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梅显然也被白薇的真情感染,她动情地说:“我虽然和许多男人有过亲密的交往,但是确实没有姐姐那样高处不胜寒的感悟,但是我意识到了,感染到了,我理解姐姐的心。姐姐,你受的苦太多了,在白主席的眼里,你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如此培养你,看重你,想让你接班,执掌梅花党的大印。他忍痛割爱,把你放在大陆15年,这15个年头的风风雨雨,你潜伏于最底层,放下贵族小姐的架子,栖身于一个平民之家,和一个你不爱的男人共同生活了8年,在那个贫穷的台怀镇,在那群山峻岭之中,你和一个平庸的男人朝夕相处,皱着眉头打着冷战与他作爱,把如花似玉的身体无偿地奉献了他。而每当这时,你却伤心地想到另一个男人,那个梦中的男人,那个不同的战壕里的阶级敌人!他是你的初恋,虽然你没得及为他献出你少女的贞操,一个女人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但是他完全占有了你的灵魂,占有了你的青春,你为他意淫。二小姐,你飘荡人间的只是一具躯壳,你的灵魂已经死了,它早就死了。它消失在一九四八年,那座名牌大学的校园里,消失在山东大海之滨的夜色中。你是为幻想而生活,为感觉而生活,为太虚幻境而生活。你应当明白,那时的龙飞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认为你是一个书香门第的贤良女人,一个豆蔻年华楚楚风韵的少女,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这种性格气质容貌的吸引,使你们走到了一起,过了一段罗曼谛克的生活,给你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你倚着梦生活,温着梦生存,抚着梦前行,你太可怜了,我的二小姐!……”
金陵梅说到这里时,白薇的眼眶里已涌满了眼泪。
“可惜龙飞的身份是中共南京地下党员,受共党赤化的进步青年学生,一旦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会毅然决然地掉转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你的胸口;如果他的父母也列入敌对阵营的话,他也会毅然决然地把枪口对准他的父母,这主是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的结果,这就是所谓的‘亲不亲,阶级分!’二小姐,龙飞是一块又尖又硬的石头,你休想把它融化掉……”
白薇呻吟着说:“他就是一块铁,我也要把他熔化。”
晚上,龙飞吃完金陵梅亲手制作的两餐以后,白薇出现在门口。
她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美丽的天使,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雪白的衣裙,蓬松的乌黑的头发上盘了一个髻,扎着一个彩色大蝴蝶结,脚穿一双淡粉色拖鞋。
“小飞,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她向龙飞走来,举步翩翩。
龙飞笑道:“你大难不死,从那么高处跳下去,绝处逢生,奇迹,奇迹!”
白薇嗔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趁势坐在龙飞的床前的椅子上。
龙飞道:“我想你是会出现的,因为你是这部戏的主角。”
白薇调侃道:“可惜不是当年在学校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龙飞眉毛向上挑了一下,说:“当年的罗密欧死了!”
白薇道:“罗密欧是唱着《国际歌》倒下的,朱丽叶不知所措。”
龙飞问:“白小姐来看我有何贵干?”
白薇幽幽地说:“政治是最肮髒的,你难道就不能放下你那个主义?……”
龙飞道:“人间正道是沧桑,我不只一次告诫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蒋介石反动派失道寡助,纵有八百万军队,最后如丧家之犬,逃到一个小岛,苟延残喘,你为什么还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白薇双眼紧紧盯住龙飞,“我可以放弃我的追求,但是你也要放弃你的主义,咱们一起到第三国去,过一种真正舒适的安定的爱情生活,白头偕老,不问世事。中国东晋大诗人陶渊明的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你是想寻找世外桃源的生活,可是桃源望断无寻处,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在受苦,受奴役,受剥削,共产主义就是要在全世界彻底消灭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现象。借用孙中山先生的一句话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白薇显然感到失望,“小飞,你不要用赤化宣传来脱离现实。你听说过蒋孝干吧?他是1945年由中共派遣来台湾担任地下党总书记,在台湾发展了近千名地下党员。台湾方面1950年1月29日将蒋孝干逮捕,他很快与台湾方面配合,供出所有的名单资料,400多名中共地党员被逮捕,招供者活命,坚贞不屈者则送往马场町刑场枪决。蒋孝干是中共苏区的中央执行委员、中华苏维埃政府内务部长,参加过红军长征,是八路军总政治部敌工部长,他比你们资历老不老?可是怎么样?很快投奔了自由世界。蒋孝干后来成为我情报部门的少将军官。”
龙飞愤愤道:“一个大叛徒,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有什么可以自豪的?一个人的职务不论高低,年岁不在大小,资历不在深浅,关键要看他的思想境界。”
白薇有些黔驴技穷,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飞,说真话,我是希望你生活得更好,不希望你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上峰明令要处死你,就连我的母亲也在千方百计要杀掉你!”
