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青纱帐里灰蒙蒙一片,突然出现了国民党青天白日旗,紧接着出现无数亮闪闪的钢盔。钢盔亮得刺眼,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匪军。匪军包围了村庄。
南云一抬头,看到大批匪军,慌得撒腿便跑。她叫道:“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嬉皮笑脸地叫道:“俊妞”,朝南云紧紧追来。
匪军甲说:“俊妞!”
匪军乙说:“陪老子玩玩。”
南云跑进院子,反手把门拴上,心口突突乱跳。她叫道:“娘,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追到门口,用枪托砸门。一个匪军翻上墙头。
南云惊慌失措,跑进自己的屋里。南云娘在睡梦中惊醒。
门被踢开,一个匪军端着刺刀冲进院内,另一个匪军从墙头下翻下来。匪军甲冲进南云的房间。南云吓得窜上土炕。
南云娘从炕上跳下来,叫道:“嬲不得呀!”
匪军乙用刺刀逼住南云娘的胸膛,将她逼在炕角。
匪军甲狞笑着,将南云压倒在炕上,拼命剥脱着她的衣裤。南云拼死抵抗,她趁匪军甲不备,一头撞倒匪军甲,趁机踢中了他的下身;匪军甲惨叫一声,倒下了。匪军乙听到对面屋里匪军的惨叫声,急忙放开了南云娘,端着刺刀冲进南云的房间。
南云喘息着,颤抖着,双手充满溢着怒火和恐惧,恶狠狠地盯着匪军乙。匪军乙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凶狠狠端着刺刀朝南云刺来;南云惊恐地尖叫。
匪军乙尖叫一声,软绵绵倒下了,他的头上挨了重重一击。
龙飞像一尊铁佛出现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铁锨。
南云叫道:“龙飞哥!”
南云扑到龙飞的怀里,龙飞抚摸着南云。
南云娘颤巍巍扑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匪军的尸体,说道:“你们快逃吧!赶快上山!”
龙飞说:“干娘,您把这两具尸体拖进菜窖,我们走了。”他领着南云来到后院的土墙旁,把南云拖上墙头。
南云望着南云娘,说:“娘……”
南云娘一招手,说:“快走吧!”龙飞和南云翻墙而过。他们躲过匪军,从村北钻入青纱帐,转眼即逝。
一个匪军哨兵发现他们,放了几下冷枪。
晚上,附近山上一个山洞里。
旁边燃着篝火,南云坐在一块石头上。
龙飞抱着一大堆干草进来,铺在地上。他说:“今晚你睡在这上面,挺软和。”
南云问:“你呢?”
龙飞说:“我守在门口,帮你放风。”
“不行,那还不把你累坏了。”
龙飞说:“我一天睡不了几个钟头觉。”
“我睡前半夜,你睡后半夜,咱俩轮流睡。”
龙飞说:“我坐在门口打坐,也是睡觉。”
南云问:“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劲儿,一锤子就把那个国民党兵敲死了。”
龙飞说:我又不是泥捏的,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也挺棒,踢的真是地方。
南云听了,羞红了脸,上前揪住龙飞的耳朵,叫道:“你真坏!”
龙飞说:“踢的是地方,一报还一报,踢坏他的惹事根苗,他就永远踏实了。”
南云问:“龙飞哥,你说匪军会不会摸上来?”
“说不准。”
南云说:“娘不知怎么样了?”
