了军饷,请会长借一个洞的东西,不然的话,兄弟不客气了!

李共朝身边只有四十多名黑蝙蝠,又被包围在一片洼地里,肯定架不住数百人的枪炮。正在这个当口,远处响起了叭叭的枪声。赖大发见屁股后被抄了路,带着队伍溜了。原来是李烈焰带着黑蝙蝠杀过来了。

从此,李共朝熄了灭李烈焰的念头,五佬一次会议上,李烈焰又放炮了,吼着娘娘腔,道:蝙蝠会的人都是精英。没犯什么大错,年轻轻的就被杀死,以后谁还敢加入蝙蝠会。

最后这句话,震颤了李共朝的心。回头想想,有的还真杀冤了,不过人还是要杀的。经过五佬研究,依其错误的不同程度制定了五条惩处标准。即割耳、剁指、砍脚、剜眼、剥皮。叛逆组织和偷窃洞库东西者杀死剥皮。

从此,李共朝不乱杀无辜了,这几个律条一直执行了好多年。至今在蝙蝠会里还能见到许多独眼龙,一只耳朵,一只脚和少一节指头的人,都是那时候被惩罚过的人。

这下可约束了李共朝,他心里想除掉的人,轻易不敢动那把屠刀了。

不过,这并没有从根本上管住他,几年前,他还下令欲杀掉李夫人,哈虎都住进了肥水城,准备夜里下手,又被追回来了。

究起根来该怪王栩的,先主携李共朝拜访王栩时,王栩对李共朝道:我有几句不中听的话,望你谨记,你是水命,你夫人是土命,土克水。所以你命里注定,半世抛官,遭遇大难。从今往后,你与夫人须天各一方,永世不得相见。见一面,蝙蝠会大业休也。

李共朝吓得抖颤了一下身子,细琢磨了会儿,又不信这邪,这不是生生拆散夫妻吗?

王栩瞠目问道:你要蝙蝠会,还是要夫人?请三思!接着,王栩又批讲了生辰八字,阴阳五行中的奥秘。

李共朝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人间竞有这门玄学,他开始憎恨克他半生的结发夫人。李共朝当时撤回了杀夫人的命令,是王栩及时赶到制止的。

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李共朝的刀又擎了起来。

请留意一下,百元美钞背面的图案,是美国的白宫。白宫钟楼上的表针定在三时一刻,这是民国十年四月十五日美国花旗银行成立的时间。

这家银行是蝙蝠会出资成立的,参加挂牌仪式的有美国总统哈定,国际蝙蝠会全权代表李默李青梅和代表团一干成员。联姻这件事的,是罗克定先生和美国总统府办公厅主任克里·斯托弗。

之后,李默又率领代表团去了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日本、荷兰、奥地利、瑞士、瑞典等四十八个国家签订了一百五十九份协议,认购了七十四家银行的部分之股份,蝙蝠会共出资黄金五百六十吨。当时西方人都惊呼:东方的魔鬼来了!

李默回来后,把与七十四家银行签的契约文书、印章、谈判纪要、国际海牙法庭的担保书一一交给了李共朝,李共朝用四只皮箱分头装好,放进了密室。并吩咐李烈焰负责美国,张静江负责欧州诸国,李济夫负责亚洲诸国,公孙策负责南美洲诸国,解运洞库里的黄金,以践其约。

这件事是五佬会议决定的,公孙策当场蹦了高,激烈地反对这个决定,把万千黑蝙蝠用生命夺下的东西拱手送到外国去,那不等于塞进老虎嘴里一样。民国二年初,公孙策曾提过一个动议,把民族资产献给大总统孙中山,被李共朝断然否定,不错,孙中山是民族的希望,但他连半个中国都没拿到手上,一个土地破碎民族不睦的国度里,蝙蝠会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从此,两头牛就这么对决着。

过了一段时间,克里·斯托夫来信,追问八十吨黄金之事。李烈焰也鬼诈得过点头,背着李共朝回了一函,说国内战乱正炽,解运黄金风险太大,其实他根本不想把蝙蝠会东西送到美国去。

事情过去了一年,李共朝终于知道了这事,是克里·斯托弗兜的底。李共朝勃然大怒,这回决不饶他,立刻命令哈龙哈虎带领黑蝙蝠们去拿李烈焰的头。

李烈焰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是掐着指头过日子的,杀了我也不服,跟着先主征战了一辈子,积攒这点东西,你李共朝拱手送给洋人,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天,他正坐在家中读书,万千红风风火火地扑进屋里,说:“师傅,美国那事露馅了,会长派人来取你的头,你快跑掉吧!”

李烈焰啪地一声丢下书,抬手摸了摸脖子下的肉包,尖溜溜的嗓门喊道:往哪儿跑?跑了和尚跑不掉庙,我都这把年纪,还在乎这个小脑壳?来呀,把我的棺木抬出来,再雇帮吹鼓手,我的魂灵要在美妙的乐声中升天!

哈龙哈虎接到命令后,带着黑蝙蝠刚出了总部,只见大门外忽悠忽悠地抬进来一口红棺材,后面跟着一群奏乐的僧人,虽无人嚎哭,场面却悲壮至极。哈龙心中疑惑,谁家死了人,怎么把棺木抬进了蝙蝠会总部,走近一看,原来是万千红一伙人。

万千红一身素装,给哈龙施了一礼,道:兄长,快去通报李会长,我师傅躺在棺中,他已沐浴更衣,只求一死。

哈龙瞠目结舌,一时哑了语,突然拍了下后脑勺,转身向楼上跑去。

李共朝听说李烈焰卧棺求死,更是气上添气,对哈龙挥了挥手,道:快,就地执行!

公孙策趋前一步,急急地喊了声:慢!我有话说,看在先主面子上,请会长饶烈焰兄一命,他为蝙蝠会拼打了一辈子,恐众蝙蝠……

这时张静江、李济夫也上前为李烈焰求情。

李共朝无奈地叹了口气,脑子清醒了一些。李烈焰和我虽有过节,倘若杀了他,确实对不起先主!不过他依然板着黑脸皮,道:不杀可以,可我不想再见到他,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公孙策脑子快,说:“蝙蝠会东南亚总管前些日子病逝,泰国、马来、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菲律宾诸国无人管理,派烈焰兄去做总管,怎样?”

张静江、李济夫听后暗吸了一口气,接着一阵雀跃。

李共朝点了点头,道:送他二十根金条做盘缠,限三日内离开大陆,永不准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