“你的母亲?是蔡若媚吗?她曾是军统杀人不眨眼的女将军。”
白薇见没有说动龙飞,耐着性子出去了。
深夜,龙飞的睡梦被惊醒。
屋内漆黑一团,只见有个白鸟般的身体环绕着他,软软的,柔柔的,贴住他,一股香气和酒气徐徐袭来。
龙飞在朦胧中拼命推开她。
“小飞,你难道不是肉长的?而是铁打的吗?你就不能怜香惜玉吗?我的爱,我日思暮想的爱!……”
龙飞听出是白薇的声音,她的身体里酒气和香气混杂在一起。
他把她推下床。
白薇萎缩在地毯上嘤嘤地哭泣着……
一忽儿,她站起身,哭着扑出门去。
龙飞望着门口,他怔怔地望着黑暗处。
台湾台北阳明山里,蒋介石正在召集白敬斋、黄飞虎等人开会,蒋介石的长子蒋经国也在座。
蒋介石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危襟正坐,振振有词:“我们要有田单复国精神,不但要有其毅力,而且要学习其策略。我近日到金门视察,对官兵发表了讲话,通过对大陆形势的分析,激励部下励精图治。第一是采取持久消耗战略,以时间改变战力的劣势。第二是以心理战、情报战配合谋略战,以削弱共军的斗志。在战局转趋稳定以后,即行反攻,号召忠义,光复全国。从这些出发,又有七点启示。”
蒋介石用眼角扫了一眼白敬斋和黄飞虎,“第一,就是坚忍不拔的精神、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决心和毅力。要有必死的决心,才会不惜用尽全力,这样,反攻大陆才有希望。第二,就是精诚团结,军民须团结一致。第三,就是研究发展的精神。在政治战、谋略战、情报战和武力战中求得虚实奇正的极致。第四,就是以寡击众的精神,也就是要以‘小小台湾之寡,打败大陆之众。’第五。就是主动攻击的精神。在关键时刻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在当年离开大陆前,我就作了精心布置,埋伏大量特工人员,包括新成立的梅花党。”
说到这里,蒋介石干咳一声,拿起宜兴小泥壶,呷了一口茶。
蒋经国道:“家父说得极是。”
白敬斋道:“真是精辟之见解。”
黄飞虎道:“聆听总统一席语,胜我十年萤雪功。”
蒋介石正色道:“如今要振作精神,不能有悲观论调。陈立夫虽是党国老臣,又是CC头目,可是萎靡不振,退隐美国。我曾几次托人告诉他,要他回来看看。他都托词拒绝。他说:‘已经失败了,还说什么呢?’他在美国把养鸡作为一大乐事,不问政治,专攻儒学。他这种消极态度,怎么能完成反共复国的大业呢?”
白敬斋附和道:“总统言之有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蒋介石露出一丝笑容,“你的小女白薇表现甚佳,潜伏大陆15年,历尽艰难,吃尽苦头,可是高举反共义旗,卧薪尝胆,精忠报国,真是可佳!”
白敬斋乐得合不拢嘴,“承蒙总统厚爱,小女受些委屈,意志坚定,不负众望。”
黄飞虎道:“我女儿黄栌去年在大陆遭人杀害,死得不明不白。”
蒋介石道:“飞虎,你的长女为党国捐躯,我已令人在山中立一石碑,供人瞻仰。梅花党的梅花争芳斗艳,都是暗香浮动,光彩照人。”
蒋经国插嘴道:“梅花党比起当年中统、军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寒于水!”
蒋介石道:“如果在此次行动中,一举刺杀毛泽东,震惊世界,势未酿成中共内乱,美国也不会小看我们,我们乘机反攻大陆,岂不是天助我也?”
白敬斋道:“那当然,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黄飞虎喜形于色地说:“铁桶政策,毛泽东插翅难逃!”
蒋介石摆摆手,说:“不可轻敌,不可轻敌,我跟毛泽东打了40年交道,深知此人的韬略,当年百万大军围剿瑞金,毛泽东大权丧失,可是轻而易举地逃脱。胡宗南几十万大军进入延安,毛泽东在他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中共在大陆掌握政权后,有不少人算计他,但结果都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生命,不可轻敌哟!听说那个龙飞已落在我们手中,他号称中共第一神探……”
“对。”白敬斋点点头。
“就地处决!”蒋介石说完,一挥袖子,宣布散会。
第一天一早,白薇手中拿着一纸电文匆匆走进龙飞的房间。
龙飞已醒来,正倚住床头望着窗外。
“龙飞,你看,上面来了指示。”白薇把电文递给龙飞。
龙飞看了电文,只见上面写道:
立即处决龙飞。
蒋中正
龙飞说:“好吧,开枪吧!”
白薇说:“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然,你就会成一个血窟窿,我也无能为力,我能做到的就是在你的墓前撒点花。”
龙飞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白薇,我脚上有铁镣,咱们怎么逃走?”
“你,同意了!我太高兴了!”白薇高兴得发狂,上前吻了一下龙飞。
“咱们从哪里出境?”龙飞问。
“中缅边境,对面有我们的部队,好几千人呢!”
“我们到哪个国家去?”
“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北欧的丹麦、芬兰、瑞典也行,那里风景如画,宁静又美妙。”
“我们靠什么生活?”
白薇道:“我在国外有大批存款,这个你不用发愁。”
白薇迅速用钥匙开了龙飞脚镣,龙飞滑下床来。
龙飞忽然问:“我挺佩服你们的手段,我想问,你们从刘二嘎那里搞到的那一批炸药藏在哪儿了?”
白薇问:“这个重要吗?咱们都快成出笼鸟了,还管他鸟笼子里的事吗?”
龙飞说:“我是职业习惯,一直没有查出水落石出,总想知道结果……”
白薇正要说出来,忽听背后有人吼道:“谁也不准动!”
白薇回头一看,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老太婆。
龙飞一见这老太婆,非常面熟,他暗自叫一声:不好,走不掉了!