当晚,南云家。南云娘在灶台前忙乎着。她打开热气腾腾的笼屉,锅内蒸的是一堆大土豆和老玉米,这是她为龙飞和南云准备的食物。南云娘又来到院内墙角下,打开瓦罐,用筷子夹出一块块老咸菜疙瘩,放进一个瓶子里。
夜深人静,山上寂静无声,只有晚风吹过后松涛的叹息声。
石洞中,篝火燃尽,一息尚存,南云趴在干草堆上安然熟睡,她呼吸均匀,脸色红润。
龙飞坐在洞中,神态安详,端庄肃穆,耳听四周,全神贯注。
雄鸡长鸣,晨曦初露。
一轮红日跳跃着从东方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山峰在宁静的氛围中闪烁着万点霞光,闪烁着,跳跃着,从山间的树叶缝隙之间,从银白色的石头上,折射着,融合着。
从石洞内向外望去,龙飞端坐,一动不动,如同石雕,背后衬出紫色的晨霭和苍翠之色,十分壮观。
一缕缕阳光泻进山洞。
南云醒了,看到龙飞的侧影,露出了幸福愉快的笑容。
南云走出山洞,她迎着阳光和满山鸟鸣,伸展着腰肢。山间小路上,南云娘手挎竹篮急匆匆走着。
南云认出了娘,惊喜地叫道:“娘!”
龙飞也发现了南云娘,叫道:“干娘!”
南云娘走进山洞。
南云问:“娘,你没事吧?”
南云娘喜盈盈地说:“没事,没事,你们好吗?”
南云说:“有龙飞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南云娘说:“那就好,娘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南云娘走进山洞,扯开篮子上遮盖的花布,露出土豆、老玉和咸菜疙瘩。
南云高兴地说:“龙飞哥,这是你喜欢吃的咸菜疙瘩。”
南云娘把老玉米递给龙飞,说:“趁热吃吧。”
龙飞问:“匪军走了吗?”
南云娘说:“走了,咱们回家吧。”
南云说:“妈,您先走,我们随后就下山,咱们拉开一点距离。”
南云娘说:“好,我先下山。”南云娘先走了。
南云说:“龙飞,咱们俩也拉开一点距离,我在前面走,你在我背后,如果有情况也好应付。”
龙飞说:“你想得挺周到。”
南云吃完玉米,走出山洞,往山下走去。龙飞跟在她的背后。南云正走着,忽然发现前面草丛中有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钢盔。
果然是两个匪军,挎着上了刺刀的枪。
两个匪军发现了南云。
匪军甲说:“俊妞儿!”
匪军乙说:“山村出俊鸟。”
两个匪军朝南云追来。她拼命奔跑,那条红头巾一飘一飘的。匪军像发现了猎物,发疯地追着。
匪军甲正跑着,猛然间腿被绊了一下,跌倒了,龙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匪军甲翻了翻白眼倒下了。匪军乙听到了后面的声响,回头一看,发现了龙飞,端着刺刀朝龙飞扑来。龙飞已经卸下了匪军甲的枪,也端着刺刀朝匪军乙冲来。匪军乙哇哇叫着,朝龙飞刺来。龙飞见他训练有素,有些紧张,双手攥出了汗。匪军乙刺了个空。龙飞连连后退。
匪军乙哇哇叫着,又朝他扑来。
南云额头冒出了汗,浑身紧张得打颤儿,叫道:“扣扳机儿,开枪啊!”
龙飞听到她的提醒,下意识地扣动了枪的扳机。
“砰!”枪响了,匪军乙软绵绵倒下了。“砰!砰!砰……”一枪引得乱枪响,附近的匪军听到枪响,一起朝这里追来。原来这是一个巡逻小队,共有8个匪军。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龙飞提着枪,紧跑几步,拽起惊慌失措的南云朝山上跑去。6个匪军紧追不舍。
“砰,砰……”子弹贴着龙飞、南云的身边飞过。
龙飞拽着南云狂奔,在一个山路的拐弯处,龙飞把南云的红头巾拉下来,系在一块石头上。
龙飞说:“你快跑,我掩护你。”
南云激怒了,骂道:“你说什么傻话?你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人吗?还不是送死?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龙飞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匪军追上来了,红头巾穿了好几个窟窿。
龙飞开枪还击鬼子,打死了一个匪军,子弹打光了。
南云狠命推开龙飞,说:“还不快走?”
前面是个悬崖,一片绝壁,底下是万丈深涧。
南云绝望地说:“这下完了,这就是命!龙飞哥,抱紧我,咱们一起往下跳,不能让敌人活捉了去!”
龙飞望着苍翠的山峦和灰蒙蒙的云团。
六个匪军依次出现了,南云紧紧依偎着龙飞。
南云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往下跳。一、二、……”
5个匪军身后出现一个人,高举着一个手榴弹,是南云娘。
南云说:“谁也不准动。不然我炸死你们!”
一个匪军惊慌失措,慌乱之中朝南云娘开枪,鲜血染红了南云娘的胸膛……
“轰!……”手榴弹炸响了,南云娘和5个匪军都被炸得东倒西歪,倒在血泊之中。
南云悲痛的叫道:“娘!”
南云跌跌撞撞扑来……龙飞叫道:“干娘!”他也飞奔着。五彩缤纷的野花丛中,南云飘散着头发。两个人奔跑着,旋转着,飞舞着。
南京解放后,龙飞带着南云找到了组织,当他带领解放军战士来到紫金山的白敬斋的巢穴时,那片小白楼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梅花党、白薇、白敬斋以及那幅梅花图已无影无踪。
解放后,龙飞和南云都分配到北京公安部工作,南云进入一所公安学校学习,两年期满后仍然回到反间谍小组工作。
这个期间龙飞先后到辽宁省公安厅、福建省公安厅挂职锻炼,担任过派出所所长、公安分局局长、市公安局侦察处长等职。
一九五六年春天,由当时的公安部首长作媒,龙飞和南云结婚了。
结婚的晚宴,朴素而热闹。龙飞多喝了几杯白酒,脸上红扑扑的。南云比龙飞酒量大,她替龙飞多喝了几杯,她喝酒后全身出汗,酒顺着汗孔流走了。
洞房也闹个不可开交。大个子肖克非要龙飞和南云表演叼苹果的游戏。
南云穿着一件淡粉色长衫,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两口笑涡更深了。她扯住肖克说:“大肖,你别胡闹!要不然你结婚的时候,我可要你的好看!……”
肖克又粗又浓的眉毛往上一扬,呵呵笑道:“我这辈子打光棍了,我哪里有龙飞有运气,我睡觉时呼噜打得山响,放屁如雷,还不给人家女孩轰跑了,这辈子苹果是叼不上了!”
房顶上拴了一条细线,线端拴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大家叫龙飞、南云各站一侧。
肖克叫道:“叼苹果开始!这可是烟台大苹果,是我特意上早市买的。”
龙飞和南云分别冲上前,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各咬了一口苹果。
大家哄堂大笑。
喜宴散尽,已是深夜1时多了,龙飞拉好窗帘,深情地望着南云。
南云嫣然一笑,“为你喝了那么多酒,出了那么多的汗,身上痒死了,我去洗个澡。”
龙飞说:“不用去浴室了,我做水,我来帮你洗……”
南云听了,脸羞得通红,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龙飞做了一壶开水,端来大木盆,把一壶开水倒在盆里,又提来半桶凉水,对好,然后把门锁好。
南云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躲在双人木床的一侧。床单是牡丹花图案,被子是大红色带白菊花图案。
龙飞走到南云面前,开玩笑地小声说:“夫人,请入浴!”
南云扑哧一声笑了,她撒娇地扑到龙飞怀里。
龙飞轻轻地认真地褪去她身上的每一件东西,就像小心翼翼地剥去一件珍贵瓷瓶的外包装。当他将这件盼望已久的宝物揽在怀里,战战兢兢地抱上床时,电话铃响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首长的声音:“西直门护城河边发现一具女尸,你马上赶到现场……”
“是!”龙飞放下那件珍宝,二话没说,迅速穿衣服。
临出门时,他朝床上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南云说了一句:“晚安!”
南云用被子盖住赤条条的身体,含情脉脉地说:“去吧,注意安全……”然后,嫣然一笑。
有一次,南云在执行任务中左臀部受了刀伤,龙飞走进医院住院处南云的病房时,她正躺在床上若有所思。龙飞叫道:“小云。”
南云见到她,眼睛一亮,拢了拢头发。
龙飞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南云的微笑着,说:“没什么,扎得不深,就是扎的不是地方,坐着觉得有些疼……”
龙飞亲昵地扶着南云。
龙飞说:“让我看看扎得深不深?”
南云俏皮地一挺腰板,说:“不行,在家里看行,在这儿看不行。”
龙飞说:“你那么爱干净,洗时可注意别感染了。”
南云笑着说:“看你想得倒周到。怎么?组织上又给你安排任务了吧?你放心去吧,我虽然怀孕了,你尽管放心。”
龙飞说:“你真聪明。”
南云俏皮地说:“不聪明能嫁给你吗?”
南云轻轻依偎着龙飞。
南云仰起脸问龙飞:“我长得不算漂亮,可是你什么一直喜欢我?”
龙飞诚挚地说:“我觉得你就像一颗透明的珍珠,纯洁得发亮,从里到外透亮;有山一样的沉毅,水一样的宁静,火一样的热情……”
南云将头埋在龙飞胸前,感到无限的幸福。
一忽儿她侧侧身,掀开被单,左侧臀部缠着绷带。她要解绷带,被龙飞拦住了。
龙飞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要解了。”
这时,南云的堂妹南露提着一网兜橙子走进病房。她正在北京大学英语系读书。
她梳着一双小刷子,穿着一件天蓝色背带连衣裙,瓜子型的脸上镶着两颗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姐姐,姐夫。”
她说着来到病床前。
“小露,你功课那么紧张,怎么也来了?”南云说。
“我不放心姐姐,伤得重吗?”
南云往上坐了坐,“不重,就是有点别扭。”
“我能看看吗?”
“甭看了,伤得不是地方。”
南露给南云剥了一个橙子,塞到南云的嘴里。
“好甜。”南云匝巴匝巴嘴。
“这是四川的脐橙,特别好吃。”
南露抬起充满稚气的脸,对龙飞说:“姐夫,我大学毕业后,也干你们那一行吧?”
龙飞问:“你不怕危险吗?”
南露俏皮地一撇嘴:“我要做中国的福尔摩斯!”
龙飞说:“干我们这一行潜伏着很大的危险,随时都做好牺牲的准备。这是一门特殊的职业,需要有超人的品质、勇气和本领。”
南露说:“我明白,我平时就喜欢看侦探小说,我报考英语专业就是准备走上世界。但是我听说苏联克格勃还有美人计训练,他们专门培养一批色情间谍。”
龙飞笑道:“每个国家的国情不一样,中国有中国的模式。”
南云露出灿烂的微笑,说:“鬼丫头,你想得还挺多。”
龙飞问南露:“你妈妈舍得你干这种行业吗?”
南露道:“妈妈非常支持我,妈妈说,你干什么革命工作,都是为了全人类的解放事业,为了祖国的尊严和荣誉,同时也是为了你死去的爸爸报仇!”
南云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叔叔、也就是小露的爸爸,在解放战争时期是三野的一个连长。1950年在解放金门的战役中,由于各种原因,他所在的部队被敌人包围了,寡不敌众,经过昼夜奋战,被迫退到一片海滩上,可是渡船都被敌人的轰炸机炸毁了,他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南露听到这里,两行热泪顺着红润的脸颊淌了下来。
南云接着说道:“那时小露才5岁,她妈妈是村里的妇救会长,解放后辛辛苦苦地把她拉扯大。小露天性聪明,又勤奋好学,以后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又考上北京大学。我婶子现在是苏北一个乡里的